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你安心睡
桑南溪的眼眶隱隱有些泛紅,時不時地朝著裡面張望。
周聿白攏住她的肩頭,寬大的手掌將她攥成拳的手包入掌心,拇指安撫地摩挲著,「不會有事的,嗯?」
桑南溪對上他的目光,難言那刻在彷徨失措中生出的心安,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楊芸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夜色暗沉里,繾綣相擁。
那是他們最真實的模樣,沒有任何顧慮的,只因為愛意相擁陪伴。
感受到從側面傳來的目光,桑南溪掙了掙手腕,後撤了一步,跟周聿白拉開了距離。
周聿白看著空蕩蕩的手腕,沒有多言,只是在她掙脫的那一瞬,下意識拈起了指節,是他未曾握住的溫暖。
桑南溪走到楊芸的身邊,低聲喊了一聲:「阿姨。」
楊芸拍了拍她的手背,又跟周聿白極妥帖地道謝:「周先生,這回麻煩您了。」
「阿姨,不客氣。」
兩個人的稱呼各論各的,明明極彆扭卻又再客氣疏離不過。
那種有些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門口出現白色的衣擺。
桑南溪慌忙要上前,那道身影就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語氣沉穩地道:「目前檢查下來狀態還可以,因為之前的中風,所以才導致他體溫的上升速度比較快,燒也有些難退,住幾天院,等燒徹底退下去了,不是什麼大問題。」
桑南溪鬆了一口氣,忙點頭致謝:「好的,謝謝您。」
周聿白謙和有禮地打招呼:「傅叔,勞煩您了。」
長者拍了拍他的肩背:「哪兒的話。」
兩個人並肩走了幾步,聊了幾句境況,周聿白就止住了腳步,說:「我就不送您了。」
醫生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人,瞭然地笑笑說:「行了,陪小姑娘去吧,怕是嚇著了。」
桑南溪微微斂下眼眸,這點距離並沒有遠到能阻隔話語入耳的地步。
她只當沒聽明白那話中背後的隱意,轉頭跟楊芸說:「阿姨,您也奔波了那麼久了,您去酒店休息吧,這裡我看著就行。」
原本楊芸是想拒絕的,但看到那個朝她走來的身影,到底也只是囑咐了一句:「晚上也別熬著。」
「好。」
周聿白在她們對話結束的時刻恰到好處地開口:「阿姨,車子已經在樓下備好了。」
他將一切都安排得無可挑剔,讓人連「不用了」三個字都好似沒有說出口的理由。
走廊上又恢復了平靜,桑南溪看他手裡的屏幕閃爍了幾回,「周聿白,你忙的話……」
「我不忙。」他答得極快。
可明明他的手機還在震動,就差沒明晃晃地寫著我在撒謊這幾個字了。
周聿白一臉坦蕩地道:「這裡有人看著,我讓人送了吃的來,你先吃點東西。」
她搖了搖頭,說:「我不餓。」
周聿白似乎對她要說的話早有所料,牽著她的手往一旁的病房走:「就當是我餓了,陪我吃點,我一晚上沒吃過東西了。」
VIP樓層的住院率並不高,他們所在的房間就在桑明德的隔壁。
周聿白一邊替她盛湯,一邊說:「宜城的師傅回去了,讓酒店送了餐過來,你將就吃點。」
桑南溪接過湯碗喝了一口,糯聲糯氣地反駁了一句:「我嘴沒那麼挑的。」
「嗯,我嘴挑。」
「本來就是。」她低聲嘟囔了一句。
桑南溪簡單吃了幾口,抬眸瞥到他的肩頭,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濕的,如今已經半幹了:「你回去換身衣服吧,這樣穿著,不舒服的。」
周聿白沒放在心上,繼續替她夾菜:「不礙事,一會兒就幹了。」
「周聿白!」桑南溪擔心他的身體,嗔怒著去瞪他。
「知道了,你先吃。」
她看著面前的堆得滿滿的碗,胃裡已經開始發撐,「我吃不下了,你別夾了。」
「你把碗裡的吃完,我就去換衣服。」
兩人無聲地對峙,在這樣的情況下,桑南溪素來占不到上風。
她氣鼓鼓地開始夾菜吃,周聿白看著她氣惱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在桑南溪被惹急前撥通了電話:「送件衣服上來。」
等他換完衣服,桑南溪也正好把碗裡的菜解決乾淨,「我要回病房了。」
一邊說著,她就要起身。
周聿白捏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地望著她:「你在那兒坐著,叔叔到時候醒了也不捨得你這樣受罪不是,就幾步路的功夫,在這休息一晚,有什麼事我讓人來叫你,好不好?」
從今晚打通他的電話到現在,他的幫助,他的陪伴,那些原本她無比堅決地要與他劃清的界限,好像早在某一個節點變得模糊。
而今晚,是偶然,偶然讓她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個節點存在,卻又無可奈何地妥協。
事已至此,桑南溪覺得沒必要再做無謂掙扎。
如她先前所想的那般,順其自然就好。
她點了點頭,說好。
桑南溪躺在床上,周聿白顯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坐在一旁打開了電腦辦公。
她不自覺地將目光放到他身上,想起先前在車上,她遠遠就看到的在等待她的身影,就跟那時候周聿白晚上接她下課的時候,站在那兒,就是清風朗月般的人物。
從青春年少一直到如今,他們雖分別多年,可那個身影再出現在眼前時,她依舊會動容,心安。
兩人的目光在周聿白抬眸的瞬間對上,桑南溪驀地生出一種做賊心虛的慌亂感,她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翻了個身,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身後又恢復了正常的敲擊鍵盤聲。
在熒螢光亮中,聽著耳邊鍵盤敲動的聲音,她漸漸入眠。
夜半的時候,她睡得有些不安穩,周聿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察覺到她的不安,騰出手輕撫了撫她的眉心,低聲道:「我替你守著,你安心睡。」
她緊蹙的眉緩緩鬆開,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
周聿白一直陪著她到清晨,她躺在床上,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處理工作。
半夢半醒間,她感受到房門開了又合,眼皮太過沉重,她努力掙扎著想要睜開,卻又止不住地落下。
反覆以往,她像是將自己困在了現實與夢境之間。
拉她出來的,是掌心傳來的熱源,還有那句嗓音低沉的,「溪溪,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