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就在楚母劈頭蓋臉的教育中度過,楚葉看似老實聽訓,腦子早已跑到九霄雲外。
幸好肉乾被她吃完了,要不然楚母看到她這裡還有肉乾,估計得上手打她了。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飛快閃過,接著她又想到,那個單詞是怎麼拼的?後面好像是i?還是r?那個單詞好像有好幾層意思,她現在就想起兩個,不行,待會兒得再看看書。
等楚母說到口渴,楚葉則迅速回神,趕忙低頭認錯,並保證再也不敢了,加上旁邊還有楚光耀作保,楚母最終冷哼一聲,把吃食都拿到楚光耀屋子裡,就去睡覺了。
剩下一個楚光耀卻不急著走,他頂著楚葉疑問的目光,輕輕解釋,「姐,我本來是想把這本小人書放你屋子裡的。」
他的手自背後伸出,裡面是他這些天廢寢忘食在看的書。
他說,「我想著你平時在家無聊,就想把書留給你看。沒想到咱娘也跟著進來,她閒著沒事,就······」
楚葉仰頭看著他,這個已經比她還高的弟弟,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
上輩子在她最水深火熱的時候,她娘說讓她借點錢給楚光耀,原因竟是他要娶的人是一個城裡姑娘,彩禮高,現在家裡沒那麼多錢。
她娘不僅讓楚葉湊錢,還讓上面的三個姐姐都想想辦法。
那時候她是恨楚光耀的,也恨她的爹娘。
從小到大她沒少為家裡付出,也沒少照顧楚光耀,這一切都離不開楚父楚母的教誨,他們說當姐姐就要照顧弟弟,他們說以後女兒嫁出去,家裡就剩兒子贍養老兩口。
這些話她奉如圭臬,然而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娘卻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趙家有錢,不能讓她弟得罪趙家。
而她弟也許是不知道這些事,也許是不記恩情,從頭到尾也沒有出面幫助她。
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麼,只是讓她感到心寒罷了。
所以重生回來後,她並不想繼續在楚光耀身上下功夫,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
而她,永遠是嫁出去就不用管的外人。
然而眼前的楚光耀,還是那個和姐姐一起長大的小孩,他不明白姐姐為什麼一夕之間就變得不愛搭理他,就像他也從來不曾想過,為什麼家裡只有他能吃白面饅頭一樣。
楚葉擺擺手,不願計較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和楚光耀擦肩而過,坐在床邊,收拾布包里的東西。
她想把剛才沒想起來的那個單詞再看一遍。
「姐,那這本書給你看,我去把那些吃食給你拿過來。」楚光耀站在原地,有些躊躇地摳手。
他本意就是簡單地想給楚葉送本書,結果沒想到弄巧成拙,害得他姐被娘訓斥。
「不用,書你也拿走,吃食都給你了。」見楚光耀想反駁,她繼續說,「要讓咱娘知道我這裡還有吃的,她又得教訓我。」
說完,她抬頭盯著楚光耀,見楚光耀一副想說什麼又閉嘴的模樣,心裡嘆了口氣,「你回去睡覺吧。」
說完,不再管他,自顧自地拿出英語書,開始複習。
楚光耀呆在原地,心裡也清楚她說得有道理,最後還是默默走出屋子,回了偏室。
他看著書桌上堆的更多的吃食,心中也仿佛壓了一座小山。
說實話,在他娘從楚葉房間翻出這些吃食後,他第一反應是心裡不舒服,以前楚葉有什麼東西都會讓給他,楚葉對他從來毫無保留。
但是在不舒服過後,他又覺得這樣挺好,本來他就想把東西分給他姐,現在好了,他姐也知道為自己著想,而不是全部付出在他身上。
他又深深感覺到楚葉性格的巨大變化,他不知道這樣下去是好是壞。
——
又是一連幾日,楚葉的生活單調又富足。
時間已經進入四月,距離她考試時間越來越近,現在的她過上三點一線的簡單生活,每天往返於家—田地—知青大院。
由於她每天都往知青大院跑,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村子裡傳開,不過有最開始那些村民的解釋,其他人自然也覺得楚葉是去教人家織東西的,茶餘飯後掛在嘴邊新鮮兩天,之後也就不再投入關注。
其間趙學松又找來一次,不過那時正是白天,沒等他靠近楚葉,就被人認出來趕跑了。
這天,她又和往常一般去學習,看到門口的牧家駿也早已習慣。
兩人碰面後邊走邊聊,言語間他說道,村里準備修繕他那間坍塌的屋頂,等修繕完成他就要搬到二樓去。
到那時楚葉去找他,就不可避免地會經常碰到其他人。
楚葉自然也聽懂了這話的弦外之音,不過她點點頭,表示並無大礙。
這段時間,她天天來這裡,也已經見過同住這裡的知青,知青們以前聽過楚葉救人的事情,如今見到她,自然也是一番誇讚。
之後一來二去,楚葉也逐漸和他們熟稔,如今見面更是互相笑著打招呼,活像楚葉本就是生活在知青大院的人。
當然,村里也不是人人都盼著別人好的,這時間長了,自然也有閒話傳出來,說楚葉手段了得,這是打著織毛衣的藉口跟人家知青們混熟,說不定啊就被哪個人看上,以後帶去城裡也不好說。
說這種話的自然也是少數,都是在人背後嘀咕,不敢拿到明面上說。
不過對於這種話,楚葉也是不放在心上,比這更難聽的話她還見識過呢!
她想到上輩子村裡的婦人們說,趙學松出去打牌都是因為她這個當媳婦的不行,怪她勾不住男人的心!
對於這些,楚葉就一個態度,就像重生後她想通的那句話:過好自己的生活,其他的都是狗屁!
經過這些日子的學習,楚葉已經重新把理化拾了起來,照這樣發展,到考試時是沒有問題的,數學則是在學習理化時,被牧家駿融會貫通地教授,也是問題不大。
語文和政治一直都是她的拿手項,她閒了就把上學時候的課本拿出來,經常默背。
唯獨英語,儘管牧家駿盡心營造著外語氛圍,但它到底是一門語言學科,不是一下子就能學會的東西。
認識單詞,背單詞,讀段落,學習英語對話,再加上牧家駿在教學中常常拓展豐富的知識,這讓楚葉的學習包袱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她常常晚上回家後再把課本拿出來看看,早上聽見雞叫就醒,趁著窗外的微光,再把英語單詞拿出來背誦。
這也導致楚葉看上去越發消瘦,原本穿冬衣的時候就能看出來身上肉不多,現在天氣暖和,楚葉換上藏藍色的解放裝,袖口處和胳膊肘的地方都補著黑布補丁。
這衣服本也是正常大小,只是楚葉瘦得可憐,穿上這衣服,遠遠看去,像是在風中飄蕩的風箏。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整日起早貪黑地學習,白天還要繼續下地,天天如此,導致如今她臉上是一點肉也沒有,卻偏偏那一雙大眼睛,越發的明亮,宛如那瑪瑙雕鑄的黑葡萄,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然而這雙明亮的黑葡萄,在踏入牧家駿房間的那一刻,逐漸變得呆滯。
牧家駿的房間作為廚房的裡屋,本身面積並不大,只是之前房間裡的東西並不多,再加上牧家駿收拾得乾淨整齊,所以也顯得井井有條。
只是現在,推開屋門看見的就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原本的那些空地方都被堆得滿滿當當,也就從門口到書桌的地方騰了條路出來,此時鄧姐姐就擠在凳子上,全然沒有前些天的閒適。
聽見門口動靜,她轉過頭,無奈地朝兩人一笑。
「你這怎麼堆了這麼多包裹?」楚葉瞳孔震驚,發現連床鋪都掀了個乾淨,她指著那一地東西,「這些不會都是你的吧?」
鄧姐姐在一旁聽了,連忙點頭,吐槽脫口而出,「小葉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過分!你知道嗎?下午足足有三個人搬著這些行李過來,然後又把他不需要的東西,連帶的冬衣服和床褥都帶走了。」
她比畫出一個誇張的手勢,「你都沒看見,那三個人來的時候拿了多少東西,走的時候就也帶回多少!一點都沒誇張。」
她抬高聲調,仿佛那些人帶走的不是行李,而是一頭大象。
牧知青顯然被她倆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點點頭,算是回答了楚葉的問題,只是一貫爽朗的笑臉變得有些羞赧。
在家的時候也沒覺得自己東西多,沒想到一打包竟然這麼了不得。
「沒事,我先教你英語,等你走了我再收拾。」牧家駿撓頭,說出了自己今晚的安排。
說完,他邀功似的繼續說,「沒事,書桌那裡我特意騰了騰,不耽誤你讀書。」
說罷,他提腳往那邊走去,他個子高,腿也長,邁起步子三兩步就走了過去,然後扭頭看著楚葉。
楚葉:······
她看了看牧家駿,看了看滿地行李,又瞅了瞅光板板的床。
「要不,我先幫你把東西收拾了吧。」楚葉艱難開口,「不然你晚上自己收拾,又得收拾到猴年馬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