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的時候兩人起床, 花翠迷迷瞪瞪地被趙齊明拉去洗漱,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點滿的居家技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不說, 甚至還心靈手巧地給花翠扎了麻花辮。
……手法不錯。
更難得的是,趙齊明很樂意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花翠不太能理解這類以做家務為樂的人的心理,但對此,她十分滿意。
知青點那邊的東西其實都已經收拾完畢, 只等人去搬,但舍友們都是女孩子,趙齊明一個男人單獨進去顯然不太合適。
花翠想了想還是跟著去了, 勉強可以稱之為回娘家。
早晨的風帶著絲絲涼意, 花翠後悔昨天那麼長的休息時間她竟然宅了一天沒動彈,害得今天必須起早辦事。
不過人嘛,總是處於不斷後悔和下次還敢中。
抵達時,知青點的人都已經醒了,大家都或多或少投來好奇關切目光, 尤其是關盈盈,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花翠,好像生怕她哪裡缺胳膊少腿。
花翠倍感無奈, 她半撐著下巴指揮趙齊明幹活, 眼角餘光卻注意到身旁有人貼著她坐下。
轉頭仔細一看, 是周亥文。
「你最近生活還好嗎?」他輕笑著主動問道。
表情有幾分求和意味。
花翠沒忘記這傢伙之前和她單方面冷戰呢,她不置可否,嘴上「唔」了聲算是作為回答。
「抱歉。」周亥文跟她道歉, 「之前是我鑽牛角尖,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他目光轉向趙齊明,眼中的輕蔑意味再明顯不過。
花翠沒有惱火,她和趙齊明的界限劃分得很開,絲毫沒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後的義憤填膺。
老實說,趙齊明這人乏善可陳,在各方面都比他優秀的周亥文面前的確不夠看。
她有些玩味問:「更好的選擇,比如說?你是指誰?」
其實花翠更想直白地說:你說的更好的選擇是你嗎?
周亥文有剎那覺得花翠什麼都清楚,笨蛋另有其人,自己像是被扒光衣服暴露在大庭廣眾下、正在遭受審判長的審視的囚徒。
然而等他回過神,花翠依舊半眯著眼睛,圓潤的眼角耷拉下,帶著點天真和剛睡醒的懵懂。
可能是看錯了吧,周亥文心中想著,然後他徐徐道:「不,最好的選擇永遠是自己,我們沒有被國家拋棄,只要我們自己不放棄,就一定能重新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如果你願意信任我的話,我願意成為你身後的夥伴」
花翠覺得這一大碗心靈雞湯有點噎人,除此之外就是覺得周亥文的肺活量很好,這麼長一段話,他說完臉不紅氣不喘。
背後沒有排練個百八十遍,她不信:)
「真的嗎?那我以後可以經常去找你問題目嗎?」但花翠還是很給面子地撓撓頭,有些羞赧地說,「我有很多題目都不會。」
「當然!」周亥文立刻答應。
「謝謝你,你真是好人。」
「沒關係,我們是朋友,這些都是應該的。」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郎才女貌畫面極其養眼和美好,但落到趙齊明眼中卻變了味,變得酸澀刺眼。
他沒忍住開口提醒:「翠翠,我們可以走了。」
「嗯嗯,那走吧。」
「等等。」周亥文突然又叫住人。
花翠疑惑:「怎麼了?」
「這個送你,之前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給你,這次正巧有機會,就當是遲來的新婚禮物吧。」
周亥文從口袋裡掏出兩枚髮夾,淺藍色的蝴蝶髮夾,看著格外精緻仙氣,絲毫不顯俗氣。
雖然只是簡單的髮飾,但應該也花了番心思,花翠驚喜地收下,縣城裡賣的髮飾基本都是大紅大紫塑料花那一款,花翠欣賞不了這個年代的美,因此,她每次扎頭髮都只用兩根黑皮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周亥文的「新婚禮物」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謝謝你呀,周亥文。」
周亥文輕笑,眼眸中帶著幾分溫柔寵溺:「不客氣,應該的。」
溫柔寵溺寵溺個鬼啊!
關盈盈只覺得眼睛都要瞎了,不僅是她,除去兩位當事人恐怕在場所有人都直呼沒眼看。
哪有人送新娘髮飾當新婚禮物的!而且還是當著人家丈夫的面!關盈盈不信周亥文不知道送異性髮飾的曖昧深意,送髮飾也就算了,花翠現在是有夫之婦,無論如何,周亥文不是都應該避嫌嗎?
現在倒好,眼睛黏在花翠身上移不動了!
關盈盈低著頭不敢看趙齊明表情,她默默想,如果兩個人打起來,自己該幫誰.算了,還是拉著花翠躲遠點吧,免得傷及無辜。
但,關盈盈想像中的血腥場面並沒發生,兩個男人間的氛圍維持在一股詭異的平靜中。
趙齊明語調還算正常:「你有心了,髮夾很漂亮,翠翠很喜歡,作為感謝,晚上來家裡吃頓便飯吧?」
周亥文同樣笑:「小事罷了,不必。」
「既然這樣,髮夾多少錢?我把髮夾錢還給你,總不能讓你破費。」
「對我來說只是小錢而已,再說,錢不錢的無所謂,心意到了就好。」
趙齊明問:「什麼心意?」
周亥文有些無奈地看著他:「趙齊明同志,即使你和花翠同志現在是夫妻,你也不應該妨礙妻子的正常交友,難道翠翠以後幹什麼事都要提前和你報備嗎?」
他又溫聲補充道:「如果我有什麼不正當的想法,也不會當著你的面了,既然是夫妻,你更應該信任自己的伴侶才對。」
趙齊明:「……」
好!說得好!如果不是時機不太對,花翠真想給周亥文鼓掌叫好,好一朵綠茶小白蓮!
單純老實的小明哥被壓製得死死的!
花翠並不想面對這突如其來又該死的修羅場,她拽了拽趙齊明衣袖:「小明哥,我們該回家啦。」
「.好。」
不知道是哪幾個字戳中了他,趙齊明渾身緊繃的肌肉瞬間鬆懈下來,他緊緊牽住花翠的手,點頭悶聲應好。
花翠和知青點其他人打了聲招呼,隨後兩人一起離開。
周亥文表情沒有絲毫異樣,他靜靜地目送兩人離開,等見不到人影后才輕笑著回頭,見知青點其餘人都面色古怪地看著他,他反而問:「怎麼了,都看我幹什麼?」
「……沒什麼。」
「沒事。」
「時間不早,該上工了。」
「嗯,對,不能遲到。」
關盈盈默默移開視線,暗自佩服他的心理素質,不愧是能當著人家面挖牆腳還要高高在上指責別人想太多的人。
奇哉,怪也。
另一邊田埂上,花翠獨自走在前,趙齊明扛著大包小包跟在後面。
「小明哥,你今天知道錯了嗎?」
趙齊明心猛地一沉,沒有開腔。
她是更偏向周亥文,對自己不滿意麼……
花翠又道:「小明哥,你就是吃了沒有經驗的虧,我和你什麼關係,和周亥文又是什麼關係?孰輕孰重我還分不清嗎?說到底,周亥文就是個外人,我們才是正兒八經一家人。」
「哦。」
趙齊明雖然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但還是因為她那句「我們才是一家人」而感到開心。
花翠苦口婆心:「你看,周亥文那傢伙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那麼單純善良,怎麼能說得過他?你和他吵就是掉進了他的陷阱!」
趙齊明悶不吭聲。
「再說了,一個小髮夾而已,我就是想要小蜻蜓小鳥小青蛙髮夾,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你都會買給我,對不對?」
「對。」
「這就對了嘛,有你在,我想要什麼好東西沒有,我會因為一個小髮夾就對周亥文另眼相看?還是你覺得我是那種膚淺的女人?」
趙齊明立刻搖頭,他從來不覺得花翠膚淺。
「嗯,所以周亥文送我髮夾,得好處的是我們啊,你犯得著和他生氣嗎?他也配來我們家吃飯?純屬浪費大米!」
趙齊明張了張嘴,花翠眼疾手快打斷他:「我說得都是對的,你別再想你那些歪門邪道了,總之啊,以後遇到這種事你就別插手,我那麼聰明,我會上周亥文的當?」
「必然不會!」花翠自顧自回答。
趙齊明擰眉,他覺得她說得每句話都有道理,但合起來卻頗為古怪。
「好啦,小明哥,你再這麼斤斤計較下去,除了我誰能受得了你啊?你不許再胡鬧了哦,我已經哄過你了。」
趙齊明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但他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更擔心花翠會因此生氣,一來二去,沒等他想清楚就已經到家。
他只能暫且把這些事先放到一邊。
*
上午幹活的時候,花翠摸魚打水的功夫居然又遇到周亥文,他看見她,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真巧,他也是來摸魚的?
花翠清清嗓子:「周亥文同志,關於早上的事情,我想和你談談。」
周亥文表情微微一頓,但他很快掩飾住自己異樣表情:「好啊,你說。」
「你送的蝴蝶髮夾我很喜歡,謝謝你。」
「不客氣。」周亥文直覺她想說的沒有那麼簡單,果然,他聽見她壓低聲音繼續說,「只是,我雖然喜歡,但還是對我造成了困擾啊……」
「是因為趙齊明同志嗎?」
花翠嘆氣:「他就是愛莫名其妙地吃飛醋,讓我很頭疼。」
周亥文不動聲色:「既然這樣,以後如果還有合適的禮物,我會注意避開他,以免趙齊明同志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那就再好不過啦,既不辜負你的好心,又能讓小明哥不要胡思亂想。」
花翠彎起唇角,暗想周亥文還挺上道。
(本章完)
作者說:周: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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