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那田蜘蛛山, 山腳。
「蝶屋的隊士們分兩隊,從東西兩側先上山。」忍溫聲安排道,「記住搜尋所有還存活的隊士, 解毒劑都帶上了吧?」
「是!」
「好,我隨後會跟上。」
她和義勇、七惠一起出發。三人的速度非常快,因此沒有和其他隊士湊在一起,而是並肩沿著小路直直往上沖。
大約因為鬼物長期呆在山裡,整座山的光照並不好, 尤其到了傍晚,連一點月色都透不進來。七惠盯著腳下的路,來回切換著呼吸法, 權當鍛鍊移動速度。
「接下來」忍側耳聽著鎹鴉的匯報, 「我要從西邊過去,那邊聚集了不少中毒的劍士,大約會有一兩個施毒的鬼物。」
她腳步不停,問:「你們兩位呢?」
七惠正要說話,就見不遠處幾顆大樹轟然倒塌, 那裡發生了什麼也不必細說。義勇言簡意賅:「我去那邊。」
「那么小七就按照之前陣亡的隊士們傳回來的消息,原路上山吧。」忍輕輕一躍,跳上身側一顆樹的枝丫, 「一路順風。」
三人分別後, 各自的速度更快許多。七惠順著小路飛奔, 很快便感知到鬼的存在。
一般來說,劍士對鬼的強弱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比自己強很多,或者弱很多的鬼物。之前聽主公大人說到十二鬼月, 七惠還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這個鬼
她趕到時, 正好看見炭治郎被蛛網圍困的狼狽姿態。來得及。她想,手指微微壓在刀鞘上。但就在這時,一股濃郁的、不屬於森林和血液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尖。
「火?」
的確是火。
炭治郎的刀上沾滿禰豆子的血,因而引出了一道熊熊烈火。在這樣的火勢下,原本斷裂的刀刃也重新生長出來,狠狠地斬下了蜘蛛小鬼的頭。
怎麼會有火出現,還燒斷了蛛網?一般來說,雖然呼吸法會帶有派別的特色,譬如水之呼吸沉靜、蟲之呼吸靈巧。但呼吸法就只是呼吸法,是沒有辦法創造物質實體的。
所以,灶門手裡的刀有什麼不同?還是說.
七惠抬頭,禰豆子剛剛從空中落下,掉在她前方不遠處。
是因為她妹妹的血?
她正在思索,那頭力量耗盡的炭治郎已經陷入絕境。十二鬼月的下弦之五完全不是他目前能抗衡的鬼物,即便被斬斷了頭顱也能維持他操縱蛛絲的血鬼術,一直到重新生長完好為止。
「結束了,你的掙扎到此為止。」小鬼說著,又是一團密密的蛛網泛著滲人紅光圍攻過去。
結束了.嗎?炭治郎趴在地上。他確確實實盡力了,甚至在戰鬥中有了不小的進步。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吧,他、禰豆子
媽媽
意識彌散的邊緣,一道冷光閃過。不起眼的、灰色的刀光在他眼前微微一晃,周圍逼人的壓力便煙消雲散。
蛛網斷了?炭治郎模模糊糊地想著,是誰?善逸.?
「嗯,不是哦。」七惠聽見他嘟噥,忍不住揉了一把少年沾血的紅髮,「辛苦你了,灶門君。」
「.七惠?」
「這次說對了。」她蹲下身,有些疑惑,「你是怎麼讓火燒掉蛛網的?刀是怎麼長出來的?禰豆子的血和這個有關係嗎?」
炭治郎在生死邊緣感到一絲無言。
「七惠.」他喘著氣催促,「這裡有十二鬼月」
「嗯,這個我也知道。」
七惠直起身。對面的小鬼趁著他們二人說話已經將脖子上的切口完全長好,見她抬頭,嘲諷道:「現在反應過來,不覺得太遲了嗎?」
瞬息間,他手指一抬,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的攻擊盡數朝著七惠而來。
糟了!
炭治郎咬著牙,想告訴她一些自己摸索出的竅門,比如該怎麼躲避弧形的攻擊、累每次出手又有怎樣的規律。
但七惠只是輕巧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她的步子並不快,讓炭治郎說不出敏捷。但忽左忽右,完全不是一條直線。七惠一邊走,一邊握住刀鞘。她甚至連腰也沒有彎,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躲過十二鬼月的攻擊,是一件非常簡單、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一樣。
「初次見面。」她看著累精緻的面孔,依然是笑意融融,日輪刀出鞘時清凌凌的響聲敲打在炭治郎的耳膜上,「以及,永別了。」
話音還沒有消散,累的頭已經隨著她甩去血跡的動作落在了地上。
炭治郎沉默了一會兒,消化完他和七惠之間實力差距的大小,斷斷續續地請求她檢查一下禰豆子的情況:「火的問題我也不清楚,可能和我的父親以前跳火神舞有關?禰豆子的血如果有特殊的功效,應該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唔。」七惠點點頭,俯身抱起禰豆子。她身上的傷已經開始癒合,粉玉一樣的圓眼睛看見七惠,居然流露出一點開心似的神情。
「要不要吃?」七惠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餅乾。
禰豆子嗅了嗅她的手指,視線還黏在餅乾上,最終還是把頭移開了。
果然還是不行。七惠嘆氣。她還以為禰豆子餓了這麼久,應該能試著接受一點和以前不一樣的普通人類食物。
很快,義勇和忍也趕到了,兩人為了是否要就地處決禰豆子而爭論不休。忍在和義勇抗衡的間隙,同樣也用疑問的目光投向七惠。
怎麼回事?她想不明白,七惠是一個非常正常的鬼殺隊隊士,而每一個正常的鬼殺隊隊士,對鬼物都深惡痛絕。
還是說,她更支持富岡先生的看法?
想到這裡,忍本就勃發的怒氣更加燃燒起來。
七惠望天。她沒法解釋,要保證禰豆子不會吃人,光靠她的言語是不夠的。而目前也沒有時間和條件給她慢慢證明。
好在主公大人的傳信及時雨一般澆滅了三人之間隱隱的戰火。趁著夜色,整個鬼殺隊的柱們都在產屋敷的院子裡集合。
半年一度的柱合會議,又要開始了。
*
「是嗎?不過按照忍的脾氣,應該不會在山裡就起衝突。」產屋敷評價著七惠帶回來的情報,「她說義勇被大家討厭了?真難得啊,好想看一看義勇當時的表情」
「請您不要抱有期待。」七惠嘆氣,「富岡先生根本沒有第二種表情。」
外面的喧鬧聲穿進裡屋,產屋敷微笑起來:「大家一來,我這裡也熱鬧多了。」
「那麼柱合會議改成每月一次?」
「饒了我吧,七惠。那樣你也會吃不消的。」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院子的方向走去。產屋敷宅邸並不小,耀哉的病症雖然有所好轉,但暫時還未治癒眼疾,因此走得非常慢。
好在等他們到了屋外,所有人都停止了吵鬧,紛紛單膝跪下,口中道:「主公大人。」
血的味道?七惠皺起眉,注意到不死川先生腳邊一灘血跡。她還沒問,實彌反而先開口了。即便面對產屋敷耀哉,他依然直言直語,要求對灶門炭治郎和富岡義勇進行處罰。
至於禰豆子,不用說,一定要殺掉的。這在他們看來沒有什麼討論的必要。鬼是一定要殺的,無論生前善惡,無論年齡老幼,無論出身貧富。
若要說的話,禰豆子沒有吃過人,這也許能減輕些許她作為鬼的原罪。但那又如何?誰來為鬼擔保,誰能為鬼擔保?
產屋敷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的動作依然不急不緩,令自己的女兒將鱗瀧先前寄來的信呈上來。
開始念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正前方三位柱。
「.還請允許炭治郎和身為鬼的妹妹在一起,禰豆子就算身處飢餓也沒有吃人」
「.如果灶門禰豆子傷害了人類,那麼灶門炭治郎、鱗瀧左近次、富岡義勇.」產屋敷念到這裡,不著痕跡地抬眼掃了一圈跪在自己正前方的炎蟲岩三柱,「以及,天海七惠。都會切腹以謝罪。」
剎那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七惠身上。
鱗瀧自己和炭治郎本人當然不必說,富岡引他入隊,又是同門師兄,擔負起連帶責任也是應有之義。但七惠是為什麼?
其中,又以煉獄和悲鳴嶼的注目尤為熱烈。七惠只能尷尬地別過臉,儘量錯開他們二人的注視。
「怎麼會.」炭治郎跪趴在地上。他的視線落在義勇身上,心裡卻想起在鱗瀧先生那裡訓練的日子。
那時候七惠也在,她偶爾話很多,偶爾又不愛說話。她會做很好吃的料理,連禰豆子都能因為她做的飯菜而不必靠睡覺來維持體力。她和鱗瀧先生的對練非常有啟發性,她完全能夠成為和柱一樣強大的劍士她、她為什麼.
七惠的聲音從上面傳來,炭治郎費勁地扭頭過去,卻只能看到少女潔白的下巴。
「正如鱗瀧先生所說,主公大人。」七惠恢復鎮靜,平淡地微笑著,「我曾經和灶門君、禰豆子一起在鱗瀧先生那裡訓練,明知道他身邊帶著鬼加入鬼殺隊,成為隊士,卻沒有提出。這是我的失職。」
「然而即便如此,我對禰豆子的擔保,也絕非出於負罪感。」
她說:「我不僅可以擔保她不會傷害人類,我還能做到。」
實彌從未想到她也會在其中摻一腳,一開口語氣里的火藥味相當重。他冷哼一聲:「你能做到?你能做到什麼?你連在我手裡過三百招都做不到!」
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七惠瞪了他一眼,又轉身面向小院裡的柱們。
「能被鬼舞辻注意到,灶門君固然特殊。但禰豆子也同樣,甚至更加特殊。」她說,「她並不一定要服用人的血肉來填飽肚子。」
「我用特定食材做出來的料理,能代替人類的血肉,作為她的食物。」
(本章完)
作者說:對岩炎兩人以外的柱:需要我保護的妹妹小七
對炭治郎:總是保護我的姐姐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