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的房間在頂樓。
那是個很大的房間,光是落地飄窗就有兩個,且南北通透,使得房間裡陽光非常充足。
淺粉的窗簾外罩了層白紗,上面還有星星和月亮形狀的鏤空設計,在白天拉上窗簾的時候,陽光會透過星月,亮閃閃的圖案被白紗裹著,別具夢幻。
床是粉色大圓床,一層層純白的絨羽作為床帳,上面還掛著一串串蝴蝶結和風鈴,花蔓形狀的水晶燈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床邊擺放著至少二十多個毛茸茸的卡通貓,就連床下的地毯也是粉白相間的大貓爪模樣。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住在這樣的房間裡,當然不是因為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小癖好,而是對於這棟別墅來說,這個房間已經算樸素的了。
葉孤城坐在飄窗上,一條腿支起,手臂搭在上面,另一條腿伸得很直,他的身下墊著一條毛茸茸的墊子,後背靠著巨大的毛絨玩偶,看起來舒服極了。
他一貫喜歡用檀香木座的珠冠束髮,此時卻沒有,而是用一根髮帶紮起來,簪了個青玉素簪,幾絲碎發垂落在鬢角,連帶著那身純白如雪,穿得嚴嚴整整的衣衫都顯出幾分放蕩不羈來。
陽光透過窗簾,星與月的光痕便落在他身上,而他整個人,雖然只是隨意的坐著,但那種氣度卻叫人目眩神迷。
石破天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
其實石破天原本不叫石破天,他本名「狗雜種」,從小就跟母親和一條叫大黃的黃狗住在山裡,幾乎與世隔絕,之所以下山也是因為大黃忽然不見了,他出門找大黃,大黃沒找著,回去一看,媽也沒了,於是下山又是找狗又是找媽,肚子餓了就往路口一蹲,總會有好心人看他可憐,給他一兩個銅板。
也是機緣巧合,一個叫「石破天」的少年攤上事跑了,而他恰好跟石破天長得一模一樣,就被人當成石破天給抓了回去,誤打誤撞學了一身高明的內功,又被人連哄帶誆帶騙的送上了俠客島,在這裡,幾十位武學大師匯集在一起,試圖研究刻在島上的《太玄經》,花了幾十年也沒研究透,他隨便一瞅,隨便一練,不到三個月就融會貫通了。
可以說,石破天是個武功極高、見識極少、心智也極單純的少年,是林仙兒一口氣騙一百個來回都不費勁兒的那種。
就是這麼一個老實孩子,本來學完武功都坐上船回去了,眼看心上人的身影已遙遙在望,眼睛一閉一睜就被遊戲給抓來了。
到了現在,他獨自一人辛辛苦苦地做任務,按照遊戲提示,早上聽歌學喊麥,中午反覆練習,晚上直播,偶爾還要負責打掃一下別墅衛生,忙得像只小陀螺,非但一句抱怨都沒有,還每天都很高興的樣子。
隊友是指望不上的。
元十三限自詡武學大宗師的身份,叫他直播賣唱,不如一巴掌拍死他,再就是眼前這一位了,自打被遊戲送進來打了個照面之後,石破天就沒再見過他。
所以也不能怪元十三限懷疑葉孤城是不是偷偷上吊了,實在是這傢伙在進來之前就滿臉寫著「我恨這個世界,誰都別理我,誰跟我說話我弄死誰,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石破天有些躊躇地走過去,一靠近,就聞到了葉孤城身上甜膩的水蜜桃味兒。
這裡洗澡洗頭髮洗衣服用的東西都是這個味道,如此甜膩濃郁,說明他剛洗過澡。
一個不想活的人,絕不會把自己打理的如此乾淨。
石破天放心了。
他很開心地一屁股坐在葉孤城的床上,笑吟吟道:「你一直不出去,我和元老伯都可擔心你了,你沒事就好。」
葉孤城原本一直盯著對面的牆看,直到石破天坐了他的床,他才把視線轉過來,眼眸冷如寒星,等石破天說完了,朝他微微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時也表示自己不希望被打擾,請他趕緊出去。
石破天能明白這層意思才是有鬼了,非但沒有出去,反而往前一湊,硬擠在葉孤城身邊,把他靠著的大玩偶都給擠歪了。
「你看什麼呢?這牆上什麼都沒有啊!」他又往葉孤城身邊擠了擠,軟乎乎毛茸茸的粉墊子被他生生占去一塊地方。
葉孤城就那麼看著他,緩緩地吸了口氣,道:「別靠過來。」
石破天純良且無辜的看著他:「怎麼了?」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也是一股水蜜桃味兒,只不過味道很淡:「我又不臭,你也不臭,你一直在這裡都不無聊嗎?要不你跟我一塊去直播吧,這會兒應該會有很多人看的,遊戲說我已經有四百多粉絲啦,哦,粉絲就是喜歡看我唱歌的人,遊戲管他們叫粉絲,就是四百個人還有點少……」
葉孤城淡淡道:「你的話太多了。」
「那,那你一直都不出去嗎?」石破天顯然對葉孤城這種冷冰冰不愛理人的人抱有極大耐心,無論對方說什麼他都不生氣,尤其當他決定要纏著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通常是沒什麼法子的。
「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啊,我之前就認識一個老伯,也不知怎麼就得了瘋病,總幻想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他身邊的人就設計把他關起來,這一關不要緊,瘋病還更厲害了。」
「你總盯著牆看,是不是在參悟什麼高深武功啊?」
「要不咱們兩個打一架吧,那個老伯跟我打過一架,瘋病就好了,也喜歡出來走動了。」
「你也不用怕打不過我,我可以讓你一隻手。」
石破天說得非常真誠,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沒有一丁點挑釁的樣子。
他就像一隻虔誠的大黃,咬著你的衣服,想讓你出去走走,怕你憋出病來,為此還拿出來他最愛的狗狗飛碟扔給你。
誰能忍心去苛責一隻無辜可愛的小狗勾呢?
葉孤城這輩子都沒遇見過這麼熱情的人!就算有,那些人也全被他的氣勢所駭,個個噤若寒蟬,而跟他同級別的高手大都自持身份,從不多話。
陸小鳳已經算是特殊的了,所以葉孤城這一輩子也就交了他那麼一個朋友。
現在又多了一朵奇葩。
葉孤城終究還是往飄窗里讓了讓,靠起來很舒服的毛絨玩具也讓出去了一半。石破天大喜,高高興興地坐在他身邊,話題又說回去了:「你在參悟武功嗎?」
葉孤城道:「我在看直播。」
石破天愣住了:「直播?看誰的直播?怎麼不見電腦呢?我怎麼看不到呢?」
葉孤城道:「進來之前,在那間密室里,遊戲說過,所有人的通關過程都會被記錄下來,進入系統就可以看到,我也是偶然間才發現的。」
石破天一拍腦袋!確實有這麼回事兒,他都給忘了,遊戲好像還說過,誰的通關過程被看的次數最多,還會送上祝福!
也不知道祝福是什麼。
他興致勃勃地拉著葉孤城的胳膊,道:「怎麼看,你快教教我!你在看誰的直播,我們可以一起看嗎?看咱們通關的人多不多啊?有四百個嗎?」
葉孤城壓著怒,冷冷道:「你先放手。」
「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什麼?」這麼說著,石破天還是放了手,轉而想去摸葉孤城的頭——大黃生氣發怒的時候,他也是摸摸頭就哄好了。
當然沒摸到,手剛伸出去,就被一把古雅的劍擋了回去。
「你閉上眼睛。」
石破天照做了,可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麼都沒有,他問:「然後呢?」
葉孤城道:「進入系統。」
「系統是什麼,怎麼進啊?」
「不用管,這麼想著就行了。」
石破天真就什麼都不管了,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進入系統,進入系統……剛念到第三遍,眼前忽然彈出了一個窗口!
就像他操作電腦時一樣的窗口,上面寫著:「歡迎進入無限密室遊戲」
石破天不識字,但也知道所謂的系統就是這玩意沒錯了,當那行字閃過之後,就是一個個的小彈窗了,有點像他學習喊麥的時候選擇主播一樣,一切都可以由他自己控制,上下來回翻動。
這個好玩誒!
他一頁頁翻過去,甚至還看到了在密室里曾見過的幾張熟面孔,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公屏上偶爾也飄過幾條評論,可惜他實在不認得那寫得是什麼。
他頂著那把劍的殺氣,用胳膊肘懟了懟葉孤城:「你看的是誰的直播呀?上面的字有你寫的嗎?」
他一轉頭,卻見葉孤城忽然冷笑。
這笑很難用語言描述,硬要描述的話……這笑讓石破天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他頂著葉孤城的殺氣都沒哆嗦!
「花滿樓……」葉孤城低聲,甚至可以說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的聲音簡直就像地獄裡的亡靈在呼喚。
花滿樓?
石破天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眼前的光屏忽然快速滑動,最終定格在了一間漂亮溫馨的房間裡。
一男二女圍著一張圓桌,男人在寫字,兩個女人在一邊拿著一張紙討論著什麼:「這裡應該再多些一點,不夠激烈啊。」「決戰前的最後一次,應該下不來床才對啊。」「不行,他不是那樣粗暴的人。」「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我覺得他就是!」
隨著光屏逐漸放大,紙上的文字也非常清晰,各個角度都能看到,奈何石破天一個字也不認得。
「這也沒什麼啊。」
「確實沒什麼。」葉孤城道。
只不過是寫他在床上的種種「英烈壯舉」的文字被直播出去而已。
所幸發現系統內部直播這種存在的人還不多,也就只有六十多個人在觀賞品評罷了!
(本章完)
作者說:熬不住了,明天繼續
說句題外話,我前陣子看過一篇all西門吹雪的文,十多萬字的紅燒肉啊,我還是第一次見文筆那麼細膩動人而且穿插著劇情的文,賊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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