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謀太原(一)
在滿寵的斡旋下,韓馥出於憂慮公孫瓚率軍運糧過境,以及上黨因糧荒而產生的流民潮,遂答應了換糧賑濟方案。
八月二十八日,韓馥遣治中李歷運糧十五萬石經滏口陘,至涉縣與張楊交割糧草。
同日,劉虞命從事程緒督糧三十萬石至易京,與韓馥帳下別駕閔純交割糧草。
九月三日,韓馥信守諾言,命李歷再送十五萬石糧於上黨,依舊在涉縣交接。後經農夫多日的搬運,三十萬石糧被運至壺關囤積。
有三十萬石糧在手,張虞底氣充足了許多,遂以定裹賊張安作亂為由,率軍至北境討賊,調張遼從沾縣先行趕往涅縣,張楊率千人留守上黨,徐晃、許褚、高順三將隨張虞出征。
文吏上,張虞留鍾、杜畿二人在上黨,為大軍調配軍需,余者隨軍出發。
九月十三日,張虞率兵馬三千五百人至涅縣(今武鄉縣),與張遼、郝昭、孟寧之三人所率一千五百步騎匯合,合計約有五千兵馬。
涅縣,度遼軍營寨。
大帳內,在張遼的親迎下,張虞坐在案幾後,望著魔下文武諸將,問道:「我軍兵馬雲集涅縣,不知李峻有何反應?」
「稟君侯,李峻知我欲過境討賊,遂封鎖上黨與太原之間要道,並來人言定裹賊張安自有雁門、太原二郡征討,無需讓君侯費心出兵。」張遼說道。
「不僅於此,李峻徵召郡中兵馬,今已親率兵馬至榆次,並命功曹溫劭率兵千人入駐陽邑,遏守棋盤山谷道,以阻我軍北上太原。」
「溫劭?」
聽著耳熟的名字,張虞聽看向坐於側席的郝昭,笑道:「可是你我舊識之人?」
「然也!」
郝昭神情忿忿不平,說道:「陽邑守將溫劭正是當年市井作惡之人,今因得李峻賞識,被拔為郡功曹。若讓我遇見他,當一矛戳死,以泄當年之恨。」
見郝昭難忘舊仇,張虞笑了幾下,說道:「溫劭非能人,今李峻用他守陽邑,無非欲借他與我過往之仇,以阻我軍兵馬北上。」
孟寧之拱手說道:「君侯,溫劭修陽邑,閉險不出;李峻屯兵榆次,以觀形勢。仆觀李峻布置,竊以為無意與我軍交戰,而是欲憑險以據我軍。我軍糧草不多,若久攻難下,必會因糧乏而退。」
見此番言語出自孟寧之之口,張虞讚賞說道:「伯安見識精進不少,今已能識李峻用兵目的。」
孟寧之嘿嘿而笑,說道:「隨君侯征伐多年,若還不知李峻用意,豈不辜負君侯教誨!」
戰爭,可以算是天下最鍛鍊人的活動之一。
帶兵訓練,上陣廝殺不談,其關鍵在於作戰之前的一系列行為,如了解戰場形勢,探查山水地理,以及揣摩敵將的心思。
尤其是單獨領兵作戰,因缺少了別人的指揮,更需要自己擁有自我的認知,在必要時敢下決斷,承擔下決斷的壓力。
今下不管是張遼,亦或是孟寧之、郝昭,比獨自出兵前的他們,三人思考方式上不可謂不大。
「君侯,今敵遏陽邑而守,我軍今下當如何是好?」郝昭問道。
張虞順勢看向眾人,問道:「諸子可有高見?」
「為速下太原,是否讓於夫羅從平陽出兵,兩道並進,亂李峻布置?」許褚問道。
「怕是不可!」
郭圖沉吟少許,說道:「牛輔屯兵河東,若我軍讓於夫羅北上,豈不讓牛輔無人鉗制。若李峻向京師上表,恐董卓會派兵插手君侯用兵。」
之前出兵時,張虞有考慮過聯合於夫羅,但考慮到屯兵河東的牛輔兵馬,以及匈奴兵的軍紀,
張虞已是無意讓於夫羅北上。
畢竟屯兵於平陽的匈奴兵,其實是在變相牽制牛輔。若匈奴兵動了,牛輔失去了束縛,董卓出於平衡并州力量的考慮,說不準會出兵助李,以防張虞在并州的坐大。
「董卓是否會插手,確實為今下緊要之事。」
張遼點頭說道:「并州之於河東,有高屋建領之勢。若君侯占據上黨、太原,並有匈奴為羽翼,河東岌岌可危。董卓今遷都至關中,必會警戒并州變化。」
「欲下太原,非快、准、狠不可!」
呂范精準評價形勢,說道:「若讓董卓察覺到并州生變,必會想辦法遣使阻止君侯用兵。」
見眾人言語商討出用兵關鍵,張虞不由欣慰頜首,說道:「諸子商討之言,深得我用兵之意。
明日率兵出征,文遠所部為先鋒,攻打陽邑,務要在董卓有所反應之前,攻下太原。」
「諾!」
九月十四日,張虞率兵出征,沿著棋盤山大道北上。
陽邑距涅縣約有兩百五十里的路程,步騎行軍七十里,在九月十八日當天,張虞便至陽邑二十里外下寨。
與此同時,在得知張虞率兵向陽邑而來,李峻率兵馬支援陽邑,與溫動所率千人匯合,合計六千步騎。其兵馬雖略多於張虞所部,但李峻卻畏張虞威名,不敢出城交手,而是分兵固守險要。
「君侯,李峻不願出城應戰,並責備君侯無朝廷詔令,卻跨郡討賊,是為逆之舉,讓君侯速速撤軍。」
丘坡上,徐庶向張虞匯報李峻的反饋。
張虞冷笑了下,說道:「我為度遼將軍,自有征討邊賊之責。李峻固守太原,封閉要道,拒不輸糧,不讓我軍入境,其心不軌,李峻安有顏面責備我乎?」
李峻與張虞的態度其實類似,既不擁護董卓,也不反對董卓。只不過二人在作風上不同,李峻偏好自守太原,而張虞有割據一方的野心。
此番戰事由張虞挑起,張虞以過境討賊為由,非要進入太原郡內。而李峻以張虞無朝廷詔書為由,拒絕了張虞的入境。
指著陽邑城,張虞問道:「李峻不願出城作戰,今下諸子可有見解?」
張遼神情微正,拱手說道:「李峻之所以不敢出城,一畏君侯威名,二憂帳下多新卒。陽邑城池低矮,外無護城水,不如登城攻之,以探陽邑深淺。」
「圍攻城池,或能摸摸李峻底細!」
張虞望城而思,說道:「若破不了城,需花點時間,另尋別計了!」
「修器械,由伯寧、仲康率兵攻城,並令斥候散出探查周圍形勢。」
「諾!」
用兵征戰,張虞最頭疼的便是攻城。
守城一方具有優勢,但凡守將腦子不抽,懂得些守城技巧,有堅守的雄心,即便是幾倍於己的敵人,都能將其擋住。眼下李峻守城不戰,這將非常考驗張虞的用兵技巧了!
針對用兵有了方針,張虞尋機與張遼閒聊起來。
張虞誇獎道:「王當固守山寨,文遠能登山破寨,擊潰王當及其左右賊寇,俘虜生口眾多,打得很是不錯。」
張遼臉色微紅,謙遜說道:「非遼一人之功,伯道、伯安二人身先士卒,親率銳士破諸圍,遼方能斬殺王當。」
說著,張遼向張虞舉薦,說道:「稟君侯,是役用兵,遼倒是發覺一名勇士,登營破寨,銳不可當,有先登之功。」
「何人?其姓名如何?」張虞問道。
「劉異,冀州中山人,有幾分勇力,粗知軍略之事。君侯若是欣賞,倒可提拔為軍吏,或是留為親兵。」張遼說道。
很快,體格魁梧之士趨步上前,拱手說道:「仆劉異,字子奇,拜見君侯。」
張虞打量劉異,問道:「張校尉向我舉薦,不知你有何才幹,生平又是如何?」
劉異不卑不亢,抬頭直面張虞的審視,說道:「異為中山靖王之後,然因家境沒落,少年時為遊俠。數年前因為友人報仇,遂西投上黨避難。至上黨時,異得郡內軍吏收留,習得些兵法。」
「至於才幹,異勇力尚可。上黨賊盛時,有七賊前來盜馬。異獨戰七人,雖創滿身,但卻手刃賊寇,無一倖免。投軍之後,追隨張校尉,身先士卒,先登破寨,斬賊首五顆。」
「真乃壯士也!」
張虞點頭讚賞,問道:「為何投軍?」
劉異倒不避諱,說道:「軍吏雖收留了我,但其兒子卻惡我粗鄙。異為求生計,便來投效度遼軍。」
張虞拍了拍劉異的肩膀,笑道:「家境貧寒並非恥辱,某少小以牧羊放馬為生,得賴軍功征伐,方有今日成就。既是張校尉舉薦,我今便越級拔你為屯長,選入講武堂聽學,莫要讓我失望!」
「多謝君侯賞識,仆願為君侯赴死!」劉異單膝而跪,激動說道。
張虞扶起劉異,勉勵道:「今下正值大丈夫用武之際,望早日能於軍報上得見子奇姓名。」
「諾!」
因所將兵馬愈多之故,張虞為了能控制下層,常常鼓勵校尉們向上舉薦有才之人,如能入張虞之眼,常會越級委任,或授予入講武堂進修的資格。
講武堂的誕生,早期源自張虞向諸將復盤戰事,而後為了適應軍隊的擴張,培養足夠多的軍官,張虞乾脆設立講武堂制度,由曲一級及其以上的軍吏參加。今准許劉異入學,算是變相的賞識,容不得劉異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