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他就像是被丟棄在世界角落裡的小丑
江聿風一直以為，只要溫顏生產，黎眠就會回來的。
可事實上，他想太多了。
溫顏確實生了個女兒，黎梟給她取名黎眠。
她長得粉雕玉琢，很可愛。
但不是江聿風的黎眠。
黎眠出生的那天，江聿風請了假，跟黎梟一樣在產房外守了一整天。
他甚至比黎梟這個當爹的還要高興。
可當小嬰兒睜開眼，江聿風就知道，不是她。
一年又一年，黎眠從吖吖學語到五歲，江聿風沒有錯過她的每一個成長階段。
在這日復一日中，江聿風等啊等……
等了又等……
曾經的黎眠每天都會等著他一起上學，會貼心的給他準備同款早餐，會在體育課的時候，眼巴巴的趴在圍欄前看著他，給他送水；會等他放學，會買好零食，或者拉著他一起去買。
可現在的黎眠，有點怕他，每次見到自己，眼裡都會浮起一絲膽怯。
她只會躲在管家身後，或者躲在溫顏和黎梟身後，怯怯的喊他一聲哥哥。
她只喜歡幼兒園那個叫夏銘軒的小子，跟他玩，會追在他屁股後面，甜甜的喊他軒軒。
江聿風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小風哥哥這四個字了，哪怕在夢裡，也沒有聽到過。
他發狠的嫉妒那個夏銘軒。
明明曾經，那個小丫頭是追在自己身邊的。
可江聿風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黎眠，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去嫉妒誰。
他就像是被丟棄在世界角落裡的小丑，守著他曾經的記憶，偷窺著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那罐黎眠送的糖，被他視若珍寶。
每個難熬的夜裡，他會躲在被子裡，放著黎眠曾經唱的那首生日歌。
江聿風就靠著那少得可憐的記憶這麼過來了。
不過他始終沒有忘記，黎眠五歲的時候，會死於一場火災。
所以這段時間，江聿風哪怕知道黎眠不太喜歡親近自己，也堅持要她跟自己一起上下學。
「我想要管家伯伯……」五歲的黎眠小臉粉嘟嘟的，穿著藍色的公主裙，頭髮扎著小揪揪，跟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如今的江聿風已經十三歲，上初一了。
他長得很快，已經一米六幾的身高，黎眠只到他的腰。
聽著小傢伙很不情願的語氣，江聿風眼底划過一抹暗傷，卻還是放軟了語氣，哄著道：「哥哥送你也一樣的。」
黎眠咬著唇，黑溜溜的眼睛怯怯的看著江聿風。
江聿風暗嘆，蹲下身與她平視的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眠眠乖，這幾天哥哥送你，每天給你一支棒棒糖好不好？」
黎眠到底是五歲的小孩，看到糖，立馬就開心了。
她齜牙朝著江聿風笑起，小手抓著棒棒糖，甜甜的說道：「好，要哥哥送。」
看著她的笑臉，江聿風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伸手摸了摸黎眠的發頂，喃喃道：「眠眠……」
黎眠眨了眨眼，歪頭看著江聿風：「哥哥，再不走就遲到了噢。」
江聿風猛地回神，閉了閉眼，暗暗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黎眠。
「走吧。」平復了心緒後，江聿風牽著黎眠慢慢朝著不遠處的車走去。
一連好多天，都是江聿風負責把黎眠送到幼兒園。
記憶中的火災就在這幾天，但江聿風已經不記得具體是哪一天，所以他不敢鬆懈。
這天，江聿風下午最後的一節課是體育課。
而操場就緊挨著黎眠的幼兒園，中間只隔著一堵鐵圍欄。
江聿風站在曾經黎眠趴過的地方發呆，記憶中，那個小人兒每次都會捏著水站在這，然後喊他小風哥哥。
本以為隨著時間過去，有些記憶會越來越淡。
江聿風也曾想過，是不是哪一天，他也會像其他人忘掉那個黎眠。
但記憶沒有淡，反而一天比一天更清晰。
「我靠，你們快看！」
「是著火了嗎？」
「好大的煙啊！」
忽地，身後的同學們開始驚叫。
江聿風的思緒被打斷，他抬頭朝著幼兒園的方向看去，果然已經升起濃濃的黑煙。
「眠眠！」
他臉色一白，然後顧不上別的，直接撐著圍欄翻了過去。
「江聿風，你回來！你去哪啊！」
同學和體育老師的大喊聲被他甩在身後。
江聿風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著火的地方，這個時候，幼兒園的老師們已經在迅速疏散孩子。
「眠眠！眠眠！」
江聿風逆著人流往前跑，不斷的大喊著黎眠的名字。
他不能讓她出事！
不能讓悲劇發生！
他已經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江聿風在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然後腳下生風。
疏散孩子的老師看到他逆行而來，嚇得連忙拉住：「裡面著火了，不能進去，快離開。」
江聿風猛地掙開老師的手，喊道：「我妹妹還在裡面！」
然後，他繼續撥開人群往前。
不管身後的人喊什麼，他都置若罔聞。
著火的地方，是幼兒園新建的室內活動區，而緊挨著的是幼兒園的食堂後廚。
這會兒，活動區內已經濃煙一片，江聿風到門口就被嗆得退了出來。
沒辦法，他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脫下，往旁邊的水池浸濕後綁在臉上，接著深吸一口氣，直接沖了進去。
「眠眠！眠眠!」
江聿風看不清裡面，只能努力的分辨方向，不斷的大喊著黎眠的名字。
身上已經被時不時竄出來的火舌燒傷，可江聿風就像不知道疼一樣，並不打算離開。
就在他都快扛不住的時候，隱約的聽到哭聲。
江聿風順著聲音找去，終於找到被困在一個角落裡的黎眠。
她這個地方火勢還沒有那麼嚴重，但因為倒下來的柜子困住，沒法逃。
「眠眠，我是哥哥……別害怕。」
江聿風一邊安撫著她，一邊用力的去搬動那個柜子。
柜子是鐵的，已經被高溫烘得十分燙手。
江聿風甚至都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手心被高溫燙得快熟了。
好一會兒，他使盡渾身力氣才搬起柜子。
「眠眠，快出來，哥哥帶你出去。」
黎眠被嚇到了，她爬出來就緊緊攥著江聿風的褲子，哭著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