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螢謹慎的看著四周, 暫且按兵不動。
耳邊吵吵嚷嚷的聲音被他屏蔽掉,從心底冒出的各種負面情緒也顯然不是他會在意的東西,被他團吧團吧選擇性忽視。
就像將自己感知到的情緒分門別類, 而這一類被分類到「不屬於他的垃圾情緒」中,便能冷眼旁觀。
他首先觀察了周圍,這裡像是在什麼動物的體內,入眼全是暗紅色,空間的邊界處如同還在呼吸一般輕輕翕動, 使人感到噁心。
這一圈看下來……沒有能出去的道路。
並且不知為何,總有種被窺視著的感覺,一股黏膩的視線粘在身上, 如影隨形, 仿佛一舉一動都被人收入眼中,就像觀看小丑一般看著他無望的自救與掙扎。
月島螢蹙眉,狠狠嘖了一聲。
他想起了就在進入這裡的前一刻西谷楓所說的那些話。
結合現在的情況來看,那傢伙多半是知道些什麼的,在此基礎上, 他最好的選擇是不要輕舉妄動,等人來救援。
但是這片空間封閉,如果什麼都不做, 真的能找到他嗎?
月島螢四處看了看, 隨便朝一個方向走過去。
一邊走他一邊沉沉吐出一口氣。
這都是些什麼事。
而且月島明光那個狀態……
他甩了甩頭, 首先專注眼前。
果然,這片空間並不是固定不變的,隨著他一步步的靠近, 肉壁也一寸寸往後縮去。有一說一這也算得上是個好消息了, 畢竟他是真的不想靠近那玩意, 更別說對它做什麼。
並且如果是這樣的話……
月島螢步履不停,很快下了決定。
從這個凸口繼續往前走,以相同的邁步差距進行拐彎。如此走了一會兒,再回頭就只能看見一道彎道,而看不見最初始的空間。
並且,也沒有收縮跟上來。
他想了想,又盯著前面,後退兩步。這次肉壁收縮了。
那看來是不能回頭去看。他沒再停下,繼續以剛才的方式大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遍在心中計算距離,等到估算位置差不多的時候,他減緩了步伐,眯起眼仔細看向前方。
一步,兩步,三步。
三米,兩米,一米。
——肉壁不再後退了。
-
由於有保護措施,影山飛雄走得如同在散步。當然,和他面無表情的狀態相反的是,他的面前不斷如蛛網一般垂下來的血絲。
而他舉著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張桌子,頂在頭上走得半點不帶猶豫。
大概被他這舉動惹得惱羞成怒了,前面的地上不斷湧出黑霧,緩慢凝聚。影山飛雄見此,腳步頓了頓。
隨後,他忽然抓緊了桌子腿,猛然拔腿就跑!
連黑霧凝聚完畢後到底長什麼樣他都沒看見,就已經飛速衝出去遙遙把它們甩在身後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甩掉,總之接下來的路途一片平安。
不知跑了多久,他再次一個急剎車。
前面是一個深井。
硬要說的話也不能算井,因為這片空洞方方正正,深不見底,面積還不小。不過如果不打算下去的話,其實也可以嘗試跳過去。
影山飛雄目測了一下距離,略微思考,覺得他可以。
他後退了幾步,估算好助跑位置之後開始加速——
一道影子從天而降,毫不停留,無比順滑地繼續落入空井之中。
猝不及防之下影山飛雄緊急住腳,但沒完全停住。好在洞口在這之後已經慢慢收縮,他搖搖晃晃了兩下好不容易正要站穩時,突然想起了剛剛落下去的那個身影。
等等,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這麼一猶豫,他腳下一滑,也跟著跳下去了。
-
讓肉壁與原空間相碰,如月島螢所想的那樣相互出現了牴觸。
他忍住噁心,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用盡全力飛起一腳。
空間一滯,耳邊的聲音與負面情緒短暫地消失了。
——四周應聲而裂。
然而突破了封閉空間之後,雖然的確擺脫了被困的境地,但下一秒便直接腳下一空,視野中的景象飛速後退,他整個人極速下落。
他咬緊牙關努力觀察周圍,但令他失望的是,沒有任何有希望的景象出現。
看不清,什麼都看不清。
想要抓住點什麼嘗試自救的想法破裂,月島螢咬了咬牙,往下方看去——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事態緊急之下,他竟然還能冷靜分析。
這片空間顯然不是存在於現實中的,高度肯定也不能以肉眼所見的來判定。那麼如果運氣夠好的話,或許就算他體感已經下落了那麼久,說不定也不會有事。
儘管這麼想,他依舊忍不住蹙緊了眉。
把生還的希望全權交給運氣果然還是……
「——月島!!」
月島螢一怔,聞聲抬頭。
影山飛雄一頭黑髮被風吹得凌亂,在四周由於不斷下墜而快速划過的幻影里是唯一能看清的存在。
由於風颳過臉頰,他緊緊眯著眼,避免聲音也被風吹散,大聲喊道:「別發呆!接著!!」
話音剛落,一個東西就被他用力甩了下來。月島螢下意識拿住,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聽見影山飛雄命令道:「現在答應我一件事——」
「接下卡牌,加入我們!」
月島螢微微發愣。他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下意識低下頭去,然而第一眼見到的,卻是終於出現的地面。
對一個正常人來說,從高處墜落、看見自己快速靠近地面,永遠是一件恐怖的事。
腦海已經開始自動往前播放狠狠摔落,粉身碎骨的下場。月島螢不由自主捏緊手中唯一存在的東西,就像是即將喪失性命之人握住自己所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
…………
「咳、咳咳,好大的風……喂,醒醒。」
一旁響起影山飛雄略微沙啞的聲音,肩膀被拍了拍。月島螢茫然睜眼,視野中一片明亮,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眼睛一時間不太能看清,卻大概知道在自己面前有好幾個熟悉的身影。
田中龍之介看到這邊的情況時噗地一下笑出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影山哈哈哈哈你的劉海這是什麼情況!?」
影山飛雄回望:「啊?」
正面看著更搞笑,田中龍之介直接笑得停不下來。
旁邊的緣下力無奈地拿了面鏡子給他自己看——強風替他做了個新造型,M型劉海倒立沖天。
菅原孝支一邊上手幫忙理了理,不過沒什麼卵用,一邊吐槽道:「不如說緣下你怎麼還隨身帶鏡子啊?」
緣下力移開目光。
他看向田中龍之介,又被嚇了一跳:「你還說影山,你這又是怎麼弄的啊?」
果不其然,田中龍之介身上東一塊西一塊到處被噴上了大片大片的墨水,不出意外這身衣服是廢掉了。
「這根本就不能怪我啊,」他不爽道,「我就看那個東西奇怪去戳了戳,結果就追著我一直吐黑泥!」
……不,這就怪你吧。
在場眾人身上或多或少各有各的狼狽,不過大家的狀態都還挺亢奮的,甚至帶有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新奇感。
月島螢此時才終於適應了這裡的光線並看完了信息,默默出聲:「所以有誰給我解釋一下嗎?」
「嗯?解釋什麼?」
西谷楓倒是知道他的意思,意簡言賅:「放心,明光哥現在沒事。所有人都不會有事……嗯,前提是你能和大家一起打贏這場。」
打贏這場……比賽嗎?
月島螢將視線移向網的那邊。
西谷楓如同不經意一般又補充了一句:「這次事情鬧得有點大,你必須得贏哦。不然我也不能保證最後會不會有事了。」
「……」
月島螢默然,他盯著場上,不發一言。
片刻後,他忽然邁開步伐走向球場。和他總是彆扭的模樣不同,這一動作倒是顯得果斷了。
眾人面面相覷,隨後忽然都一笑,很快便跟著沖了上去。
「走吧——」
「要上了!!」
比賽開始之前的準備時間,首先要查看對面的信息與狀態。
感謝咒靈的低智商,可以隨他們研究並光明正大的討論打法,還只會呆呆站在原地用單蠢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次的咒靈是三隻紙人。在比賽開始之前,它們呈三角形漂浮在對面,齊齊垂著腦袋,有一種難言的陰森氣息。
「祈福紙人,特級。不過雖然是特級,咒力量卻並不是很高,」西谷楓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只需要贏十球就夠了。」
他繼續往下翻,「技能……嗯?」
對自己看到的東西感到有些意外,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道:「總共有三個技能,但是三個技能完全一致,似乎是一隻紙人擁有一個技能……」
場上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不了解咒靈,不明白有什麼問題,只對第一句話有些許疑問:「特級很強嗎?」
「嗯、對,」西谷楓回過神來,「按照等級排序是最高等的存在,事實上本來聽說是特級我是覺得勝算不大的,畢竟按理來說它們的咒力量至少得是這隻的三倍——」
他說著說著忽然一頓:「沒錯,三倍。」
他再次看向網對面的三隻紙人。它們的外表一模一樣,看不出任何變化,腦海中的某個想法逐漸清晰:「它不是特級。」
「……?」到了這一步,眾人已經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了,卻沒人打斷。
「……總之,這一場我們可以試試。」西谷楓沉默片刻之後,卻忽然轉移了話題。他重新看向面板,將對面的技能告知大家,「技能是夢魘,製造幻境,可能會讓你看到任何你最為恐懼的畫面,並隨著你的退縮成功率逐漸增加。」
聽起來和剛剛在領域中沒什麼不同。
幾人互相看了看,沒有人表現出恐懼。西谷楓也很快一錘定音道:「我想這一點對大家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加油吧,我們能贏。」
球場上響起整齊而大聲的應答聲。
比賽就要開始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他身上挪走,西谷楓低下眸,忽然抬手壓了壓烏鴉的腦袋:「別動。現在顧不上你。」
烏鴉張了張翅膀,叫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安靜下來。
見此,他便放下手,重新看向場上。
這隻紙人咒靈最多只是一級的水準。
但是現在卻被複製成了三隻一模一樣的個體,強行融合聯繫到一塊,將它的等級提到了特級。然而本身能力卻跟不上,才會變成這種四不像的模樣。
……這顯然是人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