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世界線重置短篇·赫爾佐格之死(上)
偶爾雷電撕裂雲層,照亮他緊繃的、神色有些猙獰的臉。
車內音響里放著玉置浩二的老歌《Friend》,路明非把音量開到最大,原本那麼細膩那麼悲傷的情歌在雨中轟然作響,像是天使們在天國的盡頭齊唱著聖詠。
路明非真不想聽這麼悲傷的歌,他是去救人的,帶著他的千軍萬馬。他必須聽些雄壯的歌,好讓自己不要怕,也不要想。
人生在世很多事都不必想,很多帳都算不過來,想屁!衝上去就好了!怎麼不是過一生?像煙花也是過一生,像櫻花也是過一生,只要亮過和盛開過不就好了麼?
還有就是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不要讓那些愛你的人難過,因為這個世界上,你愛的人固然很少,愛你的人也絕不會多。
說真的他快要累爆了,大口地喘息,只覺得車頭隨時會失控,帶著自己栽下山崖。所以他必須聽歌,還得跟著大聲地唱,才能不失神。
該死!還得再堅持那麼一會兒……穿越今夜驚恐不安的東京城,穿越寂靜的群山,頂著海雨天風往前跑,千萬要趕上啊!
後胎帶著刺耳的尖叫聲在坡道上滑動,車燈光柱仿佛高速旋轉的時鐘一樣掃過一圈又一圈,最後蘭博基尼狠狠地撞在一棵樹上,水箱蓋開裂,白色的蒸汽四下噴射。
在駕駛座上,原本緊束著的安全氣囊此刻已經全部彈展開來,如同瞬間綻放的花朵,卻帶著幾分不祥的預兆。路明非的腦袋,在這突如其來的衝擊下,狠狠地撞在了堅硬的方向盤上,瞬間鮮血四溢,染紅了他的面容,也浸透了衣襟,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一猛烈的撞擊,仿佛將路明非全身的力氣都抽空了一般,他整個人被震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儘管如此,他的心中仍有一股頑強的力量在支撐著他,那是對某個女孩的深深掛念與拯救的渴望。
他想要拼盡全力推開那扇似乎變得異常沉重的車門,腳步踉蹌、身形搖晃地朝著山上的方向奔跑而去,那裡有著他想要不顧一切去拯救的女孩。
儘管他自己心裡也明白,此刻的自己一無所有,什麼都做不到,但他就是無法停下,只覺得唯有以超越時間的速度奔跑,才有可能扭轉這整個故事的悲慘結局。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在這關鍵時刻,某個看似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的細微環節,卻悄然間出現了差錯,這個差錯如同一把無形的利劍,狠狠地插入了路明非本就脆弱不堪的身體。
這一撞,讓他本就嚴重的傷勢更是雪上加霜,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雙腿如同灌鉛般沉重,再也無法支撐他邁出下一步,去履行他那看似渺茫的拯救之約。
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嗎?路明非的心中充滿了不甘與絕望。他無力地癱倒在了安全氣囊上,任由那從腦袋上流下的鮮血與淚水交織在一起,緩緩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模糊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身體逐漸失去了溫度,仿佛一切都在離他遠去,只留下了一片無盡的黑暗與沉寂。
隨著路明非的意識緩緩沉入無盡的黑暗,這一夜,所有交織的世界線仿佛都指向了一個不可逆轉的終點,那個必將發生的故事結局如同宿命般悄然逼近。篡奪者,那位野心勃勃的存在,即將飲下白色皇帝那神聖而又致命的血液,藉此獲得新生,踏上封神之路,將白王那至高無上的權柄緊緊攥在手中,成為新的主宰。
而這一切的代價,則是那位無辜少女——白王容器的悲慘命運,她的生命之火將在這一刻熄滅,化作塵埃,這便是早已被命運之輪鐫刻好的故事結局,仿佛一塊沉重的石碑,壓得人心頭沉悶,無人能撼動其分毫。
真的無法改變嗎?
不,不對!在這看似絕望的深淵之中,總有一絲不甘的火花在悄然閃爍。
在路明非那即將完全陷入黑暗的視野最深處,一抹原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暗淡金光,此刻卻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驟然亮起,穿透了重重迷霧,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去吧,勇敢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拯救那個你心心念念想要保護的人,即使你是別人眼中的衰小孩,也請相信自己的力量。」
意識模糊的路明非心中湧起一陣疑惑,他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耳邊低語,但此刻的他,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已蕩然無存。
就在這疑惑與困惑交織的瞬間,那道原本黯淡無光的金光,卻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猛然間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猶如初升的太陽,將路明非從意識的深淵中猛然拉回,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路明非猛地一驚,身體如同觸電般從安全氣囊上彈起,先前的無力與脆弱仿佛從未存在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體內洶湧澎湃!
然而,這份突如其來的力量並未讓他感到輕鬆,反而讓他緊閉雙眼,痛苦地用手捂住了仿佛要炸裂的腦袋。無數陌生而又熟悉的記憶,如同洶湧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勢湧入他的大腦,每一絲記憶都像是鋒利的刀片,切割著他的神經,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沒過多久,那股記憶洪流的猛烈衝擊終於漸漸平息,路明非的頭痛也隨之緩緩減弱,直至徹底消失,仿佛一場漫長而劇烈的風暴終於過去,留下了一片寧靜的天空。
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狀態中,路明非將這些如潮水般湧來的記憶逐一消化、吸收。當所有的記憶碎片都被整合完畢,他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重新找回了自己在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的另一條平行時間線上所經歷的一切。那些曾經的歡笑與淚水、挑戰與成長,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一一回放,讓他感慨萬千。
終於,路明非緩緩睜開了緊閉已久的雙眼。那一刻,他仿佛從千年的沉睡中甦醒,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那雙曾經被人形容為「藏著獅子」的眼睛,此刻已經徹底擺脫了迷惘與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鏡湖水般的平靜與淡然,仿佛他已經看穿了世間的繁華與滄桑。
他用袖子輕輕擦去臉上已經逐漸乾涸的血跡,然後從撞得面目全非的蘭博基尼中走了出來。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得那麼堅定,好像是在向這個世界宣告他的歸來。
他環顧四周,只見眼前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山巒、石頭都被銀白色的雪覆蓋著,顯得那麼純潔而神秘。枯萎的樹木上纏繞著銀白色的絲,仿佛有一條巨大的蠶在這片山中吐絲作繭,將整個世界都包裹在了一層夢幻般的銀紗之中。這場景既像是遠離塵囂的琉璃世界,又像是某種古老預言中的場景,讓人心生敬畏。
「白色皇帝的甦醒徵兆……看來篡奪者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成果了。」路明非喃喃自語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峻和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說時遲那時快,路明非的一隻手熟練地伸向背後,隨著一道金光的浮現,一根兩頭鑲嵌著金箍的烏鐵之棍赫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正是他的武器——如意金箍棒!
他輕輕揮動著手中的金箍棒,熟練地耍起了棍花,每一個動作都那麼流暢而有力,仿佛他已經重複過無數遍這個動作,早已與金箍棒融為一體。
緊接著,路明非雙腿微曲,腿部肌肉緊繃到了極致。隨著一聲低沉的咆哮,他如同一支離弦之箭般彈射而出,直衝山頂而去!他的身影在銀白色的世界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弧線,那是在向這個世界宣告他的歸來和決心。
「小怪獸,等著我……齊天小聖來救你了!」沖天而去,路明非在心中默念道。
……
「偉大的……偉大的神啊!原來您還沒有死去!」赫爾佐格丟下解剖台上的源稚生,跌跌撞撞地奔向繪梨衣,手中緊握著黑色的木棒。
繪梨衣震怒了,向著赫爾佐格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狂風席捲整個舞台。可赫爾佐格在狂風中狠狠地敲著梆子,令路明非也顫抖的梆子聲里,繪梨衣臉上的表情高速地切換,時而是路明非熟悉的那個女孩,時而是狂怒的王者,這一刻她的表情是害怕得要哭出來,下一刻又流露出君王之怒。赫爾佐格鼓起勇氣接近繪梨衣,眼中滿滿的都是貪婪,他逼近到三米以內的時候繪梨衣仍舊沒有攻擊他,而是像小孩子那樣驚恐地抱住了頭。這個動作最終給了赫爾佐格天大的膽子,他猛撲上去,把繪梨衣撲倒在地,把她的裙子撕開,露出雪白的背脊。
在赫爾佐格的撕扯之下,繪梨衣變得赤身裸·體,青春曼妙的曲線看上去美得讓人心驚膽戰。但此刻赫爾佐格在意的已經不是她的美,而是那個在她皮膚之下爬行的、蠍子一樣的東西。
「何等偉大的生命啊!何等偉大的生命啊!」赫爾佐格把赤·裸的繪梨衣抱緊在懷裡,「你怎麼是人類能夠殺死的呢?」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個原本已經死去的神或者聖骸重新動了起來,它只是一截蠍子一樣的枯骨,卻能在血水中爬行,並且在繪梨衣的背脊上咬開一個口子鑽了進去。
它意識到最完美的寄主就在前方,繪梨衣原本就是為它準備的容器,它藉助繪梨衣的軀殼重新睜開了眼睛,剛剛發出王之怒吼,卻被梆子聲打斷了。
赫爾佐格激動得淚流滿面,他親吻繪梨衣的嘴唇,把她向著天空托舉,像是把祭品獻給某個至高無上的神明。
「這是黃泉之路貫通的一日!」他站起身來,一步步地遠離繪梨衣,退回到源稚女的身邊,「我的學生,堅持著別死,用你凡俗的眼睛看看這偉大的一幕,否則你會死不瞑目!」
源稚女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從繪梨衣的身上生出了細細的白絲,和八岐大蛇甦醒時從井底湧出的白絲一模一樣,那些白絲從她精巧的鼻尖、下頜、發梢、指尖延伸出去,和周圍的白絲貫通。
她如同一個被遺棄千年的人偶,身上掛滿了蛛絲,但事實情況恰恰相反,一場生機盎然的進化正在白絲結成的繭中發生,源自白王的基因正在改造她的身體。
赫爾佐格卻絲毫不想去阻止,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了聖骸,卻把進化的機會讓給了繪梨衣。
「沒想到對不對?你現在看到的才是這個計劃的核心,那個名叫邦達列夫的男人已經想到了打通進化之路的方法,只是還沒有機會實踐。」赫爾佐格輕聲地讚嘆,「聖骸就是白王留下的寄生蟲,被它寄生的東西雖然能夠進化為龍類,但意識也被剝奪,只不過出讓自己的身體幫助白王復活而已。白王怎麼會幫助人類呢?它是至高的龍王,人類在它眼中卑賤如塵土。想要保留自己的意識進化為龍,就不能讓它寄生在自己身上,要用另一個容器讓聖骸寄生,然後和孕育中的白王換血。王的胎血具備最強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萬能的藥。」
「她生來……就是容器?」源稚女呆呆地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繭中時而傳出巨龍咆哮的聲音,時而傳出女孩的哀哭,她的靈魂被死死地囚禁於意識的底層,孤獨地哭泣著。
「來吧,讓我們為新生的白王增加一些營養,珍貴的皇血一定是白王喜歡的吧,你們的基因有助於白王的補完。」他把奄奄一息的源稚生和源稚女放在小拖車上,推向孵化中的繪梨衣,「必須說你和你哥哥對我的幫助還是很大的,沒有你們的話我一個人實在很難同時控制猛鬼眾和蛇岐八家,尤其是你那個正義的哥哥,他可是真相信我啊。你們還幫我找到了藏骸之井。最後你們還成了神的營養。我很滿意,這樣細細地吃掉一個人的價值才是優雅地進食,否則就太浪費了!」
他用盡全力把小車推向繪梨衣,瀰漫的白絲像是觸手那樣撲過去,把源稚生和源稚女包圍了,血色立刻從他們兩人的身上向著繭中的繪梨衣流動。
「可惜沒有人能跟我分享這最後也最偉大的時刻,」赫爾佐格裝模作樣地向著四面鞠躬,「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你們就將目睹新時代的到來!一個你們被奴役的……時代!」
他太得意也太歡喜了,於是小人的嘴臉完全地暴露出來,猴子一樣抓耳撓腮手舞足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