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酈嵩、郭圖、程普三人離開雒陽,為製作萬民傘而忙碌。張虞為了尋求袁術旳幫助,特意請袁術准許汝南袁氏署名。
而袁術初聞萬民傘時,對這新穎的東西,既好奇又驚訝。
須知東漢社會對名聲炒作的手段其實很發達了,孝廉、名士很多都是炒作出來,包括王允早期為名殺宦官也是炒作手段之一。
因炒作手段眾多,其實已經出現了套路化,比如評語、孝順之類等揚名行為。
今張虞拿出萬民傘屬實是將東漢炒作名聲的手段往上拔高了一層,這讓袁術不得不感嘆張虞所為真不似邊塞子弟,論炒作名聲手段,與中原士人有得一拼。
王允如果能因萬民傘而出獄,名聲不用多說,自是響徹雒陽。
出於幫襯之目的,袁術准許張虞使用汝南袁氏名號,僅是署名者不能是他,而是在汝南頗有名氣的袁氏族人。
同時,張虞書信與鍾繇、袁秘二人,希望二人能在傘上署名。
為了折騰出萬民傘,王氏上下發動了幾乎可以動用的豫州人脈,潁川荀氏、鍾氏、郭氏、辛氏、陳氏,以及汝南的袁氏、薛氏、和氏等大小十餘名士族。
至於三老署名,自有王允部下舊吏幫忙,甚至還能用錢賄賂開道,讓三老在傘上署名。相對士族而言,三老更多是拿出撐排面的角色。
當萬民傘進展順利時,在袁術的引薦下,張虞與王晨得以拜會程夫人。
六九城,程夫人府。
自張虞被迎入宅院,因宅院太大,屋子廊道眾多,一路走得他竟不知歸路。
今值深冬時候,本是天寒地凍,但入了前堂,卻是溫暖如春。堂內裝飾繁華,陳設奢靡,地上鋪著柔軟的毛毯,質地非常得好。
中設一大屏風,而屏風後人影攢動,時而傳出嬉鬧聲,顯然是程夫人正與其一群美少年在屏風玩鬧。
隔著屏風,侍從躬身說道:「夫人,鄭縣令張虞與少府從事王晨在外求見!」
「有請二位郎君!」
「諾!」
「二位請!」
張虞向侍從拱手致謝,順著地毯而入中堂。
卻見兩名美少年在陪程夫人玩著樗蒲,幾人吃酒玩樂,氣氛頗是融洽。
而傳聞中的程夫人約有五旬有餘,但因保養有方,皮膚白嫩,豐腴有度,似四旬出頭的半老徐娘。但若仔細湊近,依舊可見臉上的皺紋。
「仆張虞拜見夫人,如若打擾,望夫人見諒!」張虞施禮說道。
程夫人用手把玩著樗蒲棋子,淡淡說道:「我本無欲參合朝中之事,但架不住袁公路請人勸說,今只得見你二人。」
「入座!」
「多謝程夫人!」
張虞端正身姿,坐到席上,並再次恭敬行禮。
這次程夫人算是瞅清張虞的面容,俊顏高鼻,五官分明,配合其偉岸的身形,竟讓程夫人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果如別人所說,這張虞果有俊顏,身形偉岸。自己所養的美少年,與張虞相比,實在相形見絀。
嗯~
目光很是大膽,尋常人知她所為,無不是投以鄙夷、嫌棄的目光,好似她是蕩婦。而這張虞卻是饒有興趣的打量,好似在欣賞她的美貌。
自己容顏不復,莫非還能吸引這般郎君不成?
略有了幾分興趣,程夫人說道:「你可會飲酒?」
「仆酒量尚可!」
「拿些酒來,讓我與二位郎君小酌一番!」程夫人說道。
「諾!」
「你是為了何事前來拜會?」程夫人問道。
「回夫人,豫州刺史王子師因得罪張常侍,被陛下羈押於詔獄中。今時值深冬,詔獄濕冷,而使君年歲已高,恐會患病。故仆奔走四方,得河南尹指點,今時特來拜會夫人。」張虞說道。
「張常侍?」
程夫人柳眉微蹙,說道:「張常侍之事,我怕是插不了手。」
聞言,王晨有些著急,剛想開口,便被張虞按下。
「仆知夫人今時境遇,若是得罪張常侍之事,仆斷然不敢來尋夫人。」
張虞情緒平穩,說道:「王使君之事內含冤情,三公悉數盡知。王使君初受死刑,經大將軍與太尉奔走,減罪一等,永久羈押於牢獄。」
「既有大將軍與太尉幫襯,君何來尋莪?」程夫人問道。
張虞舉起酒樽,笑道:「夫人雖為女流之輩,但卻心系漢室。崔公者,河北名士,官至廷尉。若非夫人幫襯,豈願出錢五百萬,以購司徒之位。」
「夫人從中幫襯之舉,不僅為國庫充實五百萬錢,更能令賢吏才配其位。以虞之見,夫人若為男兒身,說不準能官拜上卿!」
「且王使君若是貪贓枉法之輩,仆又豈敢來尋夫人!」
程夫人柳眉微挑,似乎很滿意張虞的話。
程夫人抿了口酒樽,在杯口留下淡紅的唇印,淡笑道:「若士人都像你這般說話就好,今崔君因錢拜三公,多有受士人抨擊啊!」
張虞笑了笑,說道:「士人多是庸俗之輩,誇誇其談,寡有才幹。今之所以抨擊崔公,實因眾人羨慕崔公,能用五百萬錢購得三公。」
頓了頓,張虞自嘲道:「仆以郎官拜縣令,雖有陛下恩典,卻也花了四百萬錢。」
程夫人微靠在憑几上,身子半斜著,笑道:「君當初如若尋我,或許花一、兩百萬錢,便可拜為縣令。」
「初入雒陽,不識夫人!」張虞說道:「今時得聞夫人名聲,故來拜會夫人。」
「且說王豫州所為!」
程夫人櫻唇微啟,輕抿了下酒樽,笑道:「容我看看王豫州是否如郎君所言,為漢室之干臣。」
張虞整理了下思緒,將王允在豫州所立下的功績,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著重點明王允因是整頓吏治而得罪張讓的門下官吏,且也是因搜索到張讓門客與黃巾軍的書信,出於擔心為國家擔心,才會向劉宏上疏。
至於證據,張虞則表示豫州士民正為王允而製作的萬民傘,以證明王允的清白。
程夫人頓時又有了幾分興趣,確認道:「郎君言豫州士民為王使君制萬民傘,不知是否有假?」
「不敢有假!」
張虞拱手說道:「今萬民傘尚在潁川,過些時日當會送至。夫人如若不信萬民傘,可派人前往豫州諸郡,按傘上姓氏尋覓,此民意之事,虞怎敢作假!」
程夫人微微頷首,陷入了思索當中。
見狀,張虞說道:「夫人若是擔心得罪張常侍,不如請陛下至府上,虞與豫州從吏持萬民傘拜見陛下,向陛下細明王使君功績。」
程夫人忽然明白了什麼,笑道:「郎君倒是聰慧,知陛下信我,故欲借我之手令陛下深信萬民傘為豫州百姓所送。」
「夫人聰穎,若為男子,必能官拜上卿,為漢室效力!」張虞說道。
頓了頓,張虞忽然笑了笑,告罪說道:「恕仆失言,以夫人才能,雖不為男子,亦足以為漢室效力。前有說服崔公出資拜三公,行一石二鳥之計。今時明察王使君冤屈,為陛下發掘賢吏。」
程夫人捂嘴而笑,對如此會說話的張虞愈發滿意。
而王晨在旁則是看傻了,他曉得自家妹婿會交際,但不知道會這麼來事。能把一個無知婦人吹成愛國之人,且還別說,妹婿之語頗有一番道理。
自家妹婿武藝好,有俊顏,竟還會懂得交際,心眼如此的多,這是邊塞那環境能培養出來的人嗎?
「郎君倒是懂得言語,不過我可尚未答應啊!」程夫人笑道。
張虞舉著酒樽,笑道:「成事與否,虞皆願聽夫人吩咐。虞向夫人敬酒,今日有所打擾。」
程夫人流轉美眸,窺視著張虞的美顏,說道:「我聽郎君口音為并州人士,不知與王豫州有何關係?」
「仆不才,承蒙舊弘農太守賞識,得為王氏門婿。而王豫州為仆叔父,而這位便是妻兄。」張虞說道。
聽說張虞是有妻之夫,程夫人春心愈發蕩漾,喃喃說道:「原是王氏佳婿啊!」
見程夫人神情不對,張虞忽然明白了什麼,心中暗自叫苦。他是想說服對方,而不是真『睡服』對方。若是睡服了,怕不是名聲都沒了,王氏會怎麼看自己?
張虞忽然有了主意,故意探頭打量程夫人,神情又露出思索。
程夫人以為自己臉粉掉了,下意識遮住臉頰,問道:「有何不妥?」
張虞略有傷感,說道:「夫人酷似為我一故人!」
「何人?」
張虞主動湊到程夫人跟前,說道:「夫人眉目酷似我堂姐!」
說著,張虞嘆氣說道:「可惜鮮卑南下劫掠時,我那堂姐不幸被胡人所殺。」
瞧著張虞偉岸的身形,程夫人不由聯想到什麼,夾緊具有肉感的雙腿,問道:「我與你堂姐果真相似?」
「不敢言假!」
張虞說道:「若彼時不亡,仆堂姐已有近三旬。」
「嗯?」
程夫人自省了下,反問道:「我年歲遠長你堂姐,今怎麼會相似?」
張虞再次打量了下程夫人,笑道:「我觀夫人顏容似三旬有餘之女子,何言多長?且夫人眉目間多有相似我堂姐,仆實不敢說謊。」
說罷,張虞看向程夫人左右美少年,問道:「二位可是如此?」
「對!」
「如張君所言,夫人貌似三旬女子,顏色動人啊!」美少年哄道。
王晨雖不懂張虞在搞什麼,但見張虞把程夫人哄得如此歡心,真就嘆為觀止。
張虞真誠的神情中略帶有憂鬱,說道:「今見夫人如見親人,夫人若是不棄,仆斗膽以夫人為堂姐。然若言語冒昧,望請夫人見諒。」
見張虞神情憂鬱,程夫人頗是心疼,但對於是否認張虞為弟弟,心中有些猶豫。畢竟認了弟弟,可不能玩弟弟了。
而此時,較長的美少年看懂了局勢,明白二者之間的問題,開口說道:「夫人從河北至雒陽,身旁少有親眷。今張郎君英武不凡,何不認下為弟?」
頓了頓,美少年低聲說道:「夫人因傅母而得陛下恩遇,但此恩遇恐不能長久。張郎君為袁河南引薦之人,其年僅弱冠,卻官至縣令,談吐有度,頗有謀略。夫人何不認下為弟,以為今後幫襯。」
這番話讓程夫人醒悟了過來,她的富貴很難長久,若不施恩於人,自己若出了問題,膝下子女豈不沒有依靠。
認的弟弟雖然不親,但始終有這個名頭。
且那王允縱無自己幫助,在何進的幫襯下,估計也能出獄。今自己幫襯王允,既有恩於張虞,又施恩於王氏,豈不樂哉!
今一時貪嘴,強留了張虞,恐會惹得雙方不滿。
「能有個俊弟弟,我豈會又不願呢?」
程夫人笑道:「不知怎麼稱呼弟弟?」
「虞字濟安!」
張虞舉酒樽而拜,說道:「拜見堂姐!」
程夫人抿嘴而笑,扶起張虞說道:「稱姐姐便好,何必這般見外!」
「恭喜夫人!」
美少年將酒樽遞給程夫人,笑道:「今後夫人當有弟弟疼愛!」
「呵呵!」
程夫人歡喜不已,而張虞同樣而笑。不用被睡,還能辦成事,算是一箭雙鵰。
而且程夫人除了好男色外,其名聲比十常侍會好很多,在雒陽中算是中立派,要不然崔烈不至於通過程夫人花五百萬錢買三公。
今與程夫人有了這份人情在,往後與她多走動,保持下雙方關係。自己若想快速升遷,估計離不開程夫人的幫忙。
很快,張虞、王晨從程夫人府離開。
王晨腦袋暈乎乎,至今不明白自家妹婿與程夫人怎麼從王允的事聊到認姐弟那邊。且妹婿認了弟弟就走,不再提及萬民傘之事。
「濟安,你真有堂姐?」王晨問道。
張虞搖頭而笑,說道:「胡亂言語罷了,虞親眷單薄,何來堂姐?」
「那~」
張虞苦笑了下,說道:「我不認程夫人為姐,怕今日我要留在她府上,才能讓其答應襄助叔父。」
前世生意場上,他沒少和富婆認姐弟。倒不是說與他們關係多好,而是有了姐弟由頭在,今後就有了走動名義。
走動幾次,或是關懷幾次,隨著關係的加深,很多生意都辦成了。當然,如果有利益糾葛,『姐弟』關係將如紙一樣脆弱。
今日能認姐姐成功,多虧了程夫人身邊面首相助,懂得張虞如果一旦成為程夫人的入幕之賓,他們的地位會受到威脅,故不如賣個好。
王晨搖頭而嘆,深感自己在京師混了這麼久,竟在這種事上不如張虞,果然有俊顏真不一般。
《唐書·列傳六》:初,因王允舉常侍張讓私通黃巾,靈帝深切責讓。讓由是怨允,讒之於靈帝,詔徵允治罪,羈押於詔獄。……程夫人為漢靈帝之傅母,愛慕男色,常有美少年服侍左右……晨以錢財賄之,並結為姐弟……允乃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