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暖湯入腹,壓下了不少先前的寒意。
桑南溪眼中的淚光已經散去,端了湯上樓,輕敲了敲房門。
「進。」
桑南溪推門的時候,聞清珩的行李已經放在了門口。
「收拾得差不多了?」
聞清珩接過她手上的碗,應了一聲:「嗯。」
那碗醒酒湯見底,聞清珩避過她要來接碗的手,說:「我一會兒自己拿下去。」
桑南溪也沒跟他推諉,看了眼時間說:「那你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啦。」
聞清珩跟著她一塊往門外走:「我送送你。」
桑南溪失笑,其實也就不過一個走廊的距離,但或許因為離別已經近在眼前,她沒有拒絕。
一旦分別,各自忙碌,哪怕是在一座城市,相約著見面都需要湊時間,更何況相隔千里。
桑南溪的房間在三樓,她在樓梯口停下腳步,「行了,不勞煩你再爬層樓了。」
她邁著步子往樓上走,手腕卻倏地一緊。
桑南溪轉過身來看他,下了個台階,與他視線齊平,「怎麼了?」
他的劉海垂盪在眼前,看著她纖細的手腕,心中還是生出幾分不甘,問她:「溪,如果當年我答應了你,現在我們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他在說當年她跟他表白的那件事,桑南溪思考了半晌,似乎無法推演出另一種結果。
她還是聳了聳肩,說:「或許吧。」
手腕上的力道沒松,桑南溪也不著急,像是突發奇想地問:「不過清珩,你會那麼做嗎。」
空氣凝滯了幾秒,一樓的燈光熄滅,聞清珩也隨之鬆開手,說:「不會。」
桑南溪輕聲笑,「我知道。」
桑南溪其實很羨慕他,總是清醒又理智。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結束這段對話,「晚安,清珩,我們……」
聞清珩突然開口,一聲輕喚,打斷了她的話,「溪。」
他的氣息在猝不及防間湊近,額頭上落下一點溫涼,不帶一絲情慾,很快,又離開。
這大概會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失控瞬間。
聞清珩往後退了一步,正式退回到朋友間該有的距離,與她道:「晚安。」
她默默地點頭,轉身說:「晚安。」
清晨的時候,她送聞清珩去機場,從宜城到滬城的機場,兩個多小時的距離,但因為滬城清晨的霧氣沒散,道路上的能見度不高,車子開得緩慢,原本十分寬裕的時間反倒變得緊湊起來。
只留下幾句話告別的時間。
進安檢前,桑南溪緊擁住他,「一路平安,到了京北給我打電話。」
聞清珩同樣回抱住她,「別讓自己太累。」
「好。」
「別委屈自己。」
「好。」
………
聞清珩一字一句地說著叮囑,桑南溪也認認真真地回答。
直到,他鬆開環抱著她的手,捧著她的臉頰輕撫過她的眉眼,「溪,不論怎樣,我都希望你過得開心。」
她鄭重地點頭,對他笑,許下承諾:「清珩,我會的。」
周邊來來往往的人不斷,聚散有時,他的身影漸遠,仔細想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目送他的離開。
車子踏上返程的路,飛機的轟鳴聲在頭頂划過,那時,霧已盡散,她倚在車窗上,看那道被拉得很長又久久不散的尾跡雲,像是在天空中隨意落下的一筆塗鴉。
一直到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眼見著就要消散。
桑南溪默默收回視線,揉了揉脖子,暗暗地想,雲層會散去,但情誼卻不會。
她沒直接回家,去了趟醫院,到的時候,桑明德正好在吃飯,放下勺子問她:「清珩回去了?」
桑南溪點了點頭。
病房內一時有些沉默,桑南溪洗了手,拿起桌上的筷夾了菜到桑明德碗裡,笑問:「怎麼?清珩一走您連飯都吃不下了?」
桑明德沒有要再吃些的意思,只是嘆了口氣,說:「清珩人不錯。」
桑南溪沒再打馬虎眼,直白地道:「小老頭,您想讓我跟他回愛丁堡啊。」
桑明德沉默半晌,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你要在那跟他過得開心,也好。」
可明明,她記得小時候,桑明德總是說,我們囡囡就待在爸爸身邊,你得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放心。
人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情感妥協。
只不過,她還沒來的及傷感,就聽桑明德接了一句:「況且,清珩說也可以來國內,現在國內交通便利,我去看你也方便。」
桑南溪抱著雙臂,有些無奈,她就知道昨天桑明德指定和聞清珩聊過這事兒。
桑明德還要張口說什麼,桑南溪趕忙插話打斷了他:「爸爸,我和清珩真的只是朋友。」
「朋友也能成愛人……」桑明德在這件事上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歪理。
桑南溪看著他精神飽滿的樣子,倒也不覺得那些話煩人,只在他問:「囡囡,爸爸的話你聽到沒有。」的時候,才佯裝嗔怪地說:「小老頭,你是不是嫌我在家裡煩,不想養我了啊?」
桑明德伸手去刮她的鼻頭:「臭丫頭,淨胡說什麼。」
桑南溪靠在他的肩膀上,幼時寬厚的肩背不知何時已經變得佝僂消瘦。
她鼻頭有些發酸,主動破除曾經的那道隔閡:「爸爸,在國外的時候,我很想你。」
桑明德的指節顫了顫,聲線也有些啞然,「多大的人了,還跟爸爸撒嬌。」
桑南溪抱著他的肩膀不肯鬆手,忍著淚,故意將話說得滑稽:「不管啊!小老頭兒,你得養我一輩子,一直到我變得很老很老!」
桑明德像小時候那樣揉揉她的腦袋:「好,囡囡就待在家裡開開心心的,爸爸養你一輩子。」
她回家的時候,李姨已經做好了飯。
早晨起得早,吃過飯後她就有些犯困。
回了房,她卻沒在床上躺下了,坐在椅子上,不由看向床頭的抽屜。
昨夜打開過片刻,然後又被鎖上,鑰匙怕是已經不知被哪堆垃圾掩蓋。
這樣的舉動,像是在欲蓋彌彰。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柜子里鎖的,是她曾經最真誠炙熱的愛情。
她不捨得丟掉那段過往。
鎖住,藏好。
靜靜等待時間推移到某一刻,或許那時,她也總能平淡坦然地談起過往,談起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