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她說,不會再越界
棠許不是很明白他那一瞬的怔忡因何而起。
是覺得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還是覺得她不應該看見施妍被拖走的那一幕?
然而很快,江暮沉就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冷了臉,周身氣場寒涼。
周圍早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好像是江暮沉的情人,來找江暮沉鬧,沒想到誤傷了燕時予。」
「好像還是個小明星吧?這是瘋了嗎,連自己前途都不要啦?」
「江暮沉是什麼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跟他鬧,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當初跟他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看不開呢……」
正討論得熱鬧,忽然有人「噓」了一聲。
大概是察覺到了棠許的存在,一群人匆匆移換了位置。
他們大概無論如何都想不出,施妍一個小有名氣的女藝人為什麼會這麼失控,棠許心裡卻比他們要清楚一些。
因為她知道,施妍曾經懷過孕。
那時候,她將腹中的孩子視作最大的籌碼,試圖讓棠許讓出江太太的位置。
可見她有多重視那個孩子。
可是現在,孩子沒了。
棠許並不清楚事情的全貌。
除了燕時予,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施妍懷孕的事。
所以,江暮沉知不知道、什麼時候知道、孩子又是什麼時候沒有的,她一無所知。
雖無過程,事件的結局卻已經擺在眼前。
無論如何,施妍變成這個樣子,就是跟那個孩子有關。
可是那個男人,又何曾受到絲毫影響?
反倒是燕時予……
棠許轉開臉,卻正對上段思危探究的視線。
她沒心情做表情管理,段思危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你這是為了誰呢?」
棠許面容微冷,沒有回答。
段思危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今天也是趕巧,事情跟江暮沉有關,可真是萬幸啊。」
言下之意,若不是因為江暮沉,她這樣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太過明顯了。
此刻棠許心裡原本亂作一團,聽到他這句話,才一點點地靜了下來。
江暮沉和施妍的事,她從前不在乎,今天她同樣不在乎。
她只是有一點為施妍感到悲涼。
更多的,是關於燕時予。
從聽到事件跟他相關開始,她就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此刻,也恰如段思危所言,她不過是借題發揮。
別人都以為她是因為江暮沉的風流事,可是,段思危知道她是為什麼。
她自己也知道。
棠許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段思危依舊端著一杯酒,用旁人看來幸災樂禍的神情,低聲跟她說著話:「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被家裡制裁了,他們居然開始逼我回去相親——」
棠許轉頭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檔子事。
「多可笑啊。」他瞥了她一眼,「哪個好人家的姑娘能看得上我這種人呢?」
只這一句,棠許便知道他想說什麼。
「多謝你提醒。」她說,「我以後會小心注意,不會再越界了。」
段思危依舊只是笑了一聲,跟她碰了碰杯,「我只是吐槽自己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說完這句,他轉身就匯入了別人的圈子。
而棠許很快收拾了心情,借著這一波關注,繼續派發自己的名片。
人們照舊是喜歡看熱鬧的。
江暮沉、江暮沉的情人、正在跟江暮沉打離婚官司的妻子……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事件,這樣的三角關係,人人都想吃一波新鮮的瓜。
因此,原本不怎麼受關注的棠許,被拉進一個又一個小圈子,聽著人們旁敲側擊的打聽。
可惜,她這個無趣的准前妻,一門心思都放在推銷自己那間小破貨運公司上,註定只能讓大家失望。
因著這個突發事件,江暮沉沒有在現場待多久。
跟幾個關係較好的重要人士打過招呼之後,江暮沉便準備離開。
離開之時,燕時予正好重新步入會場。
他手上的傷做了包紮處理,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了一套,仍舊是一派從容姿態。
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去而復返。
畢竟他都已經露過面了,又受了傷,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場合,以他的身份,實在是沒必要勉強自己待在這裡。
江暮沉同樣沒想到他還會再回來。
兩個人迎面相遇,同時頓住腳步。
江暮沉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包紮,眸光依舊清冷,「燕先生不用去醫院處理傷口嗎?」
「不是什麼嚴重的傷,簡單處理即可。」燕時予淡淡一笑,並未多看自己的手一眼,「這就要走了嗎?」
外人面前,兩人到底是親戚。
江暮沉一聲「燕先生」,將距離拉開到極致,燕時予卻並未計較。
「是,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江暮沉說著抱歉的話,神情和語調卻依然冷硬,「改天有時間,再找機會向燕先生賠罪。」
「小事而已,我不在意。」燕時予說。
簡單幾句,便算是交流完了。
一進一出的兩個人,卻依舊相對而立,誰都不曾避讓。
從身份關係到事件,終究是江暮沉處於下風。
最終,他冷著臉,微微側了身,讓燕時予先過。
燕時予略略一點頭,不再客氣,重新步入會場。
江暮沉眸光愈發森冷,再未朝會場裡多看一眼,徑直轉頭離開了。
燕時予回到人群之中,以葉含章為首的眾人都十分關心他的傷勢,多番叮囑,也不再讓他喝酒。
燕時予處在人群之中,偶一抬頭,看見棠許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
明明所有人都把八卦寫在了臉上,她卻像是絲毫未受到先前那件事的影響,很認真地跟人聊著什麼,聽得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無語。
燕時予很快收回了視線。
又過了沒多久,燕時予再度抬眸,於人群之中搜索那抹熟悉的身影。
將整個會場都看了一遍,卻再沒看見棠許。
不知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離開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就離開了。
……
燕時予在會場一直待到了晚宴結束。
敲開御景灣的門時,棠許揉著眼睛,一臉睏倦地來開門,勾起一個程式化的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