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白波東出,與匈奴盟
二月,壺關城內。
郡府內,張虞讓軍中將校聚攏到自己身邊,然後指著掛在牆上的一幅上黨輿圖,指著說道:「隨氏城離楊縣約一百八十里,離我屯留城約兩百里。」
「楊縣至屯留四百裡間,沿途多山丘,穿於河谷之中。今據伯道所報,白波數萬賊寇,已從楊縣出發,不日便至倚氏城,不知諸位可有破敵方略?」
張楊指著輿圖上的從北向南流向的沁河,說道:「沁水隔絕東西,今不如以沁河為阻,我軍屯兵於東岸,借倚氏城以阻白波賊,待白波賊士氣衰竭,再尋機與之交手。」
「沁水河淺狹窄,怕不足以為險!」
柯比操著並不流暢的雅言,說道:「我軍若屯兵於東岸,賊軍步騎屯於西岸,賊可跋涉水平之處過河,時敵兵不下萬人,而我軍僅數千兵馬,形勢恐將不利我軍!」
自什翼被張虞留在雁北,柯比所率輕騎便肩負起斥候的重任。在得知白波賊有可能威脅上黨之後,柯比花了大半個月在霍大山與沁河河谷一帶探查地理、水情。
張楊眉頭微皺了下,說道:「沁水不足以為險,今莫非要用霍大山為阻,修築營壘,阻擊白波賊兵。」
張虞看向鍾、郭圖二人,問道:「二君以為如何?」
郭圖向鍾微拱手,示意鍾先行評述,
鍾倒不謙讓,正色說道:「白波賊兵氣勢洶洶,當下入寇,意掠上黨,並與黑山賊合。我軍兵馬寡少,若屯兵設阻,專心固守,乃漲敵之士氣,非長遠之計。以之見,今不如借甲騎之利,尋機而敗之。」
「尋機敗之,怕是不易!」
張遼指向輿圖,說道:「楊縣與屯留之間有數百里,沿途多山嶺,河谷狹窄,若欲用騎,恐需放白波賊至都內。
17
鍾笑了笑,說道:「沁水谷地或可為用兵之所,其僅有三、四里寬,我軍數千步騎可以施展,而賊軍大部難以展開。若能破賊前陣,以甲騎蹈之,當能大破敵寇。」
郭圖微微頜首,認同說道:「白波賊連退官兵,今士氣正盛,當輕視我軍,
不如縱敵渡江為營,及敵半渡之時,率精銳步騎擊之,當能大破敵寇。」
張虞嘴角微揚,說道:「諸君破敵之語,正合我意。」
說著,張虞看向郭圖,問道:「之前命人聯絡於夫羅,不知其可有回覆?」
「有!」
郭圖沉吟少許,說道:「於夫羅來信言,因朝廷混亂失序,本部兵馬缺錢少糧,屢次索糧無果之後,不得已方與郭泰合流,望君侯諒解。」
頓了頓,補充道:「圖觀於夫羅言語,本非有意與白波賊叛亂,其部反叛是為不得已之事。今君侯欲破白波賊,不如書信與他,看能否說服於夫羅歸義,以為我軍助力!」
張虞說道:「於夫羅為羌渠單于之子,今國人反叛,致使有國而不能歸,遂流落於河東。說服於夫羅為我所用,竊以為並非難事,僅需遣一辯士,入匈奴營寨,以單于之位為條件,言我擊破白波軍,入主太原之後,便發兵助其復國。」
之前有言上黨、太原、雁門在冊戶籍僅五、六十萬人,其數目尚不及河北一郡人口,即便有大量流民湧入,依舊很難供給鐘口中所謂的五萬甲士。
實際上,并州除核心三郡之外,其實還暗藏了一郡,即南匈奴諸部。匈奴諸部人口不下二、三十萬人,民風剽悍,無論男女皆善騎射。
故依照張虞的設想,掌握并州可不夠,在統一併州三郡之後,他還會控制匈奴諸部。整合了并州內部的漢、胡人勢力,併吞並了河東,甲士五萬雖說誇張但步騎五萬卻沒問題。
而今助於夫羅復國,既是於夫羅的夢想,又是張虞并州戰略的一部分。故如張虞所言,雙方都有需求,遣辯士去見於夫羅,達成合作的概率非常大。
說罷,張虞順勢掃視眾人,見堂內中人多是漢人,即便有胡人亦是武將,能通胡俗,善口舌之人卻無。
「伯松不在身側,竟無人可為我出使於夫羅。」張虞不禁嘆息道。
酈嵩軍政不及鍾、張遼等人,但酈嵩卻勝在了解胡人風俗,並且有匈奴血脈。鍾、滿寵、呂范等人能幫他解決漢地事務,但解決胡人事務,非依賴酈嵩不可。
話音未落,卻聞侍從快步入內,拱手說道:「稟君侯,什翼、呼衍樂、閻志三人率五百精騎,並攜馬一千五百匹至城外。」
聞言,張虞憂愁的神情轉為喜色,笑道:「時值用兵之際,五百騎將大壯我軍力,且我已知由何人出使於夫羅。」
軍中騎卒本身不多,甲騎有百人,輕騎有八、九百人,合約千騎左右。今遠調南下的五百精騎至,張虞所部騎兵將會達到一千五百騎,後續若能撬動於夫羅倒戈,屆時情形將會逆轉。
很快,在張虞的吩咐下,什翼、呼衍樂、閻志三人趨步入堂。
「仆拜見君侯!」三人行禮而拜,說道。
張虞熱情上前,握住什翼的手,看向余者二人,用鮮卑語說道:「奔波兩千里,你三人多有辛苦了。」
因許久未見張虞,什翼神情激動,說道:「雁北漢胡皆盼望君侯北歸,今麗長史憂君侯馬匹不足,特命我額外送一千五匹良馬南下。」
說著,什翼指向閻志,說道:「其中五百匹為子遠兄長所贈,以資君侯起兵討賊之用。」
「好!」
張虞笑眯眯看向閻志,說道:「今後北歸,我當重謝子潤(閻柔)。」
「為仆兄微薄心意,望助君侯大破白波賊。」閻志拱手說道。
拉著閻志的手,張虞說道:「言及白波賊,今下卻有一事需子遠助我!」
「請君侯吩咐!」閻志態度謙卑,說道。
張虞說道:「匈奴左賢王於夫羅與白波賊聯合,今白波賊大舉東進,我欲與於夫羅結好,令他為我所用,不知子遠能為我出使否?」
閻志沉吟良久,說道:「志雖與匈奴聯絡不多,但卻知於夫羅為舊羌渠單于之子,因國人反叛之故,於夫羅無法歸國。向朝廷求兵復國,又值京畿大亂。君侯如能許以復國之願,於夫羅或能為君侯所用。」
見閻志這麼快抓住重點,張虞滿意頜首,說道:「既然如此,出使之事恐要拜託於子遠。」
閻志面露難色,說道:「出使於夫羅不難,但君侯僅憑復國之言便欲想讓於夫羅為君侯所用,恐難以令人信服。
17
「那不知子遠有何高見?」張虞問道。
閻志思慮少許,說道:「古來兩國互盟,多以姻親為信。羌渠單于膝下有二男一女,長子為於夫羅,次子為呼廚泉,小女為阿刺海。君侯若是不棄匈奴女子,倒是可與於夫羅結親。」
張虞不假思索,說道:「如能令於夫羅倒戈助我,與之聯姻不成問題。」
見張虞妥協,閻志拱手說道:「為君侯大志,仆願出使於夫羅。」
且不言張虞積極備戰,而今閻志奉張虞之命西進,在隨氏城以西六十里的河谷中遇見於夫羅。
日暮時分,太陽落山,匈奴營寨立於河谷之中。
左賢王牙帳內,於夫羅坐於交椅上,正與弟弟呼廚泉商討軍務。
此時,匈奴甲士趨步入內,拱手說道:「大王,仆在營外擒得一人,其言為大王友人,言有大事相商!」
「友人?」
於夫羅先是疑惑了下,遂又吩咐說道:「將其帶入帳中。」
「諾!」
很快,衣著簡樸的閻志被帶入營帳中,見到於夫羅,行禮說道:「志拜見左賢王!」
「你是何人?」於夫羅審視閻志,問道。
閻志說道:「仆名閻志,今為度遼將軍魔下門吏,奉命特來拜會大王。」
「張君命你前來所為何事?」於夫羅問道。
「稟大王,度遼將軍得聞大王流離河東,難以歸國,今願助大王復國!」閻志說道。
「助我復國!」
於夫羅笑了聲,說道:「張君今下兵馬僅五千人,尚有被郭泰所敗之風險,不知張君如何能為我復國!」
閻志不卑不亢,說道:「那敢問大王,郭泰能助大王復國否?」
聞言,於夫羅臉色頓黑,閻志所言切中他的痛點。
他對東進這件事上,他並不積極。今之所以東行,很大原因是無奈之舉,他今下可謂喪家之犬,河東漢人不願接納他,國人不願他回國,除了隨郭泰東征外,他幾乎沒有多大的選擇。
見於夫羅不語,閻志繼續說道:「度遼將軍有理匈奴、鮮卑之權,今我主兵馬雖僅有六千步騎,但大王莫忘我主今主上黨事僅數月。且我主於雁北有騎卒數千,今已陸續南下,勝兵近萬。」
「萬人兵馬不多,但待我主再據太原,魔下兵馬當倍之。時步騎二萬,並由我主統率,不知能否助左賢王復國。」
「故我主有言,今左賢王助我軍破白波,待我主據得太原,厲兵秣馬,便會助賢王繼任單于。」
呼廚泉眼睛微眯,冷笑說道:「莫非欺我兄弟為三歲小兒,今下要我軍助你,而你卻僅能在往後助我。中途若因復國艱難,而放棄今下所許諾言,我軍當不吃虧!」
閻志沉吟了下,說道:「為全兩國之盟,我主願與大王妹成親,成兩家姻親之美。待擊破白波賊,我主便會向朝廷上疏,冊封大王為單于,並給予錢糧。」
「當然,我主另有條件,大王復國之後,需依照慣例,匈奴諸部需出兵為并州效力。」
於余羅神情動容,他已是相信張虞所開出的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