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腦子痛得幾乎要炸裂, 眼皮像壓著一層東西,重得她睜不開眼。
迷迷糊糊感覺手裡纏著什麼,眯著眼一看, 是溫藝的一縷頭髮絲。
「……」
嚇了一跳,猛地清醒。
連忙把指尖的頭髮絲撥掉。溫藝還閉著眼睛,清晨窗外透出的一縷光恰好照在她的嘴唇上,薄而紅潤。
呼吸平穩,胸腔緩慢起伏, 黎岩一時間看入神了。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人眼睫毛顫動,她一驚, 下意識快速躺好裝睡, 莫名心虛。
心跳聲震耳欲聾,黎岩聽見溫藝靠近的氣息,與此同時,一隻手攀上她的脖子。
血管跳動如此明顯,溫藝輕笑一聲, 埋在她頸間。
「洗漱吃飯吧,寶寶。」
……黎岩重新睜開眼,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這時才發現, 兩人正躺在地上, 床板在溫藝的身後, 垂下的窗簾底部就在她另一邊。
「怎麼……」話一出口又給自己嚇一跳,聲音啞得不像話,像是睡前大戰八百回合後的疲憊不堪。
她克制住自己的念頭不往別處飄, 清了清嗓子, 剛要開口。
「昨晚你說床太大了沒有安全感, 非要我們兩個睡在這裡。」溫藝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黎岩:「……」
一說起昨晚,黎岩後知後覺感受到自己睜眼有些費力,眼睛似乎腫了。
昨晚流了太多的眼淚,似是要把多年藏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全都宣洩出去。
原來醉酒並不會像網上說的那樣斷片,她明明清晰地記得與溫藝每一次的觸碰,唇畔落在臉頰的每一次心顫。那段記憶是如此滾燙,回憶的人止不住地臉熱。
太、太丟人了……黎岩動了動身子,太陽穴立刻泛起一陣針扎似的疼痛,將她的腦漿給攪和個遍。
身前空空的,絲絲涼意拂過身體,她下意識在兩邊摸索被子。
低頭一看:「……」
身上除了一件漏風的小吊帶,其他什麼都沒有。
故作平靜的神態頓時裂開。
溫藝閉著眼睛,卻準確知道她在想什麼。
「昨晚你喝水灑在衣服上,我給你睡衣你不穿,非要穿這個。」
黎岩:「……」
隨著溫藝的話語,模糊的片段浮現在她眼前。
敢情斷片就是「片段式地斷」啊。
黎岩無話可說,有被自己尷尬到。
「你先緩一緩,」溫藝撐起上半身,替她打理枕頭上散亂的頭髮,「我去給你端湯。」
黎岩這才發現溫藝身上也穿著吊帶,搖搖欲墜。
黎岩:「……」
春光明媚,不可避免地臉紅了。
躺著不動很難緩解,黎岩強撐著坐起身,一邊揉動太陽穴部位,一邊拿起床上的手機翻看。
關閉勿擾模式,立馬跳出一堆消息提示。
紅點多得要命,黎岩耐著性子一個個點開,消息內容都沒仔細看,片刻後,手機界面終於乾淨了。
已經九點半,比溫藝規定的早起背單詞時間晚了許多。
半跪在地毯上,腰部一陣酸痛,像是錯位的骨骼自行回正,酸得黎岩忍不住捂著腰齜牙咧嘴。
溫藝在此時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過來,看見她的動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黎岩扶著床站起身,沒注意到她那抹一閃而過的笑意。
抬頭只見她裙下的一雙長腿,遠看像優秀的3D建模。
「喝下去會舒服很多。」溫藝把碗遞給她,坐到床邊。
黎岩有點不自在,端著碗無所適從,「我先刷個牙吧。」
「那我等你。」溫藝又把碗拿過去。
那吊帶薄得很,隱約透出身體的肉色,長度僅僅是勉強蓋住屁股,走路晃動的時候,三分之一的屁股肉都露在外面。
黎岩抿唇捂著腰,小心翼翼往衛生間走,溫藝的視線如芒在背,盯得她汗毛直立。
洗臉時水滴不小心沾在衣服上,立刻變得更加透明。
黎岩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一小片水痕,鬼使神差地伸到水龍頭下面,單手接住一小捧水,慢悠悠滴落到胸口。
抬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呼出的氣息燙得眼熱。
端碗一口氣喝下,咕咚咕咚落入胃裡,舒服得渾身散發暖意。
黎岩舔了舔唇,極力忽略溫藝的視線,裝作毫無所覺地問:「我的衣服在哪?」
溫藝的眸中深不見底,似乎藏著黑色漩渦,把眼前的人吸附進去。
抬手十分自然地摸上腰肢,「在洗衣機里,你就先穿這個吧。」
背單詞的計劃被迫延後,黎岩坐在書桌前皮質的座椅上,時不時要整理衣服好遮住臀部。
溫藝在一旁整理文綜錯題,也不嫌她吵。
盯著看久了,本上長短不一的單詞逐漸旋轉起來,零星幾個字母浮出紙面飄在半空。
黎岩用力眨眨眼,眼前不再眩暈。
表面風平浪靜一片和諧,可桌下,兩人的雙腿交迭在一起。
溫藝狀若無意地摩擦,搞得她根本沒心思背書!
一上午都在溫藝似有若無的撩人中過去,渾渾噩噩的。
黎岩好長時間沒有這樣浮躁過了,半天也沒記下幾個單詞。
她手中的單詞本是溫藝專門幫她整理的,把英語卷子上不認識的單詞挑選摘抄下來,貼心地附上多種釋義和例句,正常情況下背完一頁非常快速。
阿姨在半個小時前就開門進來做飯了,書房門縫擠進誘人的飯香。
適時的,黎岩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
「……」面不改色捂住肚子。
溫藝聽見了,合上書本,「休息一下吧,等阿姨走了再出去。」
黎岩眉心輕跳,「為什麼?」
溫藝先是垂眸看了眼,挑眉:「你說呢?」
黎岩被噎住,不禁收了收腿。
下午本來安排和鄭思生她們出去玩,可剛吃完午飯便收到她的消息。
消息發在溫藝的手機上。
鄭思生:「給黎岩發消息她不回,下午我們不出去了,我們有事。」
溫藝回覆:「好。」
聊天框沉寂半晌,對面的鄭思生愁眉苦臉,心想她怎麼就不能好奇一下是什麼事呢?
又過了會兒,她還是忍不住了。
鄭思生:「我們要去開房。」
後面跟著一個黃豆害羞臉。
溫藝:「……」
她低頭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許久,反手放到黎岩面前。
黎岩在兢兢業業地給雞翅脫骨,低頭。
「……」舔掉唇邊的醬料,放下筷子。
打字:「滾。」
鄭思生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頓時滿腔怒火。
「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我還以為你有事沒看到!!!」
此處省略一堆感嘆號。
黎岩看感嘆號看得頭疼,默默把手機還給溫藝。
拿出自己手機打開聊天軟體,硬著頭皮不看溫藝。
溫藝偏要開口,「她們去開房了。」
黎岩抬眼:「……我知道。」
點開鄭思生的消息,大致看了眼回復一個句號。
溫藝語氣帶了點幽怨:「她們居然去開房了……」
「……」黎岩抿唇,「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就算真的開房肯定不是要干那種事。」
把自己手機遞到她面前,手機上鄭思生說買了個投影儀,想看在床面上映出來的還是否清晰。
溫藝:「……」
只好點頭說:「好吧。」
昨天還說她們倆要買個,沒想到今天鄭思生也買了。
黎岩繼續埋頭認真啃雞翅。
味道很熟悉,想來,溫藝的廚藝應該就是跟著阿姨學的。
阿姨不僅買了一堆食材放在冰箱,還把黎岩昨天喝的酒補全了。
橙汁似乎只拆封一天就會被丟掉,之前黎岩撞見阿姨把幾盒沒喝完的丟進樓下垃圾桶。
正想著,溫藝就進廚房給她倒了杯橙汁出來。
酸酸甜甜冰冰涼涼,喝起來特別解膩。
「你好喜歡喝橙汁。」黎岩抿了口,說。
溫藝順手把面前這片桌面擦乾淨,「不知道,」她看著黎岩,「就只記得小時候我家裡有喝不完的橙汁。」
黎岩腦子轉了轉,意識到溫藝是在說她的親生父母。
她沒多問,溫藝也就沒多說,好像只是隨口一提。
「那我們下午還要學習嗎?」黎岩問。
溫藝把空盤子摞到一起,「你的微博是不是該營業了?」
黎岩自認聽懂了她沒說出口的意思。
「還要拍照嗎?」
結果溫藝竟然搖頭否認,「想聽你唱歌。」
黎岩:「……」
默不作聲起身跟她一起收拾桌子,將盤子放在洗碗池裡。
溫藝這下又好像看不懂她的想法了,重複道:「想聽你唱歌嘛。」
尾音貼著她耳邊打了個彎,鑽進內里酥酥麻麻神似一股電流。
黎岩嘆了口氣,「好吧。」
轉身拿手機,「我先把家裡的事解決了。」
溫藝眉眼彎彎地看著她,柔聲道:「好。」
為了消除小紅點,她剛才把所有的消息都設置成已讀,但根本沒看。
江銘心給她簡單描述了一下現在家裡的狀況,爸媽一開始是因為工資問題吵架,後來一點小事越吵越大,還扯上了無辜觀戰的兩個小孩。
具體的她也沒說,只是告訴黎岩暫時不要回去。
黎岩沒回復,退出點開媽媽的聊天界面。
一溜煙兒全是長串語音條,她挨個語音轉文字。
無數謾罵話語催促她趕緊回家,映入眼帘,黎岩面上毫無波瀾,心卻無法避免地產生痛楚。
視線定格在最後一句話。
「你要是今晚不回來,以後就都別回來了,我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上翻查看消息收到的時間,昨晚十一點半。
那時候的她第一次嘗到酒精的味道,比想像中甜得多,於是情不自禁地一抿再抿。
喝下去的量沒掌控好,倒是把她積壓多年的保護罩給打穿了。
溫藝捧著那顆滿是傷痕的心臟,緊緊摟住她,緩緩吻掉她臉上的淚。
鄭重地、一遍又一遍地說愛她。
(本章完)
作者說:不出意外的話加更就這兩天了
(先跟寶們說出來不然我總喜歡拖著=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