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輪炮火打下來，全連一百多名士兵，只剩下陸大勇一個人。
排級作戰單位，能夠隨意呼叫炮火支援也就罷了。
連空中支援也能隨叫隨到。
這種仗，陸大勇這輩子都沒見過。
哪怕只有對方一半。
不，三分之一的火力，陸大勇都有信心將敵人全部吃掉！
落後就要挨打。
落後就造不出飛機大炮。
想起往事，陸大勇不免有些悲從中來。
李桂蘭略顯擔心道：「妹夫，有文化如今不是過錯了？不會再被人抓著小辮子吧？」
林凱峰笑著安撫道：「大嫂，再也沒有人會抓有文化這根小辮子了，風向改了。」
「有文化不再是一件恥辱的事情，更不會被扣上大帽子。」
「一下子掙到這麼多錢，我總感覺不安穩……」
李桂蘭憂心忡忡。
嫁到陸家多年，她沒少看到公社派人抓有文化的知青遊街，批鬥。
會說幾國外國話的林凱峰，每次批鬥必然有他的名字。
別看這次將錢拿到手。
萬一有人拿這件事情借題發揮，給林凱峰，給陸家扣帽子怎麼辦？
「大嫂，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如果有文化，會外語是犯忌諱的事情，縣裡會主動打出告示，招募懂外語的人才嗎？」
「縣裡做事，難道不比咱們謹慎？況且，就連市里都沒有什麼意見，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陸大勇開口說道：「大兒媳婦，林凱峰比你有見識，他既然這麼說了，你就別再擔心。」
「你去和秀秀把東西收拾收拾，天不早了，準備做飯吧。」
等陸秀秀和李桂蘭離開，陸大勇招呼林凱峰坐到身邊。
「爹，您是不是有話和我講。」
「林凱峰，我是什麼脾氣，幾年接觸下來，你應該清楚。」
陸大勇不求林凱峰大富大貴，也不求他把陸家當成親人看待。
只求林凱峰一件事情。
這輩子，本本分分和陸秀秀過日子。
永遠不會拋棄她。
「爹，我之前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現在就算賭咒發誓，您也未必能相信。」
「總之一句話，短時間內，我是不會回城的，等日後機會成熟，我會帶著秀秀，帶著我們的女兒，一塊回去。」
林凱峰語氣鄭重的保證道。
聽到林凱峰短時間內不會回城，陸大勇緊繃的臉色有了些許緩和。
如果眼前一切都是林凱峰裝出來的，兔崽子肯定裝不了多久。
這段時間，足夠陸大勇對他進行觀察。
若是林凱峰真心悔改，願意和陸秀秀白頭偕老。
陸大勇也不會當惡人，攔著他們一家三口回城。
「爹，您明天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有點事，想和您單獨聊聊。」
酒足飯飽，即將離開之際。
林凱峰將陸大勇拉到一旁。
希望陸大勇明天能去一趟自己家，林凱峰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老丈人談。
「明天下工我就去，晚飯在你家吃了。」
「這感情好，爹，那我就在家等您了。」
第二天傍晚。
陸大勇如約來到林凱峰家裡。
女兒林秀秀已經將飯菜做好。
提前吃完，陸秀秀去小屋哄著女兒睡覺。
林凱峰端著酒瓶給陸大勇倒酒。
老丈人不緊不慢地喝完杯中酒。
放下酒杯，陸大勇說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叫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爹。你看到我晾在外面的骨頭嗎？」
「我正想問你呢，你和秀秀去縣裡，為什麼買這麼多骨頭回來？」
陸大勇昨晚喝了不少。
送走林凱峰和陸秀秀，回家一頭倒在炕上睡著。
早上起來才從大兒子口中得知，林凱峰家的小院擺滿了白花花的骨頭。
上面半點肉腥都沒有。
這種骨頭除了餵狗，還能從中間砸開，吸裡邊的骨髓。
要是為了打牙祭，買幾根也就罷了。
買這麼多是要幹什麼。
「爹，我想幫您排憂解難，公社交代下來的任務，一直是您老人家的一塊心病。」
「市裡面的本意是好的，可是到了下面，好經也被唱歪了。」
生物飼料這種事情，旁人聽都沒有聽過，讓陸大勇接受，需要潛移默化一點點地透露。
林凱峰首先提起，公社為什麼要給各大隊分發豬仔
根據市裡的意思。
各公社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倡導各個大隊增加副業項目。
通過增加的副業，改善鄉親們生活。
解決一年到頭，吃不飽肚子這個大問題。
任務到了公社，完全變了性質。
公社不考慮實際情況，將養豬和開展副業聯繫在一起。
偏執的認為開展副業就是養豬。
副業不僅僅是養豬。
養雞，養鴨，養其他東西，同樣也是副業。
公社下面數個大隊，每年打出的糧食大部分都要上繳。
剩餘糧食只夠大家勉強填飽肚子。
根本沒有餘糧餵養豬仔。
不考慮實際情況，公社胡亂分配任務。
下面幾個大隊的書記，隊長，天天著急上火。
「誰說不是呢。」
陸大勇心情煩躁地拿過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飲而盡，陸大勇開始發牢騷。
對於上級任務，陸大勇願意不折不扣地完成。
前提是，必須考慮東山大隊的實際情況。
實際情況是什麼？
人都吃不飽，哪有多餘糧食養豬。
豬吃得比人還要多，總不能從人嘴裡奪糧，用來養豬吧？
這不成了瞎胡鬧嗎！
林凱峰附和道：「爹，您說得沒錯，人都吃不飽，哪有多餘的糧食養豬，不過上面的任務，又不能不完成。」
「這一次，公社下的是死命令，那個大隊沒有完成任務，直接將大隊隊長，書記一擼到底。」
「我和秀秀住旅社的時候，聽說隔壁大隊的一把手，已經被擼下來了。」
「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被擼下來也好，起碼不用操這個心。」
陸大勇賭氣道。
林凱峰正色說道：「別人可以被擼下來，您不行。」
「我怎麼不行？」
陸大勇不解反問道。
「這些年您為了保護我，沒少得罪人，過來抓我，批鬥我的人，可都被你教訓過」
「您要是成了光杆老百姓，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咱家的。」
林凱峰壓低聲音提醒陸大勇。
這兩年風向變了，但是小人數量一點都沒有少。
陸大勇擔任大隊書記，多少能鎮住他們。
一旦變成普通隊員，牛鬼蛇神恐怕都會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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