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燭筠啟動車子比明春山要早,開車路上也沒有看見過明春山,可明春山卻比她到達的時間要早。
這隻有一種可能。
「怎麼,開這麼快,你又想被罰了嗎?」
阮燭筠推開明春山,往前走要開門。
明春山難得沒和她對著幹,主動往後退了退,展示出了手裡的藥箱:
「我是來、送阿姊的藥的。」
阮燭筠已經打開了門,提前打開了暖氣的屋子非常溫暖,她拉著夏平蕪先進去,而後熟練轉身,伸手抵在門口,斜眼看著明春山:
「剛剛平蕪在收拾的時候你故意不拿?就等著來送?」
「阿姊是生我的氣,要是生了病責任也在我,我還主動來送藥……」
明春山低著頭,語氣很軟,就像夏平蕪剛失憶時見到的那樣,
「挺不好意思的。」
「嘖。」阮燭筠臉色好了點,伸手,「藥箱給我,人走。」
「我進去和你說,我有筆記本寫著,解釋起來很快的。」
明春山抬眼,和剛剛在家裡對峙的狠厲完全不同,她現在已經乖順得不成樣子,
「還有你的資料,你還沒和我說。」
阮燭筠還要再攔,門內夏平蕪已然開了口:
「筠筠,讓她進來吧。」
三個人落座沙發,阮燭筠給夏平蕪拿了棉毯,然後擋在了夏平蕪的身前,對明春山一抬下巴:
「先說你的藥。」
筆記本攤開,果然是明春山的字跡,看墨色,應該寫了有很長時間了。
其上有不少塗改修正,也粘貼了醫生的報告單——
那些報告單夏平蕪曾經在電腦上看過,並沒引起她太多注意。
引起她注意的是有一塊濃墨重彩的塗抹。
筆墨很新鮮,很像是剛剛畫上去。
夏平蕪俯身盯上去,辨認了半天,指著那塊問:「那是什麼?」
「是這次體檢醫生說可以減的藥。」
明春山聲音很輕,措辭都在斟酌,
「這次的醫生說你可以進行復健了,所以我立刻就往上匯報讓你歸隊了。
「阿姊,這些年、你的身體後遺症真的很嚴重,這一點我沒有騙你。
「你自己能感覺到,筠筠也能作證。」
話題突然轉到阮燭筠身上,阮燭筠輕咳了一聲:
「別打岔,你是來送藥的。
「對了,你平時隨身帶著要給阿姊的藥呢?
「你之前說,那個需要醫生單獨想辦法開吧,藥房還買不到,記得多在我這裡放點。」
夏平蕪知道那個藥。
她發燒的時候,明春山餵的也是那個藥。
言及於此,夏平蕪抬眸,望向明春山。
明春山猛然頓住。
興許是因為外面的雪意太寒,夏平蕪能看到,明春山的唇色淡得刺目。
她看著明春山往下躲著目光,聲音有些澀:
「醫生停的就是那個藥,藥效好……也有副作用。」
而後,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卡:
「對了,這是我給阿姊辦的健身房的卡,阿姊沒辦法用異能,只能靠這個來鍛鍊了。」
阮燭筠身子一動,被口袋裡剛要拿出來的健身房年卡硌了一下。
下一刻,明春山的視線已經轉了過來:
「還有件事。
「阮燭筠,我剛剛在你家樓下的房產中介轉了一圈,你對面正在賣房,空間很大,還可以給阿姊建專門的健身房。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你和阿姊是朋友,不如以後我們兩家就住在隔壁吧。」
「還有空去房產中介?明春山,你怕不是長翅膀飛過來的吧。」
阮燭筠翻了個白眼,換了個坐姿,
「咱倆這麼忙,平蕪也歸隊了,房子空著給誰住啊。」
「那就退下來唄。」
明春山下意識接口。
阮燭筠這次連理都懶得理她了,權當她說笑,從旁邊抽出那沓資料:
「得了,辭職之前,這邊有個最適合你倆的任務要做呢。
「清掃隊結果出來了,異獸沒找到,但是根據血跡顯示,那傢伙逃進了——
「冰火洞。」
*
在緊急電話催促下,戰鬥隊突然集結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了夏平蕪和明春山之間的不對勁。
明春山殷切地給夏平蕪遞新的眼鏡和聯絡耳機,夏平蕪接過帶上。
明春山給夏平蕪介紹這次的作戰裝備,夏平蕪點頭表示了解。
明春山給夏平蕪看隊裡的人員安排,並且表示探測台會出動新款袖珍探測器跟隨,夏平蕪應聲。
而後,一聽見夏平蕪說話,明春山立刻眼睛一亮,巴巴地還要再說什麼,額頭卻貼上了一隻手。
夏平蕪側眼看她:「我出去和筠筠說句話,等下就出發。」
明春山捻著額頭上殘餘的溫度,連連點頭,就差搖尾巴了。
……
「我已經把資料都給明春山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夏平蕪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連阮燭筠都有些吃驚。
明春山是那種會不在意戰鬥來找她插科打諢的,平蕪可不是。
她快步走出來,人還沒站穩,手心裡卻被塞入了一樣東西。
眼前的夏平蕪正抬眼看她,眼底沉沉的壓著萬般情緒似的,聲音也低得謹慎。
只聽她道:「找人幫我查查。」
而後,夏平蕪後退一步,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眼底里有什麼情緒在翻滾,而後驀地轉身,即刻行色匆匆地離開。
原地的阮燭筠根本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顧得上摩挲了一下手裡的瓶子大小的東西,緊接著下意識低頭去看——
瓶里裝的是藥。
是明春山常給平蕪吃的那個。
……
冰火洞之所以氣候多變,依靠的都是它多變的地形,就連探測台也只能覆蓋它的洞口,直到這些年,才研究出袖珍探測器。
袖珍探測器與蒼蠅差不多大,工作時也會發生蒼蠅振翅般的嗡鳴聲,本次任務將由它在最前方帶路,將實時檢測數據反饋在眼鏡之上。
它還沒被研製完成,這次緊急從實驗室里放出來,是因為在冰火洞洞口的檢測台覆蓋範圍里、頭一次出現了異獸的行蹤。
根據污染值比對,很可能就是被夏平蕪打傷的那個。
於是此刻,眼見著袖珍探測器已經盡數投放完畢,戰鬥隊全員立刻進洞,開始任務。
剛入洞時是一陣曲折的羊腸小道,洞內光線灰暗,也極其安靜,所幸袖珍探測器在實時匯報探測結果,倒也沒有給隊員太大壓力。
隊伍里偶爾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明春山也沒管,只悄聲和夏平蕪說:
「你要是有哪裡不舒服,記得告訴我。」
夏平蕪沒理這個話茬,只答: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任務在冰火洞,我也不會來的。等任務結束,我就會交辭呈。」
說罷,也沒看明春山頓時僵硬的臉色,繼續往前走。
便在此時,身後突然有人喊她:
「夏副,你知道嗎?」
她緩了腳步,側眸回頭看:「知道什麼?」
紀捷挨近她,小聲解釋:「夏副,她們是在說,雖然探測台探測不到,但冰火洞這些年來竟然一直沒有滋生過異獸。
「據說,是因為上一任戰鬥隊隊長在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夏副您一直跟著上一任隊長,肯定知道什麼吧?」
實習生又來和阿姊說話。
是她的錯,紀捷明明都受傷了,應該讓實習生休息的。
明春山腹誹著,剛想伸手引開話題,卻被夏平蕪的眼刀掃了一眼。
緊接著,夏平蕪並沒有轉過眼去看紀捷,而是繼續冷冷盯著她:
「我怎麼會知道,你們明隊可是上一任隊長的親女兒,問她不比問我更快。」
明春山背脊一硬,立刻接話:
「上一任隊長剿滅冰火洞的時候太早,我和阿姊也不知道。
「到時候進去有機會就知道了,現在都不要閒聊,提高警惕!」
她的尾音很大,語音在整個道壁里四處迴響,仿佛還能隨著羊腸小道往裡延續到山洞之中——
就在此時,山洞之中傳出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咔擦。」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咔擦」「咔擦」聲傳了過來。
「這是什麼聲音?」
「不知道啊,探測器沒有檢測出任何異常,前面應該是空的啊!」
「探測器……探測器的光滅了!」
夏平蕪抬眼,冷靜指揮著:
「不要怕,大家挨近一點!
「探測台最後回報的信息顯示,裡面是超低溫狀態,各位今天的戰鬥服都是超強禦寒的設置,請注意——」
她話沒說完,手腕卻被明春山攥住,後者也順勢接上了她的話:
「以搜集信息為主,不要戀戰!」
「是!」
回應聲又齊又響,夏平蕪卻突然抬起手,樹指在自己唇上:
「肅靜。」
她聲音更低,提醒著眾人:
「注意聽,有聲音。」
放出去的探測器數量很多,不停傳來接二連三的「咔擦」「咔擦」聲,眾人對視著沒明白夏平蕪的意思,剛想出聲詢問,夏平蕪已然又開了口:
「探測器的體積很小,工作聲音也很小,可為什麼碎裂的聲音卻這麼大?」
話音剛落,眾人立刻面面相覷。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最先喊了出來:
「快看!碎片的殘骸飛了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不遠處有無數尖銳的碎片飛一般竄了出來,越往外氧氣越足,隱約還能看見那些殘骸帶出的火星!
眾人頓時四下躲避,夏平蕪立刻舉槍去擋,手腕被攥住的地方卻一緊,明春山擋在她面前,異能的威壓毫無顧忌地四下蕩漾開!
所到之處,碎片就地湮滅,不留痕跡。
明春山冷哼一聲:「就是些破銅爛鐵的碎片,瞧瞧把你們嚇成什麼樣子。」
眼前的隊員們頓時低頭縮成了鵪鶉,下一刻,卻突然接二連三尖叫了起來——
因為她們看見,明春山腳下的地面忽而平地捲起了風,圍繞著明春山緩緩升起,甚至包裹住了她身後的夏平蕪,一時間,後者蜷曲的長髮登時四下飛舞起來!
這妖風來得太出乎意料,又帶著莫名的拉扯感,就連夏平蕪也根本沒反應過來,反手攥住明春山的手,只顧得上高喝了一聲:
「是陣法!
「春山,閉上眼睛,拉緊我!」
而後,夏平蕪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直到重新感覺到重力,預計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傳來,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人牢牢圈住。
下意識的,她試探著喊了一聲:「春山?」
而後,眼前場景一轉,身體即刻被人從上壓到了身下,頭後被人輕柔托住,夏平蕪看見那雙和以前幾乎別無二致的眼睛正極盡溫柔地望著自己。
耳畔的嘈雜暈眩音消退,她聽見明春山啞著聲音,在對她說:
「阿姊,你剛剛不連名帶姓地喊我了,你果然還是擔心我。」
夏平蕪錯眼,盯著熟悉的洞頂花紋,停了好半晌,寂靜之中,天地似乎只剩下單調而狂亂的心跳音。
不知道是誰的。
便在此時,她突然張了口:「明春山,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本章完)
作者說:被催更了嘻嘻,感恩陪伴,依舊七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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