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謀太原(三)
初冬的原野上,朔風漸起,旗幟獵獵,馬嘶人吟,刀矛交錯,鼓聲如雷。
在高順、許褚率陷陣營衝擊敵陣,太原軍陣動搖之時,張虞敏銳的察覺到用兵時機,果斷下令讓柯比率五百騎卒出擊。
柯比所率的五百騎出陣,當即被李峻所布置在左翼的騎卒纏住。為了拉開空間,僅交手片刻,
柯比便帶著騎卒且戰且退,將左翼太原騎拉出戰場。
隨著左翼太原騎交手,右翼太原騎不甘示弱,主動找張豐所率騎卒廝殺。
張豐可非軟柿子,率騎卒迎上右翼騎卒,揮舞手中馬,刺翻一名敵騎,繼而抽出環首刀,順著騎陣的間隙,左右劈砍衝殺,打出了不弱張楊的衝擊力。
「君侯,張校尉那邊已交上手了!」郭圖指著搖動的軍旗,喊道。
張虞神情不動,說道:「茂山帳下騎卒有五百人,皆為精銳之士,縱勝不了太原騎卒,亦不會被太原騎所破。」
張豐作為張氏遠支,能讓張虞留用至今,除了忠心耿耿外,其能力差不到哪裡去,武力上不弱叔父張楊,文政上知曉儒家典籍,勉強可算知文通武之人。
「柯比那邊情況如何?」
相比張豐,張虞更關心柯比那邊的狀況。
人頭攢動,僅能警見愈發渺小的旗幟,這讓周圍人實在拿捏不准,不敢開口回答張虞。
待張虞欲命從騎出陣,探聽見戰場情況時,柯比所遣候騎快馬而來。
「君侯,左翼敵騎已被柯校尉帶離戰場,今左翼僅有步卒,與百餘名游騎。」候騎稟告道。
「好!」
張虞興奮捶掌,笑道:「讓文遠率甲騎出擊,大事將定爾!」
「諾!」
號角聲被吹響,百名具裝甲騎騎上高頭大馬,在張遼的率領下,向空曠的側翼出發。
顯然張虞讓柯比率部出擊,其目的是將太原騎帶離戰場,以便於張遼率具裝甲騎幫助陷陣營一鼓作氣,直衝已是搖搖欲墜的太原軍步卒。
而今時陷陣營已是沖不動了,高順所率的陷陣營僅能維持陣線,倒是許褚所部因有高順打頭陣,其部步卒此刻仍在奮戰,逼得太原步卒站不住腳,讓李峻連連揮旗,派出後續兵馬前出,以來牽制許褚所部。
然他們的動作有些慢,且在前出時隊形有些散亂,恰逢遇見張遼所率的具裝甲騎趕至戰場,經張遼查明隊列虛實,當即便發起衝鋒。而這一衝鋒,因具裝甲騎聲勢太兇,未沖入陣中,太原步卒便開始恐慌了。
具裝甲騎連提馬速,以排山倒海之勢,先衝散百餘名游騎,繼而如把鋒利的匕首,斜插入側翼與中軍的結合部,有了陷陣營的牽制,狼狠得撞入混亂的軍陣中,將太原軍步卒殺了個人仰馬翻。
望著中軍旗幟招展,郭圖滿臉興奮,說道:「君侯,文遠率具裝甲騎入陣,敵中軍已是大亂,
今必勝矣!」
今下,容不得郭圖不興奮,張虞已據上黨,並有定裹,如今擊潰李峻,吃下太原郡,并州除雁門郡外,悉數歸由張虞掌握。
而雁門郡又能持續多久呢?
吃下太原不久,過不了多久,或許就能掌握雁門。自己舍官而投,很快就能得到更為豐厚的獎賞,如何讓他不興奮呢?
張虞按劍而笑,說道:「太原兵馬久經戰事,比中原郡兵精銳。但李峻卻非善用兵之人。若是換他人統領,今日可沒這麼容易。」
李峻為巴蜀人士,天性保守了些,且不太懂得用兵。張虞敢放出在晉陽過春節之語,可非大放詞,而是經過他的一番廟算。
「今李峻兵敗,君侯入主太原,此番驍勇之士,豈不皆為君侯效力。」郭圖作揖而拜,笑道:「昔趙裹子因太原得以開趙國之基業,君侯坐擁太原,必能成就一番偉業!」
聽著郭圖的吹捧,張虞心花怒放。難怪郭圖能以一介穎川人的身份,混到袁紹集團里的關鍵位置,除了才幹可用外,更有張乖巧的嘴,很多話都能說到人的心坎里。
張虞儘量保持神情的平靜,說道:「公則,今下恭賀尚早,且看李峻後續動作。至於太原,需控制晉陽,方可言太原為我所有!」
「諾!」
郭圖偷瞄張虞神情,見其臉上竟無喜色,心中不禁感嘆,張虞城府之深,情緒控制之強,讓他愈發難揣測張虞內心想法了。相比數年前的友人張虞,今時作為主君的張虞讓郭圖多有陌生。
張虞自然不知郭圖的心思,他之所以要控制情緒,更多是出於御下的考慮。若主君常能被屬下揣摩出心思,豈不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尤其對郭圖這種喜歡揣摩主君心思的臣子,可不能透露太多想法,若即若離或許是比較好的選擇。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遠方的太原軍陣之中,牙旗猛地向後退去,緊接著度遼軍的前頭軍士便連聲高呼。
「李峻逃了!」
聲音傳至張虞耳畔,不由讓張虞欣喜而笑,謂郭圖說道:「李峻敗走,今可歡喜爾!」
「殺!」
張虞揚鞭前指,喊道:「全軍衝鋒,莫要走脫了李峻!」
「諾!」
旌旗揮舞,各部乘勝追擊,太原兵馬大潰而逃。
具裝甲騎衝鋒,戰馬奔涌追殺,李峻顧不上別部兵馬,狼狽而逃。而與柯比、張豐交手的騎卒倒是傻眼了,他們正與度遼軍苦戰,今自家太守跑了,他們該怎麼辦?
「降了!」
「降了!降了!」
「莫打了,快降了!」
「同為鄉人,莫害了性命!」
「張將軍為太原人女婿,今可歸降之!」
太原軍鬥志本身不高,今遇見李峻逃竄,眾人爭先恐後,歸降太原女婿張虞。而張虞名聲本身就顯赫并州,一下子成百上千的太原兵投降。
最絕之事莫過於太原騎卒在歸降之後,更是主動攔下逃竄的步卒,招呼眾人歸降張虞。甚至有的步卒排好隊列投降,並主動奉上兵器、甲冑。
太原兵馬五千餘眾,歸降者三千餘眾,被斬者一千四百級,余者數百人離散,李峻帶著數十名親騎逃往陽邑。
而溫劭見大軍潰敗,大勢已去,為了自己的小命,當即擒獲李峻,獻上陽邑城,向張虞投效。
十月七日,待郝昭率兵前來匯合,張虞便率四千餘眾兵馬,帶著三千多歸降的太原步騎抵達陽邑。
張虞騎在高頭大馬上,而溫劭將上交兵器,立於道旁,神情謙卑,絲毫看不出對張虞的怨恨。
郝昭斜眼撇見溫,策馬上前,責問道:「溫可記得當初晉陽市井否?」
溫劭朝郝昭作揖,言語卑微,說道:「仆當初不識貴人,多年前得罪郝君,望郝君大度,赦我一時無知!」
繼而,溫劭看向冷眼看他的張虞,這一時刻,溫劭心中五味雜陳,自己心愛女子不禁被張虞娶走,而自己今下更要向張虞卑躬屈膝。
「撲!」
溫顧不上地上冰冷,雙膝順勢下跪,懇請說道:「君侯,仆往昔年少無知,借家勢作惡,招引胡人,險害君侯性命。劭不敢求君侯體諒,但願君侯憐劭有獻城,擒降李峻之功,饒我性命。「
郝昭臉色忿忿,說道:「君侯,溫動為李峻所委功曹,今擒故主以降人,是謂不忠不義之人,
君侯莫要赦之!」
郝昭對溫動可是記恨入骨,當年若非溫劭要買馬,他不至於背井離鄉,那段時間的苦日子皆拜溫所賜。
望著跪在前頭的溫,張虞眼睛微眯,在思考如何處置溫。
見張虞不語,呂范湊到張虞耳畔,嘀咕說道:「周圍人多,君侯今時不宜動怒。且溫動有獻城擒賊之功,今不如好言安撫,以讓歸降者安心。君侯欲懲治溫,不如留至日後。」
聞言,張虞神情微動,翻身下馬,露出和善的笑容,扶起溫動,說道:「年少無知之所為,虞安會怪罪。溫君今有獻城擒賊之功,虞當會上表於朝廷。」
「至過往之事,當一筆勾銷,溫君莫要以此為念!」
見張虞如此言語,郝昭臉色頓變,剛想開口,卻被張遼用眼神阻止。
溫劭欣喜不已,說道:「君侯心胸廣闊,劭不敢忘,今後願為君侯效力!」
張虞言語安撫了下,瞧著陽邑城,吩咐說道:「公明帶兵入城,接管陽邑。」
「諾!」
隨著大軍徐徐入城,張虞騎在馬上,望著溫劭的身影,神情這才有所變化,露出對其的厭惡之情,但又很快掩去。
但凡是人不可能不厭惡溫,而今張虞安撫溫之舉,更多是政治行為。畢竟呂范說得很對,
周圍的人很多,他若當場懲處溫,許多歸降的兵吏恐會生疑,為安撫大批歸降的人,僅能暫時忍受了。
「元直!」
見徐庶帶左右文吏入城,張虞順勢叫住徐庶,說道:「近日若有陣亡者,當擬寫姓名。待拿下晉陽,便用晉陽府庫錢糧賑濟。同時將我軍擒獲李峻消息告訴於鍾君,讓他儘快帶人與我軍匯合,
梳理軍政之事。」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