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來自眾人的嘲笑，趙衛國臉色猶如厲鬼一般猙獰可怖。
陸大勇不拿自己當然也就罷了。
誰讓他是大隊書記，壓著自己一頭。
陸家兩個兒子，同樣不把他放在眼裡。
「陸大勇，我會不會被人拍黑磚，就不勞你操心了。」
「反倒是你爹，恐怕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趙衛國冷冷地說道：「對於上級交付的任務陽奉陰違，一點都沒放在心裡，仗著自己是老資格，老戰士無法無天！」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姓趙的！你特麼把嘴放乾淨點！」
陸抗美最聽不得別人說自家老爹壞話。
趙衛國算什麼東西，也配在這裡嘰嘰歪歪！
當即，陸抗美衝到趙衛國面前，握起拳頭呵斥道：「姓趙的，別人怕你，我們陸家可不怕你。」
「我爹行得正，站得直，從不干昧良心的事情，對於上級交付的任務，哪一次不是又快又好地完成？」
「反倒是你，為了討好上級，討好公社，幹了多少缺德事？」
「早些年虛報產量，差點讓大隊鬧饑荒。」
「老實了沒幾年，又踏馬出來作妖！你還要不要臉？」
「你特麼自己說說，你當大隊隊長這些年，幹了多少缺德事！」
「大煉鋼鐵的時候，你個王八蛋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拍著胸脯向公社保證，保質保量第一個完成任務！」
「你口中的完成任務，就是特麼的把炒鍋，菜刀收去煉鋼鐵？」
陸抗美每質問一句，周圍隊員們目光中的憤怒便增加一分。
二十年前，陸大勇還在部隊當兵。
趙家在此地生活了近百年，十里八鄉都有他家的親戚。
加上趙衛國性格刁鑽圓滑，睚眥必報。
儼然成了當地的土霸王。
唯一能壓他一頭的，只有大隊書記。
好巧不巧，前任大隊書記病死了。
東山大隊的大隊書記由隊長趙衛國暫時兼任。
趙衛國心心念念想把頭上的兼任二字去掉。
不擇手段地討好公社領導。
正逢大煉鋼鐵年代，趙衛國認為機會來了。
不考慮任何實際情況。
大包大攬接受了公社給予煉一千斤鋼的任務。
煉鋼需要煤，需要礦石。
這些東西大隊都沒有。
趙衛國像模像樣地讓人修築小型土高爐和小土焦爐，然後召開會議，要求家家戶戶都要上交鐵器。
菜刀，門環，鐵鍋，就連鐵門環都不放過。
這下子。
眾人才明白，他的底氣來自哪裡。
坑整個大隊，成為他一個人的名聲。
最可氣的是。
隊裡人人都要上交鐵器，唯獨和趙家沾親帶故的人不用。
由於趙家人多勢眾，隊員們敢怒不敢言。
收繳了大量的鐵器，煉出來的鋼鐵根本不能用。
全都是廢鋼。
趙衛國將責任甩給一名監督煉鋼的小隊長。
一計不成，趙衛國又生一計。
想方設法籌措了一批麥子，轉而向公社虛報產量。
說是在他的領導下，東山大隊畝產麥子一千五百斤。
實際。
當年的畝產小麥只有不到五百斤。
公社領導高興得合不攏嘴，先開表揚會，又讓趙衛國去其他的大隊傳授經驗。
就在這時。
陸大勇回來了。
鑑於陸大勇在部隊上的表現和個人意願，上級安排他回家鄉擔任生產大隊書記。
部隊回來的陸大勇最看不得弄虛作假。
更清楚畝產一千五百斤麥子意味著什麼。
今年需要畝產一千五百斤。
明年的徵收任務，將要按照這個比例制定。
就算家裡一口糧食不留，全部上交。
也不能完成上級的徵收指標。
這麼搞是要餓死人的！！！
不顧趙衛國的苦苦哀求，陸大勇堅持向上級坦白。
大新聞變成了大醜聞。
趙衛國直接被縣裡安排人帶走，接受審查。
讓人不敢相信的是。
沒過多久，趙衛國竟然給放回來了。
除了背上一個處分，繼續當他的生產隊長。
事後，大夥才知道。
那時候不光是東山大隊，全國各地都在搞大浮誇。
比起其他地方虛報的畝產幾千斤，上萬斤。
趙衛國虛報的一千五百斤，只能說小巫見大巫。
又加上趙家親屬幫著暗中使勁。
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經此一事，趙家和陸家算是結下了血仇。
老實了好多年的趙衛國，現在又開始嘚瑟起來了？
趙衛國表情有些尷尬地說道：「當年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搞，其他地方不也是這樣嘛。」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舊事重提，有意思嗎？」
「現在說的是你們陸家的事情，你少往我身上扯。」
擔心陳年舊事引起公憤，趙衛國馬上轉移話題。
提及公社交給東山大隊的養豬任務。
「公社交給咱們大隊的三頭豬仔，現在一個比一個瘦，我找了打聽了一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爹竟然只用豬草餵養它們，簡直是胡鬧！！！」
「上面可是定了指標的，明年春天這些豬，必須超過一百五十斤。」
「只用豬草餵豬，不加別的飼料，別說到一百五十斤，恐怕用不了多久，三頭豬都要餓死了。」
「豬仔是公社下發的副業生產工具，只要是生產工具，就是國家的東西。」
「你爹餓死了豬，等於破壞國家財產，這是什麼罪名，你小子知道嗎？」
上綱上線給人扣帽子，屬於趙衛國的傳統手藝，用起來得心應手。
聽到這話，陸抗美心裡犯起了嘀咕。
別看趙衛國說的有點危言聳聽。
一旦公社真的追究下來，最輕也是擼帽子。
見狀，趙衛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兔崽子，現在知道利害了吧。」
「我這次心急火燎地回來，就是來給你爹解決問題的。」
「別說得這麼好聽，你是為了你自己！」
趙衛國只恨自家老爹不死，指望他幫忙？
沒有半點可能。
王八蛋是擔心連累自己，所以才這麼說。
沒有完成任務，大隊書記和隊長，都要跟著受處罰。
趙衛國頤指氣使地說道：「去把你爹找來，我有辦法解決眼下的難題。」
「你的辦法，是用隊員們的口糧去餵豬吧？」
林凱峰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站起來。
目光中帶著憎恨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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