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大年三十, 雖然有些晚,可大棚里的反季節蔬菜到底是成熟了。
何家人自己先摘了兩個西紅柿,看著這通紅得像水果一樣的東西, 陳巧娘猶豫著洗乾淨了,用刀切成兩半,看著被汁液打濕的菜板,她狐疑地說:「這是個果子吧,能是菜嗎?跟柿子一樣, 這怎麼炒?」
她試探性地嘗了一口,咂著嘴道:「不甜,還有點酸, 但是怪好吃的。你們也嘗嘗。」
她招呼著兩個一臉迫不及待的兒女。
何月香、何月茗聞言, 連忙拾起一瓣塞進嘴裡,吃完以後,都有些失望:「確實很一般。」
何曾光也吃了一瓣,然後才說:「大老爺說,這個可以跟雞蛋一起炒著吃, 還能煮湯喝,說這個東西吃多了,對人身體好。」
「真的?」陳巧娘眼下可是大老爺最忠實的擁護者, 忙道:「那我晚上就做來試試。」
結果全家人都愛極了那道西紅柿炒雞蛋, 後來陳巧娘又發覺, 做麵湯時,下一個西紅柿,湯的滋味也能更好。
她一琢磨出新的做法出來, 就撿了一籃子又大又紅的西紅柿, 讓何月茗送到禹府去, 自己也跟著挑著新收上來的這批菜,到了鎮上。
本來她是打算跟從前一樣,沿路叫賣的,畢竟集市只有逢十才有。
可兒子卻說,這些都是尋常菜蔬,唯一一樣新鮮的西紅柿,又是大家從未見過的,當街叫賣,只怕賣不起價,不如直接往客棧酒樓,又或是大戶人家門口去,問他們收不收。
陳巧娘一聽,也覺得有道理。況且兒子向來聰明,按他說的做,總是不會錯的。
她頭一家去的,便是替他們漿洗過大件的客棧。
也是她來得巧,這回在店裡的不是先前那位店小二,而是掌柜本人。她與掌柜有過一面之緣,知道他人好,也不憷,打過招呼便將背上的竹籃卸下,清晰明了地解釋:「家裡男人搗鼓出來的,想辦法讓本該在秋天成熟的菜,留到了現在。掌柜的你看看,都是新鮮的呢,您覺著,您這的客人,可喜歡吃這些?」
掌柜的伸頭一看,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又倍感驚喜。「呦,瞧這菜嫩得,跟剛摘下來似的。你打算賣多少?」
陳巧娘摳著手,很是拘束地扯開一抹笑:「我那男人為了這些菜,很是吃了不少苦頭,想著……五文錢一斤,您看可否?」
掌柜的笑容略微收斂:「有些貴了,不過……生意嘛,物以稀為貴,我懂。不過我要是把你這一籃子都買了,省了你再往下一家的辛苦,你就給我便宜些唄。」
陳巧娘掂了掂手中竹籃,出門前她沒有仔細稱過,只是這樣一籃子,大概有五六十斤重,別的都還好,就是西紅柿吃重了些,她也沒多拿。
想到這裡,陳巧娘便開了三百文的總價,又對他說明了西紅柿的做法。
「您要是想留下來嘗一嘗,就給我三百文,若是不感興趣,不算這個,總共給我兩百五十文,其他的菜便都是您的了。」
掌柜的考慮了片刻,說:「兩百五十文,先把其他的菜都留下。至於這個,要不你也留給我兩個,我嘗嘗味道,若是喜歡,下次再找你買。」
陳巧娘有些不喜,沒想到這大掌柜看著人五人六,卻連這點蠅頭小利都不肯放過。
只是她與人為善慣了,何況不管怎麼著,人家曾經也是幫過自己的,她也不好拒絕,便不情不願地同意了。
留下了大半籃子的菜,兩個西紅柿,取過掌柜給的兩百五十文,仔細數清楚了,她才平靜地告退。
在寒風中走了一大段路,心頭的鬱氣才消散,看著手中的兩百五十文,她的心情又好了許多。
罷了罷了,能賺到錢就是好事,何況還是這麼多錢,大不了下回先去其他人家那裡看看。
她轉去肉鋪稱了五斤豬肉,又去糧鋪買了二十斤的白面,十斤糯米,兩斤紅豆、兩斤芝麻,還有一些白糖。
再過幾天就是元宵節了,今年難得家中日子過得紅火,手中也有餘錢,她想包點元宵給孩子們甜甜嘴,也應個景。
回到家後,兒子何月茗又給她帶來了個極好的消息:
駙馬爺嘗過他們家種出來的菜之後,非常喜歡,尤其是那聞所未聞的西紅柿。
他打算將他們這一季的菜蔬全都包下,除了每日要給禹府送去五十斤之外,他還打算將這些新鮮的菜,快馬加鞭送到京城,給親戚、故交們常常。
說完,何月茗還摸出兩個完好如初的元寶來:「這是定金,餘下的,等起了全部的菜,稱好重量,再結清。」
每個都是十兩重,足足二十兩。
陳巧娘喜出望外。
菜不比糧食,很吃重量,一畝地少說能出萬斤,尤其是這西紅柿,要她說,恐怕兩萬斤都不止,她原來還想著,荷花鎮太小,只怕吃不下這麼多又價高的蔬菜,要不要狠狠心去包輛驢車,她每日給送到縣城碰碰運氣。
可這時候,禹駙馬爺說,他都要了?
還每斤依然是五文錢的價?那敢情好啊!她每日只要跟男人去地頭將菜都收上來,再送到隔壁去就好,也不用多費錢租什麼驢車,又或是大老遠地跑縣城去了。
再有就是,她相信駙馬爺的人品,一定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不會像今天那個大掌柜一樣,看著人模狗樣的,其實幾文錢都要與她這個大字不識的農婦計較!
最終這一季的果蔬,總共起了近十萬斤的量,給何家人帶來了五百兩銀的利潤。
由於禹元瑋將他們種的菜蔬送了出去,送的人家又大多是和他一樣的勛貴人家,這些人吃過何家人種的果蔬以後,都讚不絕口。有那些住得近一些的,直接派了下人來買,動輒都是數百斤,他們也不知從何處得知何家人與禹元瑋交好,給錢的時候分外直爽,菜錢是五文一斤,他們卻要留下一到五兩銀的賞錢。
等到最後,何家人算完帳,發現總利潤得有五百六十多兩。
從未見過這麼多錢的一家人,連續兩天走路都是神色恍惚的。
何曾光拍桌決定,五百兩送到縣城錢莊裡封存,餘下的零頭,和他已經存了的十多兩一起,先建個大大的新屋子起來。
姐弟倆都大了,是時候分房睡了。
以前家裡窮,沒辦法,再說其他人家的孩子還有跟父母睡的呢,所以何曾光也沒想過這有什麼不好。
直到上回駙馬爺親臨,知道此事後,微微皺起眉頭,似是有些不快,他心裡一緊,跟韓差爺私下裡打聽了。
韓東也沉下臉來,卻語重心長道:「古話說,男女七歲不同席,茗公子都八歲了,怎麼還和姐姐同住一屋呢?若你們是普通農戶便算了,如今眼看著,茗公子是要考科舉的,將來長大了,就會有同窗,你要讓他們知道此事,會瞧他不起的。爺如今看茗公子,跟看眼珠子似的,你這做父親的這般不上心,不願意為他打算,爺如何能高興?」
何曾光恍然大悟,忙說等掙了錢,一定多蓋兩間屋子,叫姐弟倆分開來睡。
眼下尚未天暖,許多人還農閒在家,何曾光砸下雙倍的工錢,很容易就叫來了一大幫勤快能幹的漢子幫著打好地基,劃出土地。
就在原來住的小屋旁邊,他又蓋起了一間氣派十足的院落,一進門,便是寬敞得足夠晾曬糧食的前院,正中央是堂屋,以後再有客人上門,總算是有獨立出來的地方能夠招待了。左右各是一間屋,左邊是他們夫妻倆的臥室,比原先那個大了一倍有餘,他特地打了全套嶄新的家具,用的都是上好木頭,也算是村里獨一份了。
右邊被劃成何月茗的書房,這小子現在算是入了貴人的眼,可不能隨便對待了。
大得跟他們兩口子臥室一樣的屋子,專門騰出來給他做書房,又亮堂又寬敞,足夠重視了吧?等他長大,像韓差爺說的,帶同窗回家看見了,也足夠長臉了吧?
右排三間房,自主屋往門口的方向,依次是廚房、柴房與茅房。
左排也有三間房,一間給了何月香做閨房,一間給何月茗。
另外一間,按何曾光的想法,暫時空著就是,等將來阿茗娶妻生子了再用。
陳巧娘卻有不同的想法:「從前,咱們家窮,沒人敢上門,如今發達了,你且等著看,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來不來。若真有那關係近的,大老遠地來做客,你這麼大的房子在這呢,留不留人家住一宿啊?」
何曾光毫不猶豫:「不留!老子沒錢的時候,不見他們來,現在有錢了,能稀罕他們?哪來的回哪去!」
這話說的……
陳巧娘心裡暗自贊同,卻嘆道:「當家的,我也不喜歡以德報怨,可咱們家現在可不比從前了。你想想,咱們阿茗以後可是有大出息的,那讀書人,可最看重名聲。咱自己是不樂意搭理他們,可為了阿茗,怎麼也得在面子上做做樣子。」
何曾光皺著眉頭想了良久,最終還是回想起了韓東那一番話。
是啊,讀書人,最重名聲。
「那就當客房吧。」
他妥協道。
好容易收拾妥當了,才搬入嶄新又舒適的新家兩天,系統便提示何曾光,地里的馬鈴薯已至成熟期,該收穫了。
何曾光非常意外,掰著手指數了一下,道:「這麼快?」
去年十月底種的,如今二月底就熟了?
只是大老爺的吩咐他不敢不從,連忙喊了婆娘一起,兩口氣急急忙忙趕到荒地,開始幹活。
要說這東西種起來是真不費力,這一個冬天他也就是偶爾過來看兩眼,該澆水的時候,天空就洋洋灑灑飄起小雪。
雪水最是潤土,免去了他不少麻煩。
何曾光按照『大老爺』所教的,雙手緊緊抓著綠植根部,跟拔蘿蔔一樣,用力將根部拔了出來。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根菜苗帶起來的竟是一大串跟種下去時一摸一樣的圓疙瘩!
陳巧娘驚呼:「這麼多啊!」
怪不得大老爺說,這東西畝產驚人。種下去的時候只是半個,收上來就是十幾個,且這東西大大的個頭,分量十足,畝產能不驚人嗎?
她激動地搓了搓手,抓緊了旁邊一株菜苗,也用力地拔了起來。
毫不意外的,又是一大串。
只是她比男人更細心,發覺這東西深埋在土裡,只是拔出來的話,得有不少脆弱的根須被扯斷,她便拿了工具,小心地撥開那坑裡的土,果然又找到六七個散落的馬鈴薯。
「當家的,這東西得先鬆土再拔,拔完了還得找找土裡有沒有剩的呢。」她高興地提醒。
何曾光照著做了,別說,還真找出來好幾個。
夫妻倆高興地忙活了一早上,直到女兒何月香送來午飯,才歇了一會兒。
看著才收了不到半畝的地,卻整整一座小山似的收成,夫妻倆甭提心裡多滿足了。
這裡少說得有兩三千斤了,大老爺若是能三文一斤地收,這就是九兩銀子!
乖乖,這種的哪裡是糧食,是銀子吧?
雖說前不久就掙下了這輩子都沒敢想的幾百兩,可哪有人會嫌白花花的銀子多呢?
夫妻倆飛速地扒拉完碗裡的飯,稍事歇息了片刻,又急急忙忙下了地,興奮又激動地幹了起來。
整整二十畝地,花了夫妻兩人十五天的功夫,平均一天收一畝,七千斤左右的量。他們也不用秤,直接賣給『大老爺』,每天都能得二十一兩左右的現錢。
二十畝地收完,大約得了四百二十兩銀,雖比不上冬天大棚賣菜的收入,卻也差不多了。
不過何家人到底沒賣完,而是留了兩百斤下來,想自己嘗嘗鮮。
跟冬天的西紅柿一樣,何曾光先問了『大老爺』這玩意的吃法,照著做了泥、餅、或者放肉湯里一起煮,一家人很快被這新鮮美味的食物俘獲。
兩百斤的東西,沒幾天就吃了五十斤,等陳巧娘回想起來,後悔不已,忙撿了幾十個,讓兒子給貴人送去。
「瞧我這腦子,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忘。你那老師對我們家不薄,本身也是有大來頭的,稀罕東西咱送不起,也弄不來,輕易報答不上。這玩意是咱們自己種的,也不值幾個錢,但勝在一番心意。咱們總要叫他知道,咱們是記著他的恩情的,這樣他心裡也會高興。」
陳巧娘如此說,何月茗覺得很有道理,便照做了。
看著學生家三不五時就送來的新鮮吃食,禹元瑋心裡確實對這家人的知恩圖報感到滿意。
尤其知道,這玩意還能當主食,特別飽肚以後,就更感興趣了。
晚上,便留下何月茗一起吃飯。
能到這等貴人府中幹活的廚子定然是有兩把刷子的,何月茗只是將父親的話原樣敘述了一回,那廚師按一樣的步驟,照做出來,味道就是比他娘做得要香。
禹元瑋私下裡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邊吃邊與何月茗讚嘆:「確實是個好東西,你爹是從哪裡弄來的種子,這東西產量如何?」
何月茗想了想,道:「去年冬天,我爹機緣巧合遇上了一位心善的大老爺,替我家還了不少賭債。他是從南洋回來的,這種子就是他所留,他說在南洋很多人都靠此物過活。產量很大,我家今年一畝地,出了大約有七千斤。老師?老師!」
禹元瑋一口馬鈴薯卡在喉嚨里,上不來下不去,急得直翻白眼。
幸好韓東就在屋外,聽到何月茗驚呼聲,人影一閃就到了面前,見狀,一記手刀不輕不重地拍在禹元瑋後背,後者就將那口馬鈴薯吐了出來。
灌下一大口水,等喉嚨舒服了點,禹元瑋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何月茗:「你再說一遍,畝產七千斤?你沒騙我?」
何月茗有些困惑:「我家父母親自收的,親自秤的,就是這個數,我為何要騙您?」
禹元瑋一臉的不敢相信,但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他問:「阿茗,若此物真能畝產七千斤,你可知,你家將會有什麼樣的大造化嗎?」
何月茗確實不知道。
看著他的表情,禹元瑋輕笑著搖頭,也是他操之過急了,這孩子或許天資聰穎,有過人的記憶里和悟性,可似這等涉及民生的大事,無人點撥的話,他還得再過些年,有足夠的知識以後,才會慢慢知曉。
「阿茗,你可知,聖上為何要讓百姓開荒?甚至為此,不惜修改律條,加重對那起子小人的刑法?」
何月茗這回沒有沉默,略一沉吟,便有了答案:「老師說過,二十年前邊境不寧,外族頻頻入侵,我朝數度增兵,消耗極大。緊接著,各地又災禍四起,黃河決堤,江南大旱,百姓流離失所,哪怕保住性命,也無家可歸,無田可耕。」
禹元瑋嘆道:「是啊,無家可歸,無田可耕。許多人為了活命,先賣其地,後賣其身。我朝如今可耕之地,八成都在勛貴之手。就好比你家,兩次賣地,賣了給誰?」
何月茗凝眉細想:「我太小了,沒有印象。唯一記得的,便是那人好似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家僕。」
「總歸是那起子人。」禹元瑋無所謂地道:「其他沉疴,待你再大些我再與你細說。只說這百姓無田,便無法交稅,若無稅收,國庫自然告竭。最後一回大災,是三年前的河西地動,逃難的百姓有數十萬,國庫卻撥不出銀錢、糧食來賑災。你說,可不可笑,可不可悲?」
何月茗沒有說話,但從他表情來看,就知道他深受震撼。
一國之府庫,竟救不了數十萬災民?
那得有多窮?
「此時,你若將這樣能當主食,畝產七千斤的食物推廣開去,阿茗,你說,百姓們還會挨餓嗎?」禹元瑋又問,眼裡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朝廷定的稅是十一稅一,北面粟米畝產二百多斤,南方大米也是二百多斤,每畝地要交二十來斤,這對百姓而言,可不是小數目。」
「若來年,所有百姓哪怕種上一畝這個,起上來七千斤,到時,家家戶戶都能以此來抵稅,留下來的,都是百姓自己的口糧。家裡糧食一多,他們就可以再想其他營生。即便不夠,災禍再起時,朝廷也能憑收上來的這些讓他們吃飽。阿茗,你可知,這東西,能救多少人嗎?」
在他的解釋下,何月茗總算是明白了此物的重要性,就連一旁的韓東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何月茗道:「老師,聽您這麼說,我看此物確實是個寶貝。因為這東西,春夏秋都能種,三月一收,也不求水田、肥田。我們家用的,就是年前剛開的荒地,很不占功夫的。」
禹元瑋聽了,果然驚喜萬分:「好,好啊!你家可還有此物?」
「大約還有一百斤。」何月茗如實回答。
「今晚全部交給韓東,你再將如何種植此物的過程、需要注意的事項都寫下來,越詳細越好。我即刻修書與父親,明天一早,救命人呈到京師。」禹元瑋一錘定音道。
何月茗飯也不吃了,拉著韓東便回家去,讓母親將餘下的馬鈴薯全取出來。
何曾光、陳巧娘兩口子滿臉迷糊,總之就是何月茗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直到韓東樂呵呵地拎著一麻袋的馬鈴薯,拿著何月茗緊趕慢趕寫下的馬鈴薯種植流程書離去,才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
「大好事!」何月茗笑著將恩師的話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了一遍。
陳巧娘一聽說,此物或許能讓許多百姓都吃飽肚子,過上好日子,欣慰不已。「真的?那可太好了!」
「還以為是什麼呢。」何曾光撇撇嘴,一臉不以為意,「有什麼好的,種的人多了,以後這東西就不值錢了。要我說啊,你們這就是白白讓人家抱走了一隻會生金蛋的母雞!還傻樂呢。」
說完這句話,他抖了抖身子,連忙進屋去了。
三月初的天,可冷得很吶!
陳巧娘母子倆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別聽你爹的。」陳巧娘小聲說,確保屋裡人聽不見:「咱們家如今掙的錢,已經夠多了。不但能讓你好好讀書,赴京趕考,還能給你姐姐攢下一副豐厚的嫁妝。這做人,是要知足的。何況娘相信你老師的人品,你看他對咱們這樣的人家都這般禮遇,就知道他是個心裡頭有百姓的好官。他說這東西能讓更多人吃上飯,就一定是真話,才不是為了坑騙咱們家。再者說了,咱們發家是多虧了大老爺,指不定大老爺也是為了讓咱們多積福積德,才將這些寶貝賜給咱們的呢?這樣的好東西,咱們非要藏起來留給自己,指不定會遭報應的,還是早些給出去得好。」
何月茗心中一動,因為父親那番話而起的不快與懷疑到底是消散了,他露出微笑,對母親道:「知道了,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