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2024-11-16 18:40:54 作者: 禾河
  「下官這麼多年來一直覺得科考那火起得十分蹊蹺, 這些年來一直打探科考的消息。」

  焦知繼續說道:

  「殿下可知,貢院一直興起的鬼神之說?」

  藍皓離沉思了一會:「其實科舉一直都有這個說法——果報之異,實在有之, 而見於棘闈者尤著。」

  白清清愣神道:「這是什麼意思?」

  「考生們與進入貢院之前執事官都會在貢院四周插上旗子招鬼神,用紅旗招神,用藍旗招家人至親的鬼魂,用黑旗招有恩怨的鬼魂,將這三色的旗子插在貢院四角處。」

  焦知見白姑娘疑惑不解, 開口解釋道。

  白清清問道:「這是為何?什麼……三色旗子?」

  為何科舉還要招鬼神?

  「有冤者報冤,有仇者報仇,」焦知說道, 「紅旗招來都神明是代替天帝來貢院維持秩序, 主持公道,正所謂『天理昭彰』,這是紅旗招來都神明的責任使命。」

  白清清正襟危坐,繼續聽焦大人解釋。

  「藍旗招的鬼魂是普通人家的鬼魂,就是這些來貢院參考舉子們的列祖列宗, 畢竟這科舉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事關家族榮耀,光耀門楣的大事, 列祖列宗豈能缺席?祖先們必定會來坐鎮打氣。」焦知說道。

  白清清點了點頭, 這就類似於她穿越之前, 高考時考生在考場裡奮筆疾書,家長在校外候場一樣嘛。

  想到這兒,白清清不禁覺得焦知所說的這些列祖列宗有些「可愛」, 飄到考場裡給自己的祖孫們加油打氣。

  要是看見祖孫不爭氣, 那些「列祖列宗」們不得氣得鬍子都歪了?

  要是哪位「列祖列宗」有能力, 修煉得當,搞不好還能吹陣風,點一下祖孫的後背。

  怪不得學子們都在流傳金榜題名的人,祖輩都是積了陰德的。

  焦知繼續說道:「而黑旗招得便是這科考的主角了,便是要在這考場中興風作浪,和舉子或者舉子的家族有恩怨的鬼了。」

  「嗯?」白清清皺眉,問道,「既然黑旗招的的鬼魂是惡鬼,為何不拆了黑旗,保護在貢院作答的舉子呢?」

  「此乃順應天道,」焦知說道,「有怨報怨,有愁報愁,科舉是這些鬼魂報恩的最好時機,萬一有的舉子在這一筆之下高中了呢,不過,這也是鬼魂報仇的最後機會了。」

  白清清恍然大悟,想想焦大人所說。

  執事官在科考還沒開始前,趁著夜色,在貢院奮力地揮舞著黑色的旗子,唯恐鬼神們找不到貢院的大門。

  一邊揮舞旗子,一邊慘兮兮地叫喊:「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要是人能看見鬼魂的話,就能看見各式各樣的鬼魂們蜂擁而入,簡直是遮天蔽日的場景哇。

  想想看,舉子們還沒有進場,那號房裡就有某位在那裡侯著了,慎不慎人。

  白清清眯了眯眼,發自內心的問道:「這旗子什麼的,真的有用嗎?」

  焦知忍俊不禁地說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那旗子在死角就已經給貢院的舉子們帶來很大的壓力,如果有人發失心瘋,或者疲勞過度身體不適,也會被傳成鬼神相附語,冤報也。」


  藍皓離一直在一旁聽著,問道:「焦大人提起這貢院三色旗的鬼神之說,意欲何為?」

  焦知盯著太子殿下的眼睛,眼眸發亮:「下官的意思是——倘若有人借鬼神之說剷除異己,徇私舞弊呢?」

  白清清身體一僵,愣愣地看著焦大人與藍皓離。

  「哦?」藍皓離挑了挑眉,追問道,「焦大人可有證據?」

  焦知揚起嘴角,苦笑道:「下官一直都無法窺探一二,這些都是下官的猜測,若是殿下真的想要查明真相,恕下官提個意見,不入虎躍焉得虎子啊。」

  白清清提起腰板。

  焦大人這意思,是讓他們裝作那參考舉子,進貢院考一考,可能便知道真相了。

  藍皓離仔細端詳著焦知的臉色,忽的笑了一聲:「焦大人,我與你萍水相逢,這幾日在貴府住宿,一不小心窺得了焦大人喜愛男扮女裝,半夜練習戲曲的癖,好,怎虧得焦大人如此提點?」

  焦知揚起的嘴角一僵,眼神晦暗不明:「殿下,您可知下官唱得是什麼戲曲?」

  白清清張大了眼睛。

  那夜,她聽過焦大人扮得焦府女鬼所唱的戲曲,講得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考上狀元郎的故事。

  「世人都知道,那年貢院起了兩場火,但是對下官來說,起得是三場火。」焦知眼中閃爍著淚光。

  藍皓離靜靜的看著焦大人,聽他繼續說下去。

  焦知面無表情,只有眼中閃耀著淚光:

  「下官家中富裕,與京城的達官貴人多有接觸,當時下官年輕,意氣風發,來京城辦事常常仗著自己才華橫溢,便去詩會大展拳腳,哪知道這一來二去,便被人盯上了。」

  白清清豎起耳朵。

  聽見焦知提起詩會,她忽然想起了李府中見到的詩詞會,當日,小弟宋歸帆在詩詞會中利用他穿越前背的詩詞,在其中大展手腳,獲得了一眾好評。

  按照小說中原本的劇情軌跡,宋歸帆在李府詩詞會中大展手腳,後面去貢院參加科考時便被換了卷子,名落孫山。

  這一次,她穿越而來,因為撞破宋倩和王鴻軒的姦情,而導致王鴻軒那個鳳凰男沒有攀上大姐,宋倩自然而然沒有辦法為宋歸帆這個親弟弟輸送錢財,為宋歸帆的店鋪事業舔磚加瓦。

  因而宋歸帆只能在李府的詩詞會上拼命表現,博得李家主的好感,勸說李家主為他的店鋪時間投點金錢。

  結果又被白清清等人打了一個岔,李家主因為牽扯科考徇私舞弊,而且私生活不檢點直接鋃鐺入獄。

  那這一次宋歸帆還會在詩詞會上,被上面的人盯上嗎?

  而且她與二皇子打照面的時候,二皇子也曾經提到過「李府散盡門客」,他們這些達官貴人,都將這些來參加詩詞會,切磋文藝詩詞的人稱作門客嗎?

  那不就是一個人才資源庫嘛。

  白清清想清楚這一點,猛地抬頭,見藍皓離眼神晦暗不明,猜測他如此聰明,應該先她一步想到這其中的關係了吧。

  「他們拉攏下官,舉辦宴會,裡面的金子都能閃瞎下官的眼睛了,好不快活啊,」焦知扯了扯嘴角,笑得諷刺,「但是那些錢財都是來自與哪裡——民脂民膏。」

  「他們甚至大放厥詞,說他們上面有人作保,下官若願意,去參加科舉走個過場,便能保證下官官途亨通,榮華富貴應有盡有。」

  焦知眼神憎恨:「每每下官回想起來,便只覺得噁心。」

  白清清看焦大人的眼神中不免帶上一絲欽佩之情。

  當日,在圍獵宴藍皓離求皇帝徹查科舉徇私舞弊一事時,若有焦大人這樣的清白好官在場,相必藍皓離也不會像那時一般孤立無援。

  但實際上,像焦大人這樣一般不結交朋派的人,連去圍獵宴的機會都會被有心之人悄悄摸去。

  藍皓離抬起眼眸,輕聲問道:「您說得在您看來貢院起的不是兩把火,而是三把火,這是」

  藍皓離沒有繼續說下去,聲音漸漸漸漸弱了下來。

  焦知哽咽沉默了下來,過了良久,眨了下眼抹去眼前的婆娑:

  「多得那把火,自是燒死下官妻子的那把火。」

  「他們想要拉攏下官,但下官自視清高,不欲與他們同流合污,他們便侮辱下官,那日下官氣急,打傷了領頭之人,後來回神之後,也發現自己惹了癲狂之人,下官便匆匆離開京城,回到老家。」

  「而後幾月,無事發生,下官以為這事便這麼過去了,但有一日下官的妻子忽然同下官說道,她外出採買的時候,碰見一京城來的小哥,看起來衣著華貴,問起下官的行蹤。」

  「而當夜,下官的家裡便燃起熊熊烈火,妻子未曾逃出,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下官與婉兒新婚燕爾,新婚一年有餘,婉兒便死在新房之中.」

  說到這,焦知哽咽:

  「殿下可知下官夜裡唱得那一曲女駙馬?那便是婉兒最喜歡的戲曲,她每每都與下官訴說,她想要如戲曲中的馮素珍一般,上京趕考,金榜題名,不為別的,只為證明世上女子也能勝過男子。」

  「那一場火,家沒有了,婉兒沒有了,下官也活不下去了,本想一死了之,追隨婉兒而去,但是婉兒說過,她出去採買還賒布鋪一兩銀子,那日下官本想還完那一兩銀子便上吊自殺,結果你猜在那看見了誰?」

  焦知眼露恨意,雙手握拳:「是王偉!當時下官打傷的領頭之人就是他!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一定是他懷恨在心,過來報復下官。」

  藍皓離皺了皺眉頭,重複焦知說得話:「王偉……」

  白清清抬起頭:「王偉這人,你認識嗎?」

  「是王親王的堂兄,你雖與王青王並不曾見過,但是他的兒子你熟得很。」

  藍皓離看著白清清。

  「欸?」白清清不太理解藍皓離的意思。

  「王親王之子便是之前糾纏你姐姐的王世子。」藍皓離點破。

  是他?

  白清清瞪大了眼睛:「聽說,王家是因為從龍之功,才被賜予封號,封作親王。」

  藍皓離點了點頭:「當年皇爺爺是因為承恩公鼎力相助,才登上帝位。」

  白清清想起了在圍獵宴中見到的承恩公,按理來說,承恩公是皇后的父親,但是餘光明在太上皇在世時,當今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便坐上了承恩公的位置,到今日依舊在那個位置穩如泰山。

  想到這兒,白清清順藤摸瓜猜測道:「那這麼說,王家的從龍之功也是因跟隨承恩公得來的?」


  藍皓離補充道:「當年王親王只是一個騎兵,皇爺爺死守婺城時,被八面埋伏,皇爺爺和承恩公別無他法,派了八隊騎兵突破重圍,將被困的消息帶出去,王親王一馬當先,突出重重包圍,帶來了援兵,這才守住了婺城,打了勝仗。」

  白清清低下頭,她總覺得這劇情怎麼這麼熟悉:

  【等等,我要張腦子了!】

  藍皓離聽見這熟悉的心聲,愣了一下。

  【這個劇情怎麼這麼熟悉呢……】

  藍皓離悄悄撇了白清清一眼。

  【小說里宋歸帆作為男頻文的男主,科考落第之後,因為某個契機……倒不如說因為某個桃花……還是直接說因為昭陽公主吧。】

  【因昭陽公主有了機會面見聖上,聖上允了他徹查科考徇私舞弊一案,不過有一說一,為什麼男頻文的男主提議徹查科考徇私舞弊一案這麼容易,藍皓離卻……】

  白清清轉動眼珠子:【唐唐一介大曆的太子想要徹查科考徇私舞弊一案這麼難啊?】

  【這就是一個炮灰命和一個男主命的差別嗎?】

  「咳咳咳。」藍皓離本在端茶喝水,白清清這句話讓他差點噴了出來。

  好在他自幼在宮中長大,自小便學習皇家禮節禮儀,若是他將這茶水從口中噴出,宮中的教養嬤嬤必定氣得五竅生煙。

  在噴水的一瞬間,他急忙閉上嘴巴,水順著他的食管和氣管而上,引得他連連咳嗽。

  焦知見到這一幕,連忙關心起來,但太子殿下根本不屑於他的關心,一直死死盯著太子妃。

  而太子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到太子的情況,也不關心關心太子。

  太子一定是怪太子妃不夠關心他,才會這樣死死盯著太子妃。

  焦知這樣想著。

  白清清對一旁發生的事視若無睹:

  【當時,宋歸帆好像也查到了親王府這條線,但是他的運氣特別好,碰見了當年知曉從龍之功真相的一個人。】

  【當年王親王在那八隊騎兵之中,他突破重圍之後貪生怕死,躲在農婦家中,以為耽誤了時辰準備做個逃兵,便於農婦廝混。】

  【但農婦的爹回來,帶來了一個消息,皇帝還在死守,承恩公將死去的騎兵奉為英雄,王親王這才幡然醒悟,趕忙隨口許下諾言,匆匆傳信,但晚來一步,被另一位騎兵搶先。】

  【其實真正有從龍之公並不是王親王,而是他的好友,他冒領了這個功勞,殺了那位好友,因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享盡了榮華富貴,因為愧疚之心,將好友之女養在膝下。】

  【宋歸帆知道這個秘密之後,利用這個秘密扳倒了親王,離他的成王之路又近了一步。】

  白清清思來想去覺得宋歸帆身為男頻主角實在是命好。

  要不然……她回去問問小弟,正好小弟今年也要參加科舉考試,而且依照小說的劇情被人陷害的可能非常大。

  宋歸帆若是做她的內應,那找到證據不是手到擒來嘛。

  焦大人還與藍皓離聊了許久,待到傍晚時分,藍皓離終於辭去焦大人留在焦府用膳的提議,拜別。


  馬車上,白清清扯了扯藍皓離的衣袖:「不如我們潛進貢院裡?」

  藍皓離閉目養神,聽見白清清的話抬眼看了一下,問道:「怎麼潛進去呢?」

  「……扮作考生?」白清清說完覺得可能性不太大,「要不然讓今年趕考的舉子作內應?比如我大哥宋亦寒,或者我小弟宋歸帆?」

  藍皓離又閉上了眼睛:「天色已晚,你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宋府與你們商議。」

  白清清看著藍皓離的臉。

  一臉疲色,不過也是,自從他接手科考徇私舞弊一案後便一直沒休息,昨夜更是中了虎狼之藥,折騰了一晚。

  白清清回想起昨晚,嘴角不由得揚起笑容。

  回到宋府後。

  白清清的腳步聲在宋府的舊石板路上迴響,空氣中帶著一絲潮濕的花香。

  聽說大哥早早因事離開了焦府,她這麼久未歸,好似沒發生什麼變化。

  剛踏進府門,尖銳的叫聲便刺入耳膜。

  白清清暗道不好,她加快腳步,轉過院落,便見到一幕讓她心頭一緊的場景。

  宋亦寒那名義上的未婚妻——綾波麗,正舉起手中的繡花鞋,對著一個跪在地上的下人連打帶罵。

  「無能!宋府的下人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綾波麗的聲音冰冷而尖利。

  翡翠痛苦地呻吟著,臉上已是淚流滿面:「奴婢知錯了,綾小姐,請饒命!」

  白清清的眉頭緊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義憤,綾波麗打得是她的丫鬟!

  她快步走上前,聲音冰冷地說:「綾小姐,請停手!打狗還要看主人,這樣對待下人,在宋府中興風作浪,你不怕傳出去,丟了你家的臉嗎?!。」

  綾波麗的手頓了頓,她轉過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屑和驚訝。

  她上下打量白清清,嘲諷地笑道:「哦?你又是誰?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我是宋府二小姐——白清清,你打得也是我丫鬟。」白清清語氣不善的回答道。

  綾波麗聽後,直起身子,連看都懶得看白清清一眼,輕蔑道:「我道是誰,不就是宋府的養女嘛。」

  白清清不為所動,平靜地回應:「養女又怎麼了,你在這作威作福又憑藉著什麼身份呢?」

  綾波麗眼神一凌,聲音尖銳:「我是宋亦寒的未婚妻!宋亦寒是嫡子,我就是宋府未來的主母,」說罷,綾波麗瞟了眼四周,拿手捂鼻道,「雖說這宋府是小了破了,但我願意嫁進來,你們就偷著樂吧。」

  白清清翻了個白眼:「哦?你是我哥的未婚妻?可有三書六聘,三媒六禮?」

  「你!」綾波麗指著白清清,渾身顫抖。

  白清清繼續道:「你想當宋家主母?你可有半分主母的模樣?宋府從不允許無故虐待下人,不管是誰,都應該守規矩。」

  綾波麗眼中寒光一閃:「我在家裡,我爹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白清清挑了挑眉,等待綾波麗自報家門。

  「我爹是科考的監臨!你得罪了我,別說讓你哥進貢院考試了,就是讓他消失在貢院我爹也是做得到的!」


  白清清眯了眯眼。

  藍皓離提過一嘴,這綾波麗的爹是科考中的執事官,但沒想到她爹竟然是主抓考場會務的最高官員。

  白清清不服氣道:「難道你能大變活人?」

  綾波麗冷哼一聲,仰頭眯眼:「只要我想!我爹最疼愛我,只要我想有何不可。」

  白清清正要反駁,一道年輕有力的聲音突然插入:「綾姑娘,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牛皮吹到天上,不怕吹破了嗎?」

  白清清聞聲回頭,是宋歸帆!白清清的弟弟,這本男頻小說最終的主角。

  他的臉上滿是怒意,步伐堅定地走向她們。

  綾波麗手叉腰,冷哼一聲,對宋歸帆說:「你今年也要去貢院科舉考試吧,你最好也離我遠點,別來惹我,要不然.我讓你和你哥一起在貢院裡吃不了兜著走!」

  宋歸帆「切」了一聲:「那我拭目以待。」

  綾波麗氣呼呼地揚起下巴,最後冷冷地說:「小門小戶果然屁事就多。」說罷,她扭頭氣憤地離開了。

  白清清看著綾波麗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轉向宋歸帆,眼中含著淡淡的溫暖:「你不怕她真來報復你?」

  宋歸帆搖頭,笑道:「這天底下哪會有這麼多沒王法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他們算是惹錯人了,我必定要他們後悔從娘胎里生下來。」

  白清清點點頭,嘴角含笑:「不知這凌姑娘所說有幾句真幾句假?她爹真的能大變活人嗎?」

  「也不是沒有可能,新科狀元邵天廣不就是胞妹替考嘛,殿試尚可如此,鄉試會試應當也可以吧。」宋歸帆摩擦著下巴。

  白清清親切的拍了拍小弟的肩膀:「要不然你今年考試時當下內應如何?」

  「我草,」宋歸帆一愣,「查什麼?」

  白清清笑眯眯的說道:「自然是揪出這科考徇私舞弊的幕後主始哇。」

  宋歸帆皺起眉頭,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白清清:「我為什麼要幫你?」

  白清清嘆了一口氣:「你哪是幫我,你是幫你自己。」

  宋歸帆眉毛一蹙,感覺並不簡單:「此話怎講?」

  白清清揚起下巴,感情聲茂:「我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想想你得罪過多少人,你做我的內應,不說考不考得上,反正若有人污衊你,你必能奮起反擊。」

  白清清其實也不知道宋歸帆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但是她知道,依照男頻文男主的尿性,必定是仇家滿天飛。

  宋歸帆磨蹭著下巴,思考白清清話的可行性,畢竟雞蛋永遠不要放進一個籃子裡。

  「我有什麼好處?」宋歸帆問道。

  這倒是把白青青問愣了,但是氣勢不能弱:「自然是榮華富貴應有盡有。」

  宋歸帆盯著白清清,開口道:「你真是一位賢內助。」

  白清清:「???」

  他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啊?!

  「事先說明,我幫你作內應,並不代表我以後就跟著太子混了。」宋歸帆開口道。

  白清清點了點頭。

  這個她自然是知道的,依照他的才華,肯定是有很多人過來拉攏,他肯定也要仔細挑選一番,選以後對他成就霸業有用的人跟隨。


  不過若是藍皓離登上皇位,按照宋歸帆的劇情線,他以後是不是得和藍皓離兵戎相見?

  藍皓離來到宋府,宋亦寒和白清清早早便來大廳。

  白清清坐在椅子上,摩挲著袖角,這是她的習慣動作,每當心事重重時就會這樣。

  她蹙著眉頭看著面前的兩人,宋亦寒和藍皓離,現在也算是她的盟友。

  「我有個提議,」白清清開口了,她的聲音雖輕,卻在大廳里十分清晰。

  宋亦寒眉頭微挑,他對妹妹十分期待:「說來聽聽。」

  藍皓離在一旁靜靜看著。

  「我小弟,就是宋歸帆,他說他可以在貢院裡找一找科考徇私舞弊的線索。」

  白清清的話讓兩人微微一怔,宋歸帆的名字在他們心中頗有些分量。

  宋亦寒皺了皺眉,心中對宋歸帆這個人還是頗有些保留,他有些不贊同:

  「這人立場不明,而且這件事又關係重大,他會對我們知不無言言無不盡嗎?」

  白清清撇了撇嘴,看向大哥的冰塊臉:「那你一個人在貢院裡找線索?這考試可三年一次,要是辦砸了,你讓殿下怎麼和聖上交代?」

  「說實話,我也不信我那小弟,但是如今沒辦法了啊,若是我們都能混進貢院,那我也不用想這餿主意了。」白清清嘆了口氣,自暴自棄的說道。

  藍皓離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如果他能幫助我們找到真相,那麼他的加入無疑是個利好。」

  白清清點頭,她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宋歸帆的加入確實是個變數,但他的能力和對貢院的了解,確實是他們所需要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宋亦寒眉頭皺成「川」字形。

  三人正商量著細節,突然,門外響起了尖銳的叫喊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宋亦寒!你出來!我要你今天給我個交代!」綾波麗的聲音刺耳,充滿了憤怒。

  白清清和藍皓離抬起頭,一齊望向宋亦寒。

  後者像鴕鳥一般,呆坐在原地,裝傻充愣。

  「嘿,找你的。」白清清友情提示。

  宋亦寒面無表情,但是很明顯的感覺他抿著嘴唇,幾乎快要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綾波麗沖了進來,指著宋亦寒說道:「我為了你,大傷元氣,大夫說腹中胎兒不穩有落產的風險,但是你們宋府呢,隨隨便便一個養女便能爬到我頭上了!」

  白清清的心一沉,原來綾波麗這次是沖她來的,這次恐怕是要大做文章了。

  宋亦寒的眉頭緊鎖,他並不喜歡綾波麗這樣的女子,但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他不得不應對。「麗兒,發生了什麼事?」

  綾波麗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直指白清清:「她!昨日,她當著下人的面,讓我難堪,今日無論如何,這個養女必須要向我道歉!宋亦寒,你要為此事給我一個交代!」

  白清清心中一陣無奈,就算綾波麗卻將矛頭指向了她,但再來一次,她看見綾波麗欺負翡翠,她還是會挺身而出,叫這個冒牌貨撒泡尿照照自己。

  宋亦寒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綾波麗:「清清是我的妹妹,她若有錯,我自會教導。但你這樣大張旗鼓地來我府上,似乎不太合適。」


  藍皓離則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語,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綾波麗氣得渾身發抖,卻也不敢與宋亦寒正面衝突,她哼了一聲:「好,好,我就看看你怎麼教導!」

  白清清深吸了一口氣,她需要平息這場風波,不能讓自己的計劃受到影響:「凌姐,以後都是一家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何必非要做的那麼絕呢。」

  綾波麗冷哼一聲,顯然並不打算就此放過白清清:

  「若是晚些時候,我遇到這事咬咬牙我就忍過去了,但是今日不行!我爹是監臨,你一個做妹妹的,應該會為哥哥的前途考慮吧?宋亦寒是我未婚夫,你若是一意孤行,堅持不道歉,我也定要我未婚夫看清你的嘴臉。」

  宋亦寒轉身對白清清和藍皓離說:「我們繼續。」他知道妹妹的為人,也明白綾波麗的無理取鬧。

  綾波麗見三人視她為無物,十分氣惱,跺腳在院子裡罵罵咧咧。

  白清清轉身:「欸?」

  宋亦寒和藍皓離轉頭望向白清清:「?」

  「她剛剛是不是說她爹是監臨?」白清清眼眸閃耀著亮光,「昨天她還說她爹能大變活人。」

  「你的意思是」藍皓離看了看場上三人,最終目光透過門窗,直勾勾地盯著門外叫喊的綾波麗的身上。

  在科考的清晨,天空異常清朗,貢院的四角高掛著象徵期待的三色旗幟。

  白清清心情複雜地站在貢院外,身著男裝,她的面容被巧妙地偽裝,以掩人耳目。

  那日。

  綾波麗在院子裡罵罵咧咧,卻意外發現緊閉的門窗突然打開了。

  「要不然我跟你道個歉,你讓你爹想辦法把我們送進貢院?」白清清輕聲道。

  綾波麗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跟我談條件?你一個養女,你也配?」

  白清清得到她的回答,歪頭,對著大哥和太子說道:「你看,我猜得對吧,她不願意。」

  綾波麗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打得什麼算盤,但心裡覺得莫名地被捉弄。

  結果突然眼前一黑,再睜眼就已經被關起來了。

  沒錯,他們用綾波麗要挾她爹,終於為白清清爭取到了進貢院的機會。

  此刻,白清清站在貢院門口,內心混亂而焦慮,暗自後悔,她就不該來蹚這趟渾水。

  這次行動的風險極高,一旦事情敗露,或者空著手回去.豈不是笑掉大牙。

  她心中默默祈禱,希望一切能夠順利。

  在貢院外,藍皓離暗中觀察,他的表情嚴肅,回頭望向對面的酒樓一直觀望的鄭有為,悄悄點了個頭。

  宋亦寒帶上這幾日要用的食物、被褥,低聲對藍皓離說:「放心吧,裡面有我照護清清呢,不會出事的。」

  藍皓離點頭,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緒:「有任何風春草動就用暗號通知我。」

  白清清經過嚴格的身份和隨身物品檢查,心跳加速,她不知道那凌飛到底打點好沒有,萬一被發現她是女扮男裝,後果不堪設想。

  古代應該沒有作弊被發現,禁考五年這一說吧,估計發現了就直接送官府了。

  當官差檢查完她的隨身物品後,要進行搜身,手在離白清清還有一指遠的時候,停了下來,裝模作樣的上下摸索了一般,點頭:「你可以進去了。」


  白清清鬆了一口氣,進了貢院與宋亦寒匯合,躲在門後邊看著官差檢查。

  這些官差檢查的十分仔細,無論是衣裳被褥,還是毛筆硯台,都仔仔細細檢查一番,甚至有人買的法器,裡面帶著字眼,或者內設空腔都不允許帶進去。

  兩人對視一眼,從外面看不出徇私舞弊的門道,只能進去看看。

  白清清順利進入考場,找到了她所在的號舍。

  周圍的舉子們都低頭埋首於試卷,氣氛緊張而肅穆。白清清抬頭看了一眼懸掛在牆上的三色旗幟,心中默默祈禱著一切順利。

  白清清文化不高,看著考卷上的八股文半天放不出一個屁,而且她特別倒霉,分到了臭號。

  為了科考公平,每個號舍都有個馬桶,但是這馬桶使用也有要求,只能在裡面小便,不能大便,而且小便結束之後必須要蓋上蓋子,避免氣味散發出來影響別人。

  而大便,貢院內會有一個公共茅房,大家都會在那茅房中解決。

  白清清的號舍就十分接近這個茅房,不僅能聞到臭味,而且來來往往經常有學子來這大號,若真有人分到這個號舍,肯定會被打斷思路,這個就是臭號。

  白清清將廁紙塞在鼻孔里,總算感覺好點了,一想到要一臉幾天都要在這個臭號里呆著,白清清就覺得生活無望。

  在號舍的灰暗光影中,白清清坐在角落裡的木墊上,疲憊使她不斷打盹,夜色如墨,窗外偶爾傳來夜半的風聲和稀疏的腳步聲。

  她的心神不寧,思緒紛亂,急著想要趕快找到證據,又偏偏無從下手,屈居與貢院的一隅。

  還日日浸在茅房的臭味中,左思右想毫無頭緒,心生煩悶,便卷了被子,準備睡覺。

  忽然,一陣急促而低沉的女聲打斷了她的零星睡意,她猛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名女子手持燈籠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急切與不安。

  白清清看到那女子的一瞬間,就清醒了大半,這裡是貢院,不可能有女子出入,更不可能是一個一身紅衣,還提著紅燈籠的美婦人。

  一陣風吹過,插在白清清不遠處的黑旗隨風飄揚,發出布匹撕裂的聲音。

  白清清頓時覺得後脊背發亮,身體僵硬。

  三色旗的傳說……當真應驗了。

  但白清清平時行為端正,雖然貪財好吃愛睡懶覺,但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算對得起天地良心。

  白清清給自己壯了壯膽子。

  美婦人焦急地說:「請問,李書生是否在這個號舍?我是他的妻子,我想……找到他。」

  白清清一時愣住,隨即輕聲回答:「這裡沒有李書生,你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美婦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卻很快又堅定下來:「不可能,我確信他就在這附近。你能幫我找找嗎?我必須要找到他。」

  白清清心中一動,對這個夜晚的突然訪客感到好奇,同時也有些同情。

  她決定再談談她的口風,儘管內心對這未知的困擾感到不安。

  她說:「你要找那個……李書生,所為何事啊?」

  美婦人盯著白清清良久,突然咧嘴一笑:

  「我是來找我丈夫索命的,不好意思,進錯了號舍,打擾官人了。」


  白清清頓時呆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連氣都不敢呼出一聲。

  這位婦人雖然貌美,但是臉上滿是幽怨之色,而且面帶憤怒。

  再看燈下,沒有她的影子,白清清這下便認定了這就是一個女鬼——殺人報冤的女鬼。

  白清清看著美婦人的背影,想到藍皓離此時的處境。

  若是這次在貢院中還是半點線索都查不出來,藍皓離必定會被朝中眾人排擠,到時候別說是登上帝位了,哪怕是在朝中立足都是難事。

  白清清陰差陽錯的開口喝住美婦人:「你所報何仇?請娘子說來聽聽。」

  美婦人悽慘一笑:「我本是大家閨秀,家中富裕,有良田千畝,錢財萬貫」

  「父親膝下無子,年過半百時,才得了我這麼一個女兒,我自小便是掌上明珠。」

  「可惜,待我長大可嫁為人婦之時,父母年事已高,他們怕今後我一人無依無靠,便打算為我物色一位夫君。」

  「他們最終選定李書生為上門女婿,而且他與我成婚之後,便考了秀才,還想著繼續參加鄉試會試。」

  「後來,他越發的目中無人,那李書生原本家境貧寒,父母雙亡,入我家門下前都是靠同族接濟勉強度日。」

  「但他仗著他有功名在身,不僅不孝敬二老,還奪了我父親的萬貫家產,娶妻納妾,坐享其成。」

  「我父親母親被他活活氣死,僅用了薄棺材將他埋葬在河邊,遇到夏天雨大水漲,河水沖壞封土,我父親母親的屍體就這樣拋屍荒野。」

  「你說,我該不該向他索命。」美婦人說完嚶嚶而泣。

  白清清聽後下意識的說道:

  「你原本家財萬貫,哪怕你終生不嫁,也能過得很好,為什麼非要找這個晦氣玩意兒呢?」

  美婦人哭泣聲一頓:「你……你不懂,世上女子都要成家育兒過日子的,沒了男子坐鎮,那萬貫家財不頂用的。」

  白清清聽後冷笑一聲:「說的對,你說得都對,你看,這就是你相信男人的下場。」

  美婦人被白清清一句話憋得說不出話來。

  白清清見這美婦人的神奇莫測,怕她突然發狂,急忙勸道:

  「不要緊不要緊,要不然等這幾天考試結束後,我派人去找找你那位李書生,給你討個公道如何?」

  「那位李書生相貌特徵如何?在哪間號舍?

  美婦人靜默了半天:「我那丈夫相貌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號舍小女子不知,小女子也在找呢。」

  白清清聽著一陣翻白眼。

  美婦人繼續說道:「小女子知道官人您心腸好,是真心想要幫我,小女子便一間一間號舍的去尋,多寫官人了。」

  白清清望著美夫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好似真的在號舍中尋找那位李書生的聲音。

  她穿過長長的走廊,沿途的號舍門緊閉,只有偶爾傳來考生的咳嗽聲。

  女子的燈籠投下搖曳的光影,映出她陰森的面容。

  白清清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四周,燭火徹夜未熄。

  但是困意涌了上來,白清清的上下眼皮直打架,最終敵不過,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遇美婦人復仇,好似都成了夢境中的畫面,就像白清清之前看過的聊齋志異的故事一般。

  突然,一陣喧譁打破了夜的寂靜,一名官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快來人,有考生病了!需要太醫!」

  白清清的心臟猛地一跳,回首向呼喊聲望去,果然見眾人圍著一個號舍。

  眾多考生圍在號舍周圍,那裡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一名考生焦急地說:「你們昨夜有沒有看見那位紅衣女子?她手提紅燈籠,好像在找李書生的麻煩。」

  另一名考生低聲回答:「我看見了,那女子的眼神里充滿怨恨,仿佛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白清清聽著周圍考生的議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寒意。她雖然不願相信鬼神之說,但這種詭異的巧合又讓她難以完全否認。

  許多流言蜚語中都有鬼神之說的影子。

  突然,一聲驚呼打破了她的思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號舍中間的李公子身上。他口吐白沫,神志不清,情況看似十分危急。

  「快,快找太醫來看看!李公子他怎麼了?」一名考生大聲疾呼。

  眾人一陣慌亂,有人快步跑去召太醫,有人則圍在李公子身邊試圖幫助他。

  白清清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一方面她擔心李公子的安危,另一方面她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深深震撼。

  就在這時,白清清忽然看見不遠處那位紅衣女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牆後,她的出現如同幽靈般,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紅衣女子對著白清清低聲呢喃,相隔數里但白清清從她的口型中聽見她的話:

  「我只是來告訴他,他欠我的,終究要還的。」

  ……

  天明之後,貢院恢復了它的寂靜與秩序,只不過空氣中依然瀰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息。

  白清清身著青衣,她呆在號舍里,眼神不時地掠過四周,儘管陽光明媚,心中的陰霾卻難以驅散。

  白清清的思緒紛亂,李書生昨夜的異狀令她難以平靜,雖然她並不與李書生有過多的交集,但那夜間紅衣美婦人傳來的古怪訴求和他悲慘的遭遇仍舊讓她感到不安。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位負責監考的簾官巡查走動到此。

  簾官是一個中年文官,面色嚴肅,穿著樸實的官袍,手中拿著一份考試名冊,正在檢查考場的準備情況。

  白清清忍不住上前詢問:「簾官大人,李書生的情況如何?他是否安好?」她的聲音略顯顫抖,顯然對李書生的遭遇頗感關心。

  簾官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恢復平靜:「送去太醫那裡了,據說並無大礙,不會殃及性命,但他這科考試是不能繼續了。」

  語氣中帶著幾分敷衍,顯然對這件事並不想過多糾纏。

  白清清聽到這裡,心中稍感寬慰,但對簾官的敷衍態度感到些許不滿。

  她知道,對於簾官而言,保證考試的順利進行比任何個別考生的命運都要重要。

  白清清沉默了片刻,然後低頭感謝簾官,低頭看向自己的答卷。她雖不出聲質疑,但心中卻充滿了疑慮。


  簾官繼續往貢院裡面走去。

  在貢院深處,白清清張大耳朵聽著號舍發出的任何聲音,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周圍的喧囂時刻衝擊著她的心牆。

  簾官的怒斥聲不絕於耳,引起了她的注意。

  簾官怒斥號舍中的學子:「你為何好好的在這號舍兩邊放石獅子?昨夜我來巡查的時候,差點被石獅子嚇死。」

  白清清好奇地伸出腦袋一望究竟,眯著眼找了半天,才順著簾官手指的方向,看見他所說的石獅子。

  只見那石獅子還不足拇指般大小,甚是渺小,若不是簾官指了一下,她怕是看都看不見。

  白清清心中湧起了一絲驚訝,不解為何一個小小的石獅子能驚擾到簾官。

  鄰舍的考生趕忙站起身,聲音帶著顫抖:「簾官大人,這只是一件平安符,不會影響考試秩序的。」

  簾官冷冷回應:「平安符?科場之地,需要的是才學與誠信,非迷信之物。此物如若影響考場安寧,依規當沒收。」

  經過最晚美婦人尋夫一事,這些學子都憂心重重,考不上功名不要緊,就怕連命都搭在這裡了。

  自然是將法器,護身符之類都祭出來了,只是沒成想,沒嚇到鬼魂,還把簾官給嚇著了。

  白清清感到了一絲同情,她能感受到那位考生的無助與恐慌。

  科舉對於每個人都極為重要,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依賴於一點象徵性的安慰。

  「請大人鑑諒,這小石獅並非意圖擾亂秩序,只是我素來懼怕鬼神,您也知道昨日那李書生就是被女鬼纏身,今日才突發惡疾,我寒窗苦讀數十載,不可到了這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啊。」鄰舍考生低頭哀求。

  簾官眉頭一皺,顯得有些動搖,但最終還是嚴肅地說:「收好你的物品,考後本官再定奪,但不許放在這號舍的外面了,嚇死本官了。」

  說著簾官拍了拍胸腹,仿佛真的被這石獅子嚇得三魂離體。

  白清清看著這一幕,內心複雜。她對於簾官的嚴苛有些疑惑不解,同時也在思考,自己若處在那位簾官的位置,也會像簾官所說嚇成那樣嗎?

  那石獅子太小了,一般人都不會看見,怎麼偏偏被這簾官看見了呢。

  鄰舍考生也在號舍中喃喃自語:

  「……這小獅子都已經被外面的官差檢查過一遍了,怎麼擺個小獅子也要管?這簾官眼睛也太尖了吧,這么小的石獅子都能看見。」

  白清清也在思量,這麼細微之物,簾官都能看見,果真是觀察入微,怪不得能當上這貢院巡考的簾官了。

  在貢院的寂靜夜晚,號舍中的燈光昏暗。

  白清清孤燈一盞,如同一點微弱的星光。

  她緊握著毛筆,額前微微見汗,緊閉雙眼,沉浸在夢中,不知道夢裡出現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突然,夜幕中的安靜被一聲巨響打破。

  白清清猛然從夢境中驚醒,眼睛猛地睜開。

  只見一隻燕子居然摔在在案牘上,它從高空中突然墜落,直直地衝下案牘,燕子的鮮血蹦在紙張上,讓人心悸。

  白清清感到一股冰冷的恐懼從心底升起,她不由地往後蹭了幾步,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慌。


  這種突如其來的景象讓她感到無助和迷茫,仿佛身處於一個無法逃脫的噩夢之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顫聲喃喃自語道,試圖理清眼前的詭異情景。

  然而,寂靜的夜晚只有她的回聲在空蕩的號舍中迴蕩,沒有任何回應,只有那隻燕子在靜靜地躺著,宛如一尊死去的雕像。

  白清清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她的心跳加快,額頭布滿了冷汗。

  她試圖告訴自己這隻燕子可能只是因為意外受傷才落在這裡,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裡隱藏著一些不可思議的秘密。

  「難道.難道是有鬼?」她的聲音哆嗦著,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然而,寂靜的夜晚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就連隔壁號舍的呼嚕聲都忽然聽不見了,只有那隻燕子靜靜地躺在案板上,仿佛在等待著某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白清清看著那燕子詭異的死狀——頭朝下重重砸在案牘上,翅膀努力張開,卻依舊拜託不了它死亡的結局。

  這一刻白清清忽然想起來白天的那個小石獅子——到底什麼樣的人能發現那么小的石獅子呢?

  那獅子就如豌豆大小,擺在號舍兩側,分明一點都不起眼。

  難道——白清清看著那燕子兩腳朝天的慘狀。

  ——難道,那人是倒著走路,才會將這小石獅子看得如此清楚……

  白清清嚇出了一身冷汗,她躲到被窩裡,不敢再看外面。

  白清清縮在狹小的考舍中,不敢想像要如何獨自度過漫長的夜晚。

  窗外的月光隱約透進房間,鋪在木質的地板上,形成斑駁的影子。

  被子裡都是她粗氣呼吸聲。

  心中滿是驚恐,全是燕子死在她案牘上的恐懼。

  白清清在內心深呼吸安慰道:「別害怕……不要自己嚇自己……」

  她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

  然而,正當她肌肉終於放鬆時,一陣怪異且重複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

  ——咚咚咚,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地板上重重地敲打,如同有人一直在地板上重重磕頭一般,緩慢而有節奏。

  「這是什麼聲音?」白清清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中輕輕響起,她的心臟不由得加速跳動。

  恐懼逐漸在心中蔓延,白清清深知這種聲音在夜中並不尋常。難以名狀的恐慌使她不敢掀開被子,只敢留著一條細縫,試圖從安全的遮蔽中窺探未知。

  她的想像在無形的恐懼中變得狂野,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些民間傳說中陰森的場景——倒行的鬼魂,尋找未完成的宿命。每一聲咚響,都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冷汗沿著脊背滑落。

  聲音逐漸遠離,然而,好奇心和恐懼的鬥爭讓她猶豫不決。最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她緩緩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什麼也沒有?」她喃喃自語,窗外的月光投射進來,她能看到的只是空蕩蕩的房間和靜止的門帘。

  儘管如此,寒意依舊從被窩外侵襲而來,白清清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冷,她快速地拉緊了被子,儘可能地將自己裹得更緊。

  心中的不安讓她難以再次入睡,她開始質疑自己的感覺,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存在於這間房裡?貢院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氛圍,讓人心悸。


  突然,一陣更加清晰的咚咚聲響起,不是從外面來,而是從號舍某個角落緩緩傳來——從她身後傳來。

  聲音不再是單調的敲打,而是伴隨著細微的拖曳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移動。

  「誰在那裡?」白清清的聲音顫抖,儘管她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堅定。

  深夜,考舍內陰森的氣氛讓白清清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抗爭著什麼無形的力量。

  她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被子,試圖從這點溫暖中找到一絲安慰。然而,外頭地板上傳來的咚咚聲卻越發清晰,旋律似乎帶著古老詛咒的韻律,讓人寒毛直立。

  「該不會真有那些傳說中的事情出現…」 她的思緒再一次被恐怖籠罩,想到倒行的人、站立的屍體等民間故事,她渾身不由自主開始顫抖。「應該沒事,只是我的錯覺。」

  咚…咚…咚…聲音突然停止,在寧靜與期待交加的片刻後,恐怖陡然成倍增長。接著,一股涼風掠過她的頸背,那種冷意直達骨髓。她止住了呼吸,耳邊響起了更為密集和不規則的小碎步聲。

  」誰?!」 白清清口中輕喃,可連自己也聽不見。

  她能感覺到某種存在就在她身邊,或者更糟,就在她的身後——與她一起擠在這狹小的號舍中。

  白清清屏息凝神,凝聚了所有的勇氣偷看一眼。月光穿透微縫灑入,斜斜映在牆壁上,投下一個異常扭曲的影子——一個人,一個倒立的人影!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她的大腦完全不能接受這樣超乎自然規律的景象。她意識到這不是任何正常生物所能作出的姿勢。留給她的只有近乎於癱瘓的恐怖。

  白清清強迫自己閉上了眼,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覺,只是極度疲憊導致的錯覺。但當她再度睜開眼時,仿若命運的捉弄,她僵直地看到那個人影移動了……向她慢悠悠地靠近。

  「去……走開!」她試圖吶喊,但聲音如同困獸一般,微弱又絕望。

  影子沒有回應,甚至沒有任何聲音。那人影以倒立者之姿,手腳顛倒地快速接近。在月光下,影子展露出惡魔的笑容,一張扭曲到極點的臉孔。

  此時的白清清已經全身僵硬,兩眼瞪得滾圓,心跳如戰鼓擂動,在寧靜中愈發兇猛。身體反應比心快,她的本能推動她掙扎要逃離,但恐懼將她摔倒在地。

  那倒立的人影突然放緩了動作,在玩味著她的恐怖。欲言又止,最終,它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模糊:

  「看我.」

  語調平緩至極點,卻透出讓人骨髓徹涼的冷漠。

  白清清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見白日的那簾官腦袋已經被磕的頭破血流。

  倒立著腦袋直直地看著她。

  白清清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尖叫著用盡全力推開案牘,跳出了考舍舍。

  她不敢回頭,大叫:「有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貢院裡其他人聞聽異動紛紛湧出,只見白清清顫慄蜷縮在院角,面色慘白、淚流滿面,無法言表昨夜所見的恐懼畫面。

  周圍有考生聞聲出來:

  「唉,又瘋了一個……」

  「造的什麼孽啊。」

  「叫考官吧,讓考官找太醫瞧瞧。」


  「心理素質這麼差,還考科考幹什麼?」

  「散了散了,繼續寫文章吧。」

  考官們彼此對視,面露尷尬之色。

  白清清的尖叫聲已經在學堂里引起了軒然大波,妨礙到了科考的安穩進行。

  為了避免繼續造成混亂,他們決定暫時將她安放在一處幽靜的屋子中,以待事態平息。

  考官之一邊攙扶著仍在發抖的白清清走向屋子邊思量:「這段時間會有人照料她,等她鎮定下來再說。」

  白清清被考官安置在一個擺設簡單卻些微陳舊的屋子裡。

  屋內除了基本的家具外,還有一張小桌和兩張竹椅。

  白清清剛坐下沒多久,見周圍沒人,收起了剛剛被嚇掉的下巴,坐在竹椅上。

  雖然這個屋子跟她在宋府的房間比起來是寒酸了許多,但是比起那個冒著臭味的號舍好太多了。

  「啊!!!」白清清滿意的喟嘆了一聲。

  突然,「嘩啦」一聲。

  白清清驚得坐在地上,又裝起剛剛被嚇傻的模樣。

  門後閃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宋歸帆!

  宋歸帆神情嚴肅,穿上了刻意模仿書生的燈籠袖衣服,正拿著一支明顯太長的毛筆假作閱讀樣。

  「我正在這裡……研究重要的考試呢,你怎麼來這了?」 他捏了個手勢,臉上表情像極了師父教誦經時候的模樣。

  白清清一時間忘記了裝恐怖,愣住了然後哈哈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她揶揄道:

  「哎呀,這位大先生,科考尚未結束,你怎麼不在號舍里好好呆著,找到這僻靜所,在這答卷呀?」

  宋歸帆眨巴著大眼睛,嚴肅回應:

  「此地風水寶地,聚集天地精華,適合請文曲星上身,幫我答這考卷。」

  他不自覺地扯直了『袖口』,但由於衣袖過長,導致他整條手臂消失在其中,只留下飄蕩的布帛,如同脫皮魔術一般,滑稽至極。

  「噗!」白清清笑了出來,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

  宋歸帆也不裝了,丟掉裝逼的毛筆:「我是裝瘋來的,我假裝得了瘋病,把我隔壁號舍考生的衣服扒了穿我身上了。」

  白清清看著宋歸帆身上的「奇裝異服」,終於知道這破衣服的來歷。

  她在心中為他隔壁號舍考生默哀了幾秒。

  「你呢?」宋歸帆好奇道。

  白清清無奈的聳了聳肩:「裝傻,裝作被鬼嚇傻了,被考官送進來了。」

  兩人眯了眯眼。

  「你可發現了什麼?」宋歸帆問道。

  白清清面露嚴肅:「確實有人在裝神弄鬼。」

  「我被分到臭號,……你什麼眼神,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更何況因為這臭號我還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了呢。」

  白清清見宋歸帆一聽見「臭號」兩字,面上的嫌棄之情遮蓋不住,便說道。

  宋歸帆捏了捏鼻子:「怪不得呢進來之後,我就覺得這屋子多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原來是你身上的啊……」


  白清清捏住粉拳,氣急敗壞給了他一拳,捏著他的耳朵:「你敢嫌棄我?!」

  宋歸帆有一瞬間失神,雙手舉起投降:「錯了錯了,我再也不說了了。」

  白清清滿意的拍了拍手掌。

  這就是姐妹天生的對弟弟的血脈壓制,雖然名義上這弟弟不是她親弟弟,但能乘機以姐姐的名義使勁欺負他一下,別提多舒服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宋歸帆問道。

  「拖那臭號的福,每到午夜十分都會有人點起一注香,那香味讓人聞了想睡覺。」白清清說道。

  那香味其實並不會引人察覺,但是對一個天天問臭味的人來說,那一絲清香簡直是人間至善至美啊!

  「就這?!」,宋歸帆驚訝地愣了一下,隨後又神秘兮兮地湊近白清清,低聲說道:「其實我也發現一些線索。」

  白清清好奇地挑眉,「哦?你發現了什麼線索?」

  宋亦寒四下看了看,確保無人偷聽,然後小聲說:「有些人雖然明面上在貢院外被查得連內褲都不剩,實際上早早就托人趁我們不注意把那些帶字的小抄給送進來了!」

  白清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但還保持著輕鬆的語氣:「你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現這些,詳細說說?」

  宋歸帆得意地揚了揚眉,十分享受迷妹的推崇:「你忘了我是誰!你看看我衣服都是搶來的。」

  白清清假裝震驚,故意誇張地捂住嘴:「天哪,這不就像是傳說中的天才少年嗎?你還發現了什麼?」

  宋歸帆微笑,閉上了眼,將衣服猛地拉開。

  白清清那一瞬間捂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她大學的時候遇見的變態,那變態笑眯眯的對白清清說:「小妹妹,信不信看看哥哥的大,寶,貝?」

  說著,不容白請請拒絕,就一把掀開了披在身上的大綠襖子。

  那一刻,白清清只覺得眼睛被洗禮了——她眼睛不乾淨了嗚嗚嗚。

  現在,宋歸帆的動作像極了那個變態。

  這一次白清清捂住了眼睛,好奇心害死貓,她不想眼睛再洗禮一次啊!

  「姐,你幹啥啊,睜眼看看啊。」

  「……」白清清放下了手。

  只見宋歸帆掀開的袍子上,密密麻麻的記著小抄。

  「哇哦。」白清清佩服的驚嘆了一聲。

  宋歸帆獻寶似的說:「怎麼樣?從隔壁號舍的考生上扒拉下來的,聽說人家用老鼠須整整寫了一年呢,用這一年的功夫看書說不定早就考上了。」

  「還有之前裝暈的李書生,」宋歸帆繼續說道,「後來太醫治好了之後,又去考了,面相和之前那個李書生大不相同,就眉眼相似,巡考的簾官視若無睹。」

  白清清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為難了起來:「雖然知道這些,但是沒用啊,怎麼辦呢,拿他們沒辦法啊?」

  宋歸帆搓了搓手,一副謀劃已久的樣子:「之前貢院不是起過火嗎?我們這次也點一把火,把他們全都逼出來,一網打盡就是!」

  夜裡,不論是考生還是執考官都十分疲倦。

  白清清和宋歸帆坐在窗邊低聲交談,周圍都是緊張考試的身影。外頭天色已晚,院裡燈火通明。


  「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白清清眉頭緊鎖,聲音微顫地問道,「這若是被人發現……」

  宋歸帆望著她,眯了眯眼:「這你就害怕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的話語篤定而重,似乎根本不在乎這樣干會引來什麼後果。

  不過為了一網打盡,他們也只能這麼幹了。

  宋歸帆臉隱藏在黑暗中:「這世上並非事事皆能兩全其美,結果是我們想要的就好。」

  終於,宋歸帆站起身來,那般決斷的背影讓白清清心中一緊:「算了,既然決定了,那便說干就干。」

  她閉了閉眼,當重新睜開時,已恢復平靜。

  宋歸帆拿起一個小火盆,開始往裡面塞滿了屋子裡的雜物,廢棄的草紙,甚至包括毛筆端的染墨紙屑。隨後點燃了火源,只一刻,火光即騰騰而起。

  「起火了!快救火!」宋歸帆大喊一聲,聲音足以穿透整座貢院。

  人們聞聲四散而出,一片混亂。監考官員和學子們爭相逃離火源地聚集,而這片混亂,正是宋歸帆需要的。

  火光映照下,宋歸帆的面龐仿佛罩上了一層陰霾。

  白清清從未見過如此決絕的宋歸帆,心中不禁泛起漣漪。這一刻,她更多的是擔憂——擔憂這件事的後果,同時也擔憂小說中未來的他。

  在燈火闌珊的夜晚,貢院中突然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心驚肉跳。

  一個年輕舉子的心臟狂跳不已,手中的試卷差點滑落。

  他想起了不久前貢院曾發生的兩次火災,每一次都造成了極大的混亂,今夜,難道他也要命喪此地嗎?

  「快,快,不要慌!」監考官大聲指揮,試圖組織考生有序疏散,「向東門集合!」

  年輕考生驚慌失措,與人群擠在一起,心中不斷迴響著監考官的話,但腳步卻不自覺地往出口走去。

  他邊跑邊回頭看,只見火光映照下的貢院如同白晝,一片混亂。

  考生們每一步都感覺如走鋼絲,周圍的尖叫聲、哭喊聲讓他們的心情更是緊張到極點。

  「你沒事吧?」年輕考生一邊跑一邊對身邊的同伴喊道。

  「快走!別管我!」同伴邊說邊咳嗽,眼中含著淚水,顯然是煙塵刺激。

  所有人都聚在貢院東門。

  在混亂的貢院中,李書生的心情如亂麻般複雜。

  替考之人在人群中慌亂逃竄,與真正的李書生不期而遇,兩人的目光在火光中交錯,情急之下,竟然撞到了一起。

  李書生心中震驚與惶恐交織,此時見到替考之人,竟不知應說何言。周圍的喧囂仿佛在此刻靜止,只餘下他兩彼此的呼吸聲。

  替考者撞見李書生,看見兩人相似的眉眼,同時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心臟猛地一跳,心中充滿了困惑和恐懼,不知這場混亂將如何收場。

  突然間,考場周圍的官兵迅速圍了上來,將含著小抄未及收拾的考生們一一圍住。緊張與不安迅速在考生中蔓延。

  「這這是怎麼回事?火災不是真的?」一名被圍的考生顫聲問道。

  「看來只是個幌子,散發濃煙製造混亂的!」另一名考生憤怒而又困惑地說。


  李書生聽到周圍的喧譁,心中一緊,這場計劃竟變成了一場鬧劇。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場假火災會造成這樣的影響。

  替考者心中的不安此刻更為劇烈,這一切的後果,他和李書生都未能預料。

  他焦急地思索著對策,但卻感到無力和迷茫。

  在官兵的監控下,李書生和替考者無處可逃。替考者急切地低語給李書生:「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李書生看了看四周,心中萬分慌亂。

  雖然火災是假的,但在這個夜晚,每個人的心中都燃起了真正的火焰。

  徇私舞弊之舉大白與天下,是不公!是對所有努力讀書之人的嘲笑!

  在寒風凜冽的考場之外,夜色如墨。太子藍皓離出現在人群之後,神情冷峻。

  考生們驚慌失措,煙霧繚繞之中,太子殿下緩緩走了進來。

  藍皓離:「本宮必須確保這次考試的公正性,任何舞弊之行都不能被容忍,今夜,不論是誰,只要涉及到尋私舞弊,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藍皓離步伐堅定,目光如炬,他從官兵中走出,手一揮,示意行動開始。

  那些作弊考生們尚未從假火災的恐慌中回神,便感到一股更大的威脅籠罩而來。

  「你們,所有抄寫小抄的,現在全部跟我來!」官差的聲音在夜空中迴響,不容置疑。

  一名年輕的考生面色蒼白,顫抖著聲音回應:「太子殿下,我們只是一時迷茫,請您明鑑!」

  他的未來、我的一切都寄托在這科舉上,這才鋌而走險?

  「抓。」藍皓離充耳不聞,冷冷說道。

  冷視四周,他的目光在每一個考生身上掃過,尋找著更多的證據。

  「無需多言!舞弊者,必受其罰。」藍皓離再次嚴厲地說。

  而在角落裡,兩名考官竊竊私語,他們的神情顯得異常緊張。

  不料,藍皓離的發現了他們,他轉身一步步逼近兩名考官。

  「你們緊張什麼?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嗎?」藍皓離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脅。

  考官甲面色大變,結結巴巴地回答:「殿下,我們只是只是在討論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務。」

  藍皓離眼神一凜,直接下令:「將他們帶走,一併審問。」

  夜深人靜,冷風中,藍皓離站立於考場之外,望著被帶走的考生和考官,他的內心卻非常平靜。

  藍皓離對餘下眾位考生說道:「清除考場中的不正之風,雖然手段嚴苛,但為了大義,這是必須的犧牲!今夜的行動,將成為未來更公正考試的基石!」

  藍皓離轉身,望向遠方的星空,身後是無數學子的歡呼聲:

  「殿下願為寒門學子尋求公平,是我等追隨的明君!」

  「科考之風終於有人願意捅破那層窗戶紙,肅一肅這科考的歪風邪氣了!」

  更有人直接將法器扔在地上:

  「什麼辟邪增運,都是給那些富家公子舞弊鋪路!我等都做了別人腳下的石子了!」

  白清清和宋歸帆躲在一角,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白清清看著藍皓離離登上皇帝之位又近了一步,心中升起酸澀感。

  她也不明白那酸澀感是開心還是其他什麼情緒。

  「為他,值得嗎?」宋歸帆忽然問道,眼眸在黑夜中淺淺發亮。

  「啊?」白清清愣了一下,「什麼為他值不值得?我只是喜歡湊熱鬧而已。」

  宋歸帆拎起白清清的小手:「二娘一向將你保護的很好,你從未在如此骯髒閉塞難聞的地方里待過一天,這一次,你在那臭號中住了五天。」

  「你看,為了裝瘋賣傻,你都受傷了。」宋歸帆拎起她的衣袖褲袖,膝蓋手臂淤青帶著血絲。

  白清清連忙躲開宋歸帆的手,擦了擦眼睛:「說什麼呢,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有真的了解他是什麼人嗎?」宋歸帆面色凝重。

  白清清摸眼角的手一頓,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為了他可以做到如此,他為了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他只是利用你?」宋歸帆盯著白清清的眼睛,說道。

  白清清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只能笑道:「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宋歸帆嘆了一口氣,放開白清清:「我這一次放棄科考,不是為了藍皓離,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姐姐,接下來,我會離開京城,去沅城。」

  白清清一愣。

  沅城,小說中宋歸帆起兵之地,那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這一次我也算還了你的情,下一次,遇見藍皓離或者其他人,我定不會手軟。」宋歸帆背對白清清,說出這句話後便走了。

  白清清看著宋歸帆的背影愈來愈遠,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感覺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過了良久,她感覺肩上一沉,回頭一看,是藍皓離將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夜裡冷,小心著涼,我送你回宋府吧。」

  白清清低下了頭,任由藍皓離牽著她的手走了兩步,這時她才發現,她的膝蓋原來這麼疼,疼到不能彎曲。

  藍皓離回頭看了看白清清,沉默不語,將她懶腰抱起。

  白清清頭抵在藍皓離胸前,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松柏味,而自己身上只有茅房的臭味。

  「你會為了皇帝之位……拋棄我嗎?」

  (本章完)

  作者說:貢院四角查三色旗和貢院美婦人都是從網上找的設定。

  大家看文愉快哇——後天周五哦!周末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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