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謝辭星恍惚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立刻起身向後退去,保持一米的安全距離。
閉了閉眼睛,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他是讓寧若初內心坦誠,不是外在!
搞得他有多不正經似的。
謝辭星眼角抽搐,「你對駱舟珩也這麼說?」
對他都這麼戲謔,在丈夫面前得放肆成什麼樣子?
本人也是對此無語的程度。
被禁錮在棉花娃娃里的駱舟珩,偏有股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憋屈感。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寧若初。
雖有時會慶幸,她不是自己所認為的那樣。
但現在這副樣子,讓駱舟珩心裡很不舒服。
兩個人的談話,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腦海里突然傳來陰冷的聲調,讓寧若初心口微微一顫。
「駱夫人是否還記得自己的這個頭銜。」
寧若初瞳孔飄忽,眼球微微向下,覷了眼懷中的棉花娃娃,有些意外。
她微微一笑,對著謝辭星:「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就不勞謝二爺操心了。」
手下,輕輕撫摸棉花娃娃的頭,似是在安慰。
「我親愛的阿珩心裡好像有些不平衡。」
仍是那甜滋滋的語調,聽得駱舟珩靈魂一顫一顫的。
「放心,我一直是最愛你的。」寧若初指尖縷著棉花娃娃的發,溫柔地似在撫慰乖巧的小奶貓。
潛意識裡,她的聲音輕愉而柔情,面對著謝辭星的表情卻未變。
駱舟珩靈魂緊繃,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寧若初近段時間愈發地放肆,讓他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
「你到底,在耍什麼把戲。」駱舟珩冷峻的言語,充斥著警告意味。
費盡心思偽造一個身份,和親生父母相認,可以理解為拋去外在身份,檢驗真心。
那她嫁給他,近乎捨棄了餘生,又是為了什麼?
如今身死,卻偏偏保留下來了他的靈魂,讓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這一切,著實讓人難以捉摸。
駱舟珩鬱結在心,暗恨這麼長時間,他竟從未發現寧若初的不對。
他冷笑:「看來,我真的需要更關心你。」
關於寧若初,謝辭星私下跟他提過很多次。
說得隱晦。
當時駱舟珩只當是他對小心身邊人被利用之類的提醒。
而今看來,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短短一句話,仿佛刺激了寧若初的腦神經。
她瞳孔忽閃,眨了眨眼,揶揄的聲音在駱舟珩靈魂深處迴響:「老公真好!」
簡單的四個字,配合寧若初沉浸的音色,硬是讓駱舟珩陷入了沉默。
寧若初抬眸,謝辭星因她戲謔且無意義的回覆而離開。
她大步追上去,懷裡的棉花娃娃位置偏移,眼睛正對著她。
駱舟珩凝視著相處了兩年的面孔,良久才移開視線。
他清楚當下處境,全部仰仗寧若初,也明白何為見好就收,不貪圖。
但有些事情,必須搞清楚。
將一個不信任的人帶在身邊,這种放任,一次就夠了。
他不能在同一個人身上,犯第二次錯誤。
「謝二爺!」
寧若初喊住快要進入宴會廳的謝辭星。
他轉頭,面容罕見地嚴肅。
「駱夫人叫住我,最好是有什麼要緊事。我可不想被扣上一頂『趁虛而入』的帽子,免得我很阿珩名聲受損。」
夜月神情嚴肅,很冰冷格式化的語氣:「我是影閣統領之一,夜月。按照先生生前的叮囑,我會貼身保護你,堅決不會讓你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脅。」
寧若初心中冷笑。
影閣是駱舟珩一手創立的安全組織,其內都是頂尖殺手或行動人員,負責駱舟珩的個人安全,以及執行暗殺等任務。
統領都是內部搏擊比斗選拔而出,實力覺得排得上世界前二十。
偏偏今日,讓人直接闖了進來,又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進行了抓捕……
寧若初抽泣了一下,手背抵著嘴鼻。
嬌弱的身形搖搖欲墜,眼眶泛紅,水汽瀰漫,仿佛下一秒盛滿的淚光就會濺落。
脆弱又可憐。
夜月蹙了下眉,表情有些不耐:「現在起,整座明珠島將會加強把守,夫人好好休息。」
說完,踩著高跟鞋徑直離開。
寧若初幽幽地看了眼她的背景,不甚在意地拿起紙巾擦拭淚水,朦朧的水汽散去,那雙眼睛如驟雨初晴般愈顯澄澈明亮。
回到電腦前,動畫片還在播放著,她端起龜苓膏,重新看起。
短短几天時間,就讓駱舟珩對寧若初徹底改觀。
他知道他之前所見、所認識的寧若初,不過是她的偽裝。
她是靈心堂堂主的弟子,是黑客界無人能比的不羈客。
若說這些身份,證明了寧若初的實力。
那在看到今日,子彈離自己那般近,她都紋絲不動、冷靜淡然的氣質後,駱舟珩可以篤定,寧若初不止一次面臨這種情況。
她,遠遠不只他現在所看到的那般簡單……
……
翌日。
聽說寧若初遇襲的消息,凌川一大早就趕來。
剛進門,就看見一身勁裝站在大廳中央的夜月。
一雙狹長的鳳眼幽幽覷著他,等他許久了。
凌川看到她,氣憤上前。
「你們是故意把人放進來的!」
他語氣篤定,不可置否。
影閣保護別墅安全多年,偏偏昨日出了紕漏。
而夜月,更是應該在駱舟珩死的那天,就過來保護寧若初。
遲到也就罷了,還鬧出這麼大的事!
凌川胸口起伏,被氣得不輕。
夜月眼底不起波瀾,她抬頭,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頗具嘲諷意味地掃了他兩眼。
「就算你是先生身邊的秘書,也無權過問影閣的事情。」
她脫下了高跟鞋,明明比凌川矮,他卻真實地感受到了一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夜月笑容明媚:「昨天晚上的事情,的確是我故意為之。」
最終,她得出結論:「他的氣息,很亂。」
夜月疑惑:「氣息亂?」
冉雲卿點了點頭,「就像是體內的氣被打亂,內臟無法常規工作,出現了混亂的情況。」
「就像是……」她聲音頓住,眼神深沉,在措辭,「武俠小說裡面的內力。」
夜月顯然是不信的,「這麼邪乎?」
在她看來,小說中的東西,不過是荒誕之談。
「我也沒想到現代還有這種人。」冉雲卿喃喃自語。
夜月:「能治嗎?」
「有。」冉雲卿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運氣。」
夜月:??
四根銀針捏在手裡,連成殘影,一個穴位接一個穴位地沒入,動作極快。
哪怕自幼接受殘酷訓練,培養出極強反應速度的夜月,也只能堪堪捕捉到銀針的位置,有些心驚。
這手速,怕是她都不能及。
施針完畢,男人突然長喘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似是還了魂。
他粗喘著氣,全身乏力,卻還是在見到夜月的那一刻,就要起身。
「夜統……」
喉間腥甜瀰漫,一口鮮血噴吐而出,嚇得冉雲卿連忙躲避,卻還是讓青綠的衣裙染上了一抹紅,宛如梅花綻放。
可她今日穿著一身改良旗袍,裙子只抵到膝蓋,下擺寬鬆,裙擺上竹影依稀可見。
突兀的點綴,優雅恬淡的意境蕩然無存。
男人的臉漲紫,夜月半眯著眼睛,轉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這人把我衣服都毀了你還問我怎麼回事?!
冉雲卿心中怒意翻湧,但這位是能給她二十萬的上帝。
在這她想都沒想過的巨大數額面前,她選擇低頭。
「體內還未調理順暢,就突然起身,打亂了體內氣息。」
夜月不想聽她這些縹緲的言論,可冉雲卿的醫治確實有效。
「能治嗎?」她簡潔明了。
冉雲卿心不甘情不願地給男人運針,警告:「不要亂動,否則我有一個穴位扎錯,你就得去見閻王。」
對於她時不時冒出的神玄之說,夜月心裡有些排斥。
她腳步偏移幾分,有些不耐。
在冉雲卿扎完最後一個穴位後,男人臉上的青紫慢慢褪去,恢復了紅潤。
冉雲卿將銀針收好,重新放到盒子裡。
男人客氣地道了謝,冉雲卿冷著臉:「把錢打過來就行。」
夜月眼神陰冷地覷了眼男人,抬頭:「請冉醫師告訴我你的銀行帳戶。」
剛剛還挎著的一張小臉,驟然明媚。
屁顛屁顛地跑上去,調出了自己的銀行卡號。
記好後,夜月對著寧若初:「夫人,我要帶她下去問話。」
寧若初:「夜統領去忙就好,我不會有事的。」
兩人走後,寧若初嫌棄地瞥了眼冉雲卿:「什麼人,會把帳戶專門記在手機里。」
冉雲卿嘿嘿笑著:「姐妹擁有億萬資產的人啊。」
她收好手機,有些嘚瑟:「萬一你閒來無事給我打一百萬,我至少得有個準備,不然事後你反悔怎麼辦?」
寧若初:「……」
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帳戶。
「你很缺錢?」
冉雲卿的確不常出診,但這並不代表她生活緊俏。
她理所當然:「誰會嫌棄錢多啊。」
寧若初不想跟她扯這些。
想了想方才的話,疑慮重重。
「你的意思是,那人是被內力打傷的?」
「對啊。」冉雲卿感慨,「要不是師父當初硬逼著我學那套調息針法,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喬惟松是醫聖第872代傳人,古籍醫典無數。
冉雲卿剛才所用的針法,距今起碼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經過後世不斷改良完善,能調節體內混亂之氣,重歸秩序。
在古代,常用此法用來醫治身受重傷的武林俠士。
內力失傳的如今,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此事太過蹊蹺,讓人匪夷所思。
寧若初反覆確認,卻把冉雲卿惹得不耐煩。
「小師妹,我知道你天賦高,但我入行多少年了,你才多少年?再說了,武功是華夏獨有的、具有深沉歷史文化底蘊的一門武技,你會比我更了解?」
寧若初微微抿唇,沒再說話。
口袋手機振動,她拿起看了眼。
全黑的屏幕里,冒出一行綠色的英文字體:【虎鯨小隊已下潛,你那邊情況如何,請回復。】
回到別墅,冉雲卿以要每日為寧若初施針的藉口,與她一同進了臥室。
寧若初把棉花娃娃放在床頭,才過來,打開電腦。
她拿出手機,將已經捕獲的資料導入電腦。
屏幕一閃,紛雜人影出現。
看角度,是監控攝像頭。
冉雲卿身軀後仰,震驚:「長腿御姐就在你身邊跟著,你還能偷摸侵入系統。」
寧若初糾正:「不是侵入,是病毒。」
她單手支著下巴,前調監控時間,懶散的語氣里滿是不屑和輕蔑。
「之前為了方便做的,不算完整,沒想到地下練武場的系統這麼垃圾。」
看著36倍速播放的監控錄像,冉雲卿窩在旁邊,不敢吱聲:「就……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爺你太厲害了?」
寧若初一雙杏眸緊盯著屏幕,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冉雲卿怕打擾到她,乖巧噤聲。
房間內一片寂靜。
幾秒後,寧若初纖白的指尖忽然落下,低聲:「找到了。」
冉雲卿湊著看去,視頻已經調回了原來的速度。
地下練武場光線昏暗,但時常有大人物過來,攝像頭都是最高端的,看得也清晰。
當看到身材嬌小,人群中不起眼的女人幾招就把對方打趴,冉雲卿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指著屏幕當中的身影。
「她……不會就是那個習武之人吧。」
寧若初將屏幕定格在有她正臉的那一幕上,烏黑圓亮的眸子眯了眯。
之前簡桃月用傷勢助謝辭星威脅夜月,有謝辭星在乎的因素。
而此刻,真正證明了,那個習有內力之人,就是簡桃月!
寧若初繼續播放。
當看到簡桃月一擊就把人打趴昏死的時候,冉雲卿雙手抵著臉,露出痴迷的表情。
「哇哦!江湖女俠,我好愛!!」
寧若初嫌棄地瞥了眼她,「長得好看的,你哪個不愛?」
當初入門時,冉雲卿還說她可愛,要護著她一輩子呢。
呵,女人!
冉雲卿沒聽到她的嘲諷,激動地拽著她胳膊問:「你知道她是誰嗎?」
寧若初撇過臉去,「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