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附近積聚旳潮氣,忽然令周邊的一小片地界下起牛毛細雨,浸潤著乾燥的石磚地面。
街道上的戰鬥卻仍舊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戰圈中,身受圍攻的佐原霧,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靈活穿梭在兩人的刀劍之下,速度快得驚人。
那雙星辰般璀璨的湛藍瞳孔,宛如流光般,不住在角都的視野中划過。
隱約間,低喃混入風聲。
即便在漫長的時間裡,已經見過不知多少自稱天才的傢伙,此時的角都心中也仍舊不由得有些感嘆。
這筆生意做得還真是虧了。
如果稍微放這小子再成長些的話,沒準能值一千萬,甚至兩千萬也說不定。
糟糕的情報,不但令他如今身處險地,甚至還不得不平白掐掉一株還未長成的搖錢樹——而且還是以那樣可笑的加碼。
相比於現在不得不與面前這個年輕人纏鬥,又或者隨時都會面臨木葉的全面追殺的危機,莫名失去的一大筆金錢,反而令他更加難以接受。
「錚——!」
苦無與刀劍交疊,刺耳的響聲穿透了耳膜,扎進人腦海深處。
這異樣的音節,令人的動作都不由慢了一拍——
嗯?
怎麼會慢一拍?
幾乎是在升起這個念頭的一瞬間,角都的餘光就掃見佐原霧另一隻手掌里的苦無,以一種極其狠辣的姿態,扎進他的腰腹。
哦,原來是聲音幻術。
「噗。」
在角都腦中如此斷定的剎那,整支苦無都埋進了他的腰子裡。
然而,佐原霧卻像是極驚奇的察覺了什麼,身形迅速後掠,從貼身戰圈之中退出。
同時,以一種警惕的目光望向他。
若是常人,此刻被爆了腰子,別說是站立,恐怕都要哀嚎出聲,蜷縮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但是,角都卻依舊立在那裡。
腰腹處巨大的傷口,正被黑色的絲線快速縫合,最後填補殆盡。
「本來還以為是特殊的分身。」
「結果,卻是不死之身嗎?」
佐原霧的目光里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凝重。
「像你這般的強者,究竟要花多少錢,才能讓你闖入木葉這片死地?」
「五千萬?一個億?」
聽到佐原霧有意往高喊了不少的報價,角都的眉頭明顯有些難以遏制的抽搐了下,語氣卻儘可能的壓住火氣,保持平靜:
「驚訝的人明明該是老夫才對。」
「如你這般有著出眾能力的年輕人,居然在忍界籍籍無名。」
「看來,當年那個忍者之神嘔心瀝血創造的村子,也如同尋常凡物般漸漸朽壞了嗎?」
「真是令人遺憾。」
「自大的傢伙。」佐原霧以那雙湛藍瞳孔望向他,笑容裡帶著些諷刺,「不過是一隻在地下有了些許名聲的老鼠,卻說的好像與初代大人相識一般。」
誒,別說!
提起這個,他立刻就來勁了。
角都狀似不經意的勾起嘴角,深邃的眸子如同穿過了漫長的時間,語氣頗為滄桑的嘆息:
「千手柱間麼?」
「說起來,那還是我第一個交手的木葉忍者。」
結果,佐原霧才接了一句話,他就立刻破了防:「當年你打初代大人,也是帶著紫色心情牌的五檔電動自〇棒去生懟他翹臀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當年你能從那位大人手底下活著逃走,沒準還真有幾分本領。」
「什麼話!什麼話這叫!」
角都那張泛黃的面龐,此刻看上去甚至憋的有些發紫。
緊跟著,就是一連串「服務精神」、「殺手仙人」、「給錢的顧客就是上帝」、「干一行愛一行」、「我又不是什麼變態」之類讓人完全聽不懂的話。
「......」
「呵。」
似乎是終於冷靜下來,察覺到對方正在試圖以言語拖延時間的意圖,兩個角都同時看向佐原霧,神情愈發冷漠:
「難不成,直到現在你居然還在幻想會有人來救你嗎?」
「這世上唯一可靠的,是金錢。」
「至於你,現在則已經被村子裡的某些人背叛了。」
「所謂村子,就是這樣的東西。」
然而,佐原霧卻像是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出絲毫動搖,略顯感慨的搖搖頭,沉著道:
「我跟你不一樣,從來都沒相信過那種東西。」
「莪在等的是其他人。」
拖延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
「是嗎。」
角都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
在他背後,如同毛線球般纏繞黏連的最後一團地怨虞,悄無聲息的順著視線遮擋,裹著心臟沒入地下。
聽著佐原霧的謎語行為,他卻是嘆了口氣,嘴角扯動絲線: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幾乎是在聲音落下的同時。
前後包夾了佐原霧的兩個角都,不約而同的飛射而出,這一刻爆發出的速度,比之前快上將近一倍。
「土遁·土矛!」
「水遁·水喇叭!」
從正面以強力硬化術撞進佐原霧懷抱的身軀,讓他似乎連閃躲的餘地都沒有,整個人都在這纏鬥之中,硬生生以背部抗下了這強悍的水遁衝擊。
與此同時,他借著這股衝擊,腳步與身形猛然前進了一截。
「鐺!」
苦無斬入臂膀。
然而,角都卻連多一下的防護動作都不屑做出。嵌入臂膀的苦無與手腕甚至還被地怨虞所纏繞、抓緊。
同時,另一隻手把住他的手腕。
無法動彈?!
佐原霧的臉上似乎閃過一抹愕然。
「別怪我卑鄙,年輕人。」角都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要怪,就怪你實在過於出色,讓我沒把握短時間拿下你吧。」
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三具形狀怪異的漆黑織構體,如同穿越水面般,從地下緩緩升起。
在它們的身體表面,皆附著一個不同顏色的面具。
不僅僅是它們。
連之前一直與佐原霧對戰的『分身』,也化作了同樣的姿態。
佐原霧像是終於明白了一切。
「你打算與我同歸於盡嗎?!」
角都被地怨虞縫製的嘴角裂開,笑容前所未有的猙獰:
「會死的人,只有你!」
「糟糕。」
伴著他滿臉猙獰的笑意,佐原霧逐漸驚恐得連五官都要扭曲了的神情。
圍繞在周遭的四個分身同時張嘴。
劇烈的查克拉反應,陡然從面具口中奔涌而出。
火遁·龍火之術!
風遁·大突破!
雷遁·雷龍彈之術!
水遁·水龍彈之術!
四種不同屬性的忍術兩兩相合,混雜為一,最終一口氣爆發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威力,直接吞沒了佐原霧與角都兩人的身影,引發出一場將周遭數十米窗戶都震碎的劇烈轟爆。
「嗖——」
借著土遁所帶來的強力防禦,被炸碎了大半衣物的角都,身形靈敏的從濃煙之中飛躍而出。
他站在原地,看著被大火吞沒的佐原霧。
少年人原本健壯的身體,在烈火與水雷的聯合絞殺之下,迅速被燃燒、烤乾成一團焦黑的骨架。
呈半跪姿態的身形僵持在死前最後的模樣,無論是衣物還是肌膚,都化為了一片片碎裂的黑。
「信任所謂的同伴,就是會落得這種下場啊。」
似乎是告誡,又像是自言自語,角都看著烈火中央的屍身,微微搖頭。
只是,正當他準備回頭。
火場中央的焦黑屍體,動了。
角都的動作一滯。
那焦屍憑著乾枯的骨架,緩緩從半跪到站立,而後邁開腳步。
一步。
兩步。
這詭異的一幕,令不死的角都自己也不由得有些心底發寒,下意識的退後半步。
他自己不死是因為地怨虞。
但那個佐原霧又是什麼東西?!
然而,還不等角都心中明了,那焦屍邁步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形裹挾火焰衝出陷坑,直到最後甚至超越了聲音,徹底化作一抹漆黑的霧。
「砰——」
撞進他的懷裡。
角都的身體本能做出防禦動作,整個軀幹都在劇烈的衝擊之下浮空一剎。
但是,心口卻驀地一空。
身形交錯。
「轟隆隆!!!」
裹挾著風暴的黑霧衝出焰火,席捲塵埃,在越過角都之後,貫徹出一條筆直而無色的真空甬道,腳下的青石磚塊呈現出魚鱗狀的碎裂紋路,連雨幕都被撞碎。
直到停下腳步,保持著伏身姿態的佐原霧抬起頭,有些長了的黑髮在風裡微微搖曳,湛藍瞳孔流光四溢。
在他染血的手掌中,是一顆黏連著黑色地怨虞的暗紅心臟,仍在起搏。
少年人轉過身,看向直到被剖開胸膛,神情仍舊茫然的角都,聲音里是十分甚至九分的不真誠,甚至帶著幾分輕飄飄的愉悅:
「抱歉,我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