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官金虹在錦衣玉食的宮廷里計劃著如何快速通關計劃時,西門吹雪已帶著林仙兒一前一後地走出了羅格營地。
營地里永遠燃著篝火,木頭圍成的營門口還站著三五個手執弓箭,打扮利落的女戰士。
火光所在,象徵了人類的庇護之所,可當他們踏出這裡,溫暖的火光似已完全隱入黑暗,細雨吹拂著冰冷的殺機。
鮮血荒地,這名字起得極妙,青黑色的地皮上實在不知流淌過多少人類的鮮血,穿著簡陋鎧甲的女戰士慘死在這片荒野上,蚊蟲在她屍身上盤旋不去,散發著陣陣惡臭。
林仙兒遠遠瞧了一眼就忍不住嘔吐,並且當機立斷,棄了西門吹雪為她尋來的短刀,換成了跟羅格女戰士一樣的弓箭。
弓箭好啊,不僅方便殺怪,更方便第一時間逃跑,最重要的是,不用近距離觀看那些紅皮妖魔醜陋的臉,和殘留在他們身上還沒擦乾淨的人類身體組織!
石觀音當然沒有跟出來,又冷又餓的,她可不喜歡出去找罪受。她當然知道,林仙兒同樣不願意出去,甚至可以說,她寧可跟牛睡一個棚,也不願意踏出營地半步,可她有什麼辦法呢?一個只會一點三腳貓功夫的漂亮女人到了這種地方,許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
林仙兒當然有很多自己的主意和打算,看起來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但實際上,她根本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把自己變成一株藤蔓,牢牢的攀附在那個男人身上,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在他的陰影里。
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活下去。
石觀音看林仙兒簡直就像在看幾十年前的自己,那時候她還被稱作「李姑娘」,無憂無慮地當她的世家大小姐,然而一夕之間全家被殺,自己好不容易才苟活下來,卻也在中原沒有了立足之地,她冒險東渡扶桑島國,學成一身神秘武功之後才回來報了血海深仇,成為今時今日的「石觀音」。
那麼林仙兒呢?在這樣可怕的地方,她是掙扎求活,還是隨水飄零?
石觀音是有點期待的。
天色如墨一般黑沉沉地壓下來,雨已經停了,這也讓走在荒地的兩個人多多少少能舒服些。
鮮血荒地上還真有不少怪物,西門吹雪殺了六隻紅皮妖魔,還算輕鬆,殺那種行走緩慢,沒有任何武器的乾屍就困難多了,林仙兒離得遠遠的就朝它射了四箭,箭箭釘在要害,沒一點用,最後還是西門吹雪一劍把乾屍劈成兩半,才算了結了它。
最麻煩的還要數一種渾身布滿黑黝黝長刺的老鼠,體型比狼還要大,他們行動奇敏且成群結隊,會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靠近,長刺一炸,箭似的朝你射過來。
西門吹雪一直小心防備,還是中了招,一劍揮出之後,本以為死透了的老鼠長刺一炸,夜裡又看不清,被堅硬的黑刺貫穿了左肩,血立刻染透半身白衣。
他還沒覺出疼來,林仙兒先慘嚎了一聲,撲通一聲栽在地上,可他看得分明,她一直藏在自己身後,並沒有受任何傷。
也是這時候西門吹雪才恍然記起來,進來之前,遊戲似乎說過一人受傷,全隊分擔這樣的話?
這可真是……
離拿到「劍神」稱號還差一個葉孤城經驗包的西門吹雪忍不住嘆氣。
解決完那些怪物,他直接用手把尖刺拔出了,血肉也跟著翻出來,疼痛他尚能忍受,林仙兒卻受不了,呻丨吟哭泣著、一遍遍地哀求他輕一點,慢一點,疼……疼……
西門吹雪:「……」這深更半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把她怎麼著了呢。
兩個人坐在一顆枯樹下,荒地里尋不到生火的地方,就在黑暗中,西門吹雪脫下了上衣,摸索著給自己上藥。
他一向有隨身帶金瘡藥的習慣,只不過很少用到,所以滿滿一瓶藥粉幾乎沒怎麼動過。
林仙兒就靠在他身後,身子一顫一顫的。
「你別抖。」西門吹雪道。
林仙兒白著臉,咬著牙,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還不回去?」
西門吹雪道:「前面有一個洞窟。」
林仙兒都氣得笑了:「哦?」
「解決完那個洞窟就回去。」
「你確定你還回的去?」
西門吹雪不說話了,仔細的把藥粉撒在貫穿傷上,又封住那附近的穴道,這才止住了血。
其實那一發冷箭他本可以躲過的,可這不是還餓著肚子呢麼?他原本想著外頭說不定能獵到什麼野獸,再不濟摘個野果也好,誰能想到鮮血荒地還真是鮮血就是荒地啊!
這破地名誠不欺他!
林仙兒頗有些幽怨地看著西門吹雪,若不是借著這黑暗,她是斷然不敢這麼直勾勾地去打量著他,好似要透過他蒼白的臉,直看到他的骨頭裡去。
末了,林仙兒終於認了命,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往衣襟里掏了掏,賭氣般往前一遞,道:「喏,給你,熟的,吃吧。」
西門吹雪接過,那竟是兩枚雞蛋,還是溫熱的,攜著一股淺淡的脂粉香。
「你居然還藏了兩個雞蛋。」他有些驚奇。
林仙兒閉了閉眼,咬著唇道:「這是我偷來的,原本也是打算給你的。」
西門吹雪沒接,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瞳似有什麼掙扎地躍出來,又被冰封住。
他在等她接著說下去。
「你也看到了,像我這樣的女人,到了這種地方,除了討好你,讓你能多看顧我幾分之外,我還有別的法子麼?」她忽然用力按了按肩膀,疼痛已變得火辣辣的,得用力咬著牙才能說出話來。
「不過你也看到了,既然我們有了這樣的關係在,你就算為了你自己,也必得好好護著我,所以這雞蛋我又不想給你了。」
這是卸下所有偽裝後的大實話,林仙兒這輩子,對自己親生的爹都沒這麼坦誠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把真心話給說出來。
夜風吹來陣陣涼意,溫熱的雞蛋已在手中冷透。
「麵包真的很難吃。」林仙兒苦笑:「或許只有我才能吃得下。」
讓出這兩枚雞蛋,簡直可以說用盡了她八輩子的善良。
西門吹雪只接過一個,另一個還在林仙兒手中。
林仙兒定定地看著剩下來的,不由得嫣然一笑:「你……」
「這個幫我揣著,我明早吃。」
嫣然的笑意凝在臉上,就像被糊了一坨水泥,結成一個虛假而僵硬的面具。
她整個人也像被水泥給澆築似的。
直到西門吹雪飛速吃完了蛋,重新穿好衣服,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朝那個一看就很危險的洞窟里走去,林仙兒才緩過來,一抹薄紅蔓在臉上。
狗日的王八蛋你沒有心!把雞蛋給老娘吐出來啊!
她恨恨地把剩下的那顆雞蛋剝了殼,吃得比西門吹雪還快。
「餵狗也不給你!」
……
天色還是很暗,本該吐露霞光的太陽藏在厚厚的陰雲之中。
羅格營地迎來了嶄新的白天。
燃了一整夜的篝火化為滿地白霜,鐵匠重新開爐,叮叮噹噹地錘鍊兵器,商販在餵牲口,修女開始了晨禱,而羅格女戰士們又換了一班崗,一個叫卡夏的僱傭兵首領叫回了守在冰冷之原崗哨的衛兵,所聽到的仍舊是新一輪的壞消息。
石觀音在洗澡,就在西門吹雪臨時搭出來的窩棚里,故意弄出嘩啦啦的水聲,惹得站在門口的瓦瑞夫躁動不已。
這個跑商船的男人一向自詡見多識廣,可當他看見石觀音展露出的微微一笑時,他就忽然覺得自己的見識跟地上的蟲子沒什麼兩樣。
他搓著手,磕磕絆絆道:「本來的確可以去魯高因的,只不過……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石觀音的聲音又輕又軟,銀鈴一般道:「你進來。」
瓦瑞夫聞言不禁喜笑顏開,忸怩了一番,同手同腳地進去,半個時辰後,他連滾帶爬地跑出來,那樣子簡直好像活見了鬼。
西門吹雪回來時,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只披了件薄外衫的石觀音從裡面走出來,臉色很冷。
她瞧了西門吹雪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看起來似乎傷得不輕。」
西門吹雪淡淡回道:「你看起來也沒有睡好。」
石觀音冷冷道:「拜你所賜。」
於是兩個人都不說話了,直到林仙兒提了兩桶水回來,重重地放在地上,一邊往窩棚里走,一邊道:「水在這裡,飯馬上有人送過來,誰也別叫我,我要睡覺!」
剛走出一步就被石觀音扯住了。
「我有話說。」
三個人在木頭上坐成一排,瓦罐里是不放鹽的水煮土豆和某種不知名的豆子,不好吃,但勉強能咽下去。
三個人用服藥的心態吃這頓飯。
「安達利爾,她是地獄魔神留下來的怪物,這傢伙封鎖了去往魯高因的要塞,得把它殺了,船才出得去!剛剛那個男人說,她在地下修道院中建了巢穴,負責拱衛她的怪物可實在不少。」
「我想,她大約跟你們昨晚殺的怪物都不同,是個難打的角色,或許還會一些法術。」
「我不管你們怎麼選,我是一定要殺了她的。」
石觀音講完了她的話,然後看向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看著碗裡可憐巴巴的幾顆豆子,臉色蒼白得可怕:「你不能直接去殺她,去了必死。」
林仙兒在一旁聽著,不住的冷笑。
他接著道:「我們昨晚清理了一個洞窟,遇到了巫師,他會放出火球,也能讓死去的怪物復活。」
石觀音道:「所以?」
西門吹雪道:「我殺了他之後,聽到了遊戲的聲音。」
兩個女人同時瞪大了眼,驚訝地看著他,異口同聲道:「遊戲說什麼?」
「它說:獎勵十點經驗。」
「十點經驗?那能做什麼」
「一千點經驗,可以強化一項身體數值,三千點可以兌換技能。」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忙活了一大早,臉色陰沉得可怕的僱傭兵隊長朝他們走過來。
「我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們。」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的就像吃完了飯要給錢一樣。
(本章完)
作者說:其實,這本不是沙雕文來著,是正劇orz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就奔著沙雕去了(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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