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丁楓留在山洞, 再回到山谷之中的時候,雲出岫並不意外的發現花鐵干和狄雲都沒了蹤影,只剩下水笙還呆呆的坐在原地, 見到他來,頓時提起了手裡的刀。
「待在原地可是什麼都做不了的哦。」她不過是個沒經過事的小姑娘,雲出岫對她倒是沒什麼成見,見架子上還剩幾塊馬肉,便挑了兩塊大的交給水笙, 示意她自己藏好,省著點吃。就算不算上丁楓,這裡也有三個大男人, 後面真開始爭起食物來, 水笙一點勝算沒有,不被吃掉都算是好事了。
雖然有些不解他的做法,但這是對自己好的事,水笙還是服從了他的命令。沒一會兒狄雲回來,滿臉的失落掩都掩不住。等到花鐵干回來的時候, 更是直接坐在火堆前,拿起架子上的馬肉吃了一陣,直到填飽了肚子, 才憤憤的說道:「該死的血刀老祖……我們恐怕要等到明年中秋, 雪化以後, 才能從這裡出去了!」
明年中秋……那豈不是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水笙眼前一黑,只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昏暗。雲出岫卻道:「也不至於那麼久。」
聽他出聲反駁,花鐵干不由冷笑一聲:「小子, 你來過雪山嗎?你又知道多少?」
他如今武功恢復正常, 自然不會再把雲出岫視為需要警惕的對手, 言語之中,也沒了之前的和善。雲出岫也不反駁,只是輕笑著說道:「我們身處雪山之中,常年積雪,遠比別處寒冷,雪自然化得慢,但在雪山外面,只要春暖花開,冰雪融化,再以人力推走山道上積雪,自然能開出路來,總會比我們快上幾分!」
「像花大俠這麼有頭有臉的人物,肯定有更多的人會找過來吧!」
「不錯,不錯,你小子倒是很會說話啊。」花鐵干先還覺得解氣,摸著鬍子想了想,臉色卻又沉了下去——這小子那麼有底氣,是篤定也會有人來找他?他到底是什麼身份?若是任由他走出雪山,他將看到的事公之於眾,自己的臉又往哪兒擱呢?!
他故作平淡的問了一句:「你看起來倒是臉生,不知是哪家的弟子?」雖然不管出自哪家,死了都能算在血刀老祖頭上,但早些知道,他也好想好說辭。
雲出岫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但他也沒什麼不能對外人說的,當即洋洋得意的回答:「我師父叫蕭東樓!」
這是誰?除了山村里長大的狄雲,花鐵干和水笙都露出陌生的表情來。但看他表情如此自傲,實在不像是撒謊,花鐵干不由哈了一聲,似是而非的稱讚了他兩句,將此事揭了過去。
一開始,他們倒還能彼此相安無事,全靠吃水笙的馬肉生活。肉肯定是不能平分,花鐵干每次都會拿走一大半,狄雲卻越拿越少,雲出岫沒拿太多,拿走的全都給了丁楓,他自己則每天出門找食物,多多少少都能帶回來一些,藏在雪下的根莖和草葉,一些皮毛雪白得古怪的小動物,甚至有一次,他還從外面帶回來幾隻肥嘟嘟的老鼠。
「啊!!」水笙嚇得尖叫,雲出岫見她如此反應,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狄雲從不像他一樣會捉弄小姑娘,自己默默拿過老鼠去處理,沒一會兒水笙緩過神來,卻又從他手裡搶過去烤好,再均分給兩人。
「我在北邊山麓上發現了一群羊,明天再去試試運氣,你們倆都跟我去吧。」他倆都不是愛說話的性子,雲出岫卻耐不住寂寞,經常一個人自娛自樂的說著話。幸而狄雲雖然不多話,幹活卻很利索,聞言當即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去。」
水笙問他:「羊又要怎麼捉?需要我們做什麼準備?」
雲出岫笑道:「它們和你往日裡吃的那個羊可不一樣,跑得更快,跳得更高,能從好幾丈高的地方跳下去呢!被它們踢上一腳,骨頭都能給你踢斷。到時候我們三個選中一隻,從幾個方向圍堵它,讓它沒地方可去,自然就抓住了,你拿好刀就是。」
他們默契的沒叫花鐵干,一是花鐵干自持身份,一向不樂意和他們一起行動,二是他太過貪心,和他一起動手,事成之後,豈非又要被他拿去大半羊肉?
然而,等他們提著死去的岩羊,一起走回山洞時,卻見花鐵干趴在地上,正用手刨著山洞口的簡陋墳墓。狄雲看到他腳邊已經挖出了一隻青白色的手,頓時臉色大變,扔下手裡的羊腳,怒喝一聲:「你在做什麼?!」隨即便沖了上去。
雲出岫見到這一幕,卻有一種「終於開始了」的感覺。他擔心狄雲出事,也鬆開手,任由岩羊落在地上,示意水笙站在原地不動,自己從另一個方向繞了過去。
花鐵干挖開的,自然是狄雲所造的血刀老祖的墳墓。狄雲雖然知道他無惡不作,死有餘辜,到底人都死了,自己又承蒙他相救,顧念他的恩情,怎麼也不會對花鐵乾的行為坐視不理,後者卻狠狠的唾了他一口,低聲咒罵道:「你嚷嚷什麼?嚷嚷什麼!小淫賊,小賤種,你還真以為和那兩個小傢伙混了幾天,你就是自己人了?我告訴你,這個地方,可是老夫說了算的!」
他用了力氣,把血刀老祖的屍身從雪地里拖出來,望著那冷硬的軀殼,不由咽了咽口水。狄雲注意到他兩眼放光,神態明顯已經有些不正常,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一把抓住屍體的手臂,試圖將他從花鐵乾的手中奪過來:「不行!你放開他!你不能……不能……!」
他怎麼也說不出那個吃字,只覺得自己若是說出那個字,就好像會開啟什麼不祥的開關一般。花鐵干卻是桀桀冷笑道:「不錯,我就是要吃了他!若不是他,我怎麼會落得這般地步!他都現在死了,還能入我腹中,成為我的血肉,延續我的性命,豈非也是他的造化!」
他一掌拍向狄雲的胸口,眼中凶光一閃,就要將他當場殺死!狄雲混亂之中躲閃不及,察覺到他掌風的逼近,只得抬手反抗。生死關頭,他只覺得胸腹之間一陣劇烈刺痛,竟有一股熱氣自穴道間洶湧而出,直衝而上,穿透他渾身的筋脈、穴道,循著脈絡運轉了一周天,才逐漸散去。
他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另一邊的花鐵干卻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一點不意外的發現,在自己出手的同時,雲出岫突然從旁暴起,一掌朝著他的手臂打來!
「小子,來得好啊!」花鐵干應敵手段何其老道,對狄雲不過是虛晃一招,一腳將這小子踹出老遠後,反手就朝雲出岫心口掏去!然而雲出岫微微一笑,翻掌為爪,擋住他的出招,同時將背在背後的另一隻手伸出,將手裡的東西扔在了他的身上!
……是雪?
原本以為是暗器,下意識和他拉開了距離的花鐵干,沒想到落到地上的只是一捧白雪罷了。他反應也快,立刻止住腳步,趁著攻勢伸出一隻手,意圖點住雲出岫身上的重穴,後者卻突然伏下身去,掃堂腿打過一旁的雪堆,紛紛揚揚的白雪如同水花般飛濺四散,落了兩個人一頭一身!
花鐵干敏銳的發現四周的溫度猛地降了下去。他的手落到了雲出岫的身上,碰到的卻好似不是人體,而是一塊堅硬的寒冰!雲出岫再次出手,同樣是一掌打來,但他的手掌拂過之處,自己身上的落雪,竟然轉眼結成了冰塊!
「這武功……你是老伯的弟子!」花鐵干登時大吃一驚。他亦是江南有名的俠客,如何不知道老伯的武功,雖然近年來,老伯深居簡出,已經少有出手的時候,但他年輕時,卻是用雷霆手段震懾住黑白兩道,白手起家的厲害人物,花鐵干雖然沒同他交過手,卻見過那些死在他手裡的刺頭的慘狀!
「咦,你居然知道?」雲出岫自己還很吃驚呢。他雖然並不認為老伯是自己師父,到底學的是他的武功,恩義已成事實,也不好反駁,花鐵干見此情形,心中的殺意卻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燒起來。
不能讓他活著走出去,不能讓他活著見到老伯!若他是什么小門小派的出身,就算沒能殺他,花鐵干也有的是辦法讓他閉嘴,這片大雪山里,是什麼都沒有,可是出去以後,他能給他的,簡直太多太多了!
但他偏偏是孫府的人。老伯最愛多管閒事,一定是命他來救水笙的,若是讓老伯知道他做的事,一定樂於見他身敗名裂,高高興興的收下他名下的勢力的!
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看得雲出岫也沒了剛才戲謔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鄭重其事起來。不過,他倒也不是很害怕花鐵干,畢竟這片冰天雪地,便是他天然的主場!
果不其然,儘管花鐵干抱著殺意,想要殺死他後吞吃他的血肉,但他既沒有趁手的武器,兩個人愈打,周圍的溫度還愈是冰冷,幾乎到了呼氣都會被凍住的情形。雲出岫早習慣了這個溫度,動作並不受其影響,花鐵乾的招式卻變得有些遲緩,沒過多久,便被他一掌擊中左手,只聽喀的一聲,他的整條手臂登時垂了下去。
「啊……」他發出一聲慘叫,毫不戀戰,掉頭就走。雲出岫當然要追,然而追出去找了半天,也沒見到人,最後只能悻悻回到了水笙和狄雲身邊。
「這下可有意思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儘量不要分散,小心提防花鐵干吧。」
(本章完)
作者說:有什麼辦法能杜絕人想摸魚的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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