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救人
賀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望著吳常問道：
「你剛才說什麼？」
吳常聳了聳肩，說道：「我說我現在有辦法救你哥哥，你要不要來。」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句話，賀雲多半會以為對方在開玩笑，或者是用其他事來指代她哥哥。
但吳常說出這句話，她心中卻生出一種，他也許真的能做到的錯覺。
畢竟從他出現開始，已經為她的生活中帶來了許多奇蹟，讓她相信如果每個人在人生中，都會遇到屬於自己的命中注定之人，那她命中注定的人，一定是吳常。
「你說的辦法是？」賀雲的聲音中帶著害怕，害怕自己不切實際的期待落空。
吳常笑著說道：「我一個會通靈的占卜師，可以進入死者靈魂世界，再會一點死者轉生，不過分吧。」
他之前聽到賀雲說她的記憶有部分缺失，需要更強的刺激時，腦海中突然想到，有什麼刺激，比賀毅本人更加強烈呢？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一發不可收拾，讓他忍不住順著往下想。
按照道理來說，他能看到賀毅的怨念，代表賀毅已經死了才對。
但他同時記得，在賀毅的記憶中，母神曾經威脅他，要狠狠折磨他的靈魂，也就是說，賀毅的靈魂並沒有消散。
同時賀毅怨念中記錄的景象，只有許願之前的場景，並沒有死後靈魂被折磨的場景。
要麼是場面太過限制級，由於相關法律法規，無法通過審核，平台不予顯示。
要麼就是賀毅被判定死亡，是一種特殊情況，或者說卡了系統判定的bug。
化身人樁時，他的肉體死亡，又失去了靈魂的歸屬權，一個人沒了肉體，也沒了靈魂，這不就是死了嗎。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賀毅的靈魂還存在？
不僅存在，甚至還存在於這處神廟的某個角落？
如果他存在話，那吳常和他就屬於同處一個位面。
通過進入賀毅的怨念，吳常又知道了賀毅的手機號和通訊接口密碼。
而無限制隨身直播間的通訊技能，只要在同一位面，且能具體選定某台連接設備，就可以跨越任何限制，連通彼此。
那麼人和靈魂的限制，在不在被跨越的限制之列呢？
石頭神殿內，賀毅穿著破損的機甲，麻木的砍殺著災厄之霧中不斷出現的機甲戰士。
他不記得這種場面經過了多少次，幾百？幾千？還是上萬次？
無所謂了，反正時間和次數，在這片空間裡已經沒有了意義。
他面色冷漠的向前走，他耳朵微動，不需要回頭，將要落下的左腳稍微偏移，便從容躲過來自背後的射擊。
霧裡的機甲戰士，都已經是他的老朋友了，他對他們行動模式的了解，比他們自己更為透徹。
即便那個女人不斷加大難度，將他們強化過十幾次，對他能造成的傷害依舊越來越低。
最近他一直有個衝動，要不要脫掉機甲，和這些傢伙戰鬥試試。
不過不行，他不能輸。
賀毅如同最熟練的流水線工人，按照既定的路線，殺穿一切，來到神廟的主殿。
在神廟主殿，他看到飄浮在空中的賀雲，像是以往一樣，他朝空中的賀雲打了個招呼，然後靠著願望石碑坐在地上。
沒過多久，光芒炸開，賀雲從空中跌落地面。
神殿內的一切開始崩塌，仿佛世界末日將至，賀雲臉上滿是絕望，掙扎著想要離開主殿，但她的逃跑的只是徒勞。
無數怪物從神殿破碎的縫隙中鑽出，眨眼間將賀雲追上。
被怪物圍攻的賀雲陷入苦戰，怪物每次得手，都會從賀雲身上啃下一塊肉來，她身上的傷痕一點一點增多，直至徹底失去抵抗，在賀毅面前被怪物們分食。
期間賀雲一直呼喊著「哥哥救我！」「好疼！」類似的話，賀毅全全程沒有表情，靜靜地看著一切發生。
咚。
伴隨著敲鼓一樣的響聲，大殿中的怪物們消散不見。
被吃得只剩下一顆頭顱的賀雲，突然翻滾起來，一路滾到賀毅腳邊。
面目殘破的賀雲，仰面朝著賀毅，喃喃道：「好疼，好疼啊。」
賀毅的表情沒有一丁點變化，就靜靜的和腳下人頭對視，不給一點反饋。
賀雲很快演膩了這種一顆頭的獨角戲，她的頭顱中快速延伸出一根脊柱，脊柱上長出四肢骨骼和肋骨，肌肉、血管、筋膜和脂肪從骨骼縫隙中鑽出，填充滿框架。
最後，身軀上長出白皙的皮膚和一頭長髮。
短短几秒，一顆頭便化為一具完整的母神。
母神並沒有凝聚出衣服，赤果果站在賀雲面前，她凝聚出一把王座，就那麼坐在賀毅對面。
母神的魅力，石頭看了都得沒血硬沖，可賀毅卻像面部表情被按了暫停鍵，依舊保持著冷漠臉。
「有些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人類，還是某種披著人皮的機器人。」
母神有些惱了。
「你看著剛才的場面，心裡怎麼能沒有一絲波動？」
賀毅難得的開口道：「因為我知道是假的，為什麼要為假貨而難過。」
母神起初把賀毅的靈魂囚禁起來，她以為能夠狠狠折磨賀毅，沒想到反而是她更感覺到折磨。
通常來說，面對不聽話的傢伙時，祂都會先敲開對方的靈魂保護層，對他們的靈魂做一些改造。
比如調整靈敏度啦，篡改記憶啦，增加弱點啦，調整對時間的敏感性啦……
只要讓她操縱靈魂，能夠解鎖的玩法簡直不要太多。
可面前這個男人的靈魂保護層，太過無懈可擊。
以祂在神廟中殘留的力量，無法在不傷害靈魂內核的前提下，打開他的靈魂保護層。
如果強行打開，只會導致靈魂核心一起損毀，靈魂徹底破碎。
這就很讓神掃興了。
不能操控靈魂，祂就只能通過閱讀記憶，來尋找賀毅的心理弱點。
但很快祂就發現，賀毅這輩子，過得也太順了，竟然沒有一點兒心理陰影，不僅沒有心理陰影，甚至從來沒怕過。
賀毅賀雲兩兄妹，從小就出生在大富之家，加上品學兼優，顏值出眾，從出生起，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但畢竟人活在世上，哪有可能不遇到點煩心事？
賀毅自然也遇到過，只不過他有解法，那就是用拳頭。
哪裡不順打哪裡。
有人挑釁？打。
被人背後惡意中傷？一路打到造謠人面前，拖出來打。
被人誤會？先打，打到對方冷靜再解釋。
有人攔著？那就一起打！
什麼，你說萬一打不過怎麼辦？
你還真別說，無論是穿機甲還是不穿機甲，賀毅都沒碰到打不過的。
總之，在賀毅的拳頭和家裡老頭雙管齊下，一輩子連委屈都沒怎麼受過。
母神對著他的記憶翻了三遍，硬是沒找到一點弱點。
賀毅沒有弱點，那賀雲呢？
在賀毅的記憶里，從小開始，無法解決的問題去找賀雲，賀雲都能幫他想出主意。
賀毅信任賀雲，更勝於他自己，所以，他的記憶中，賀雲也沒有。
翻閱賀毅的記憶，成功總是貫穿人生始終，唯一失敗的一次，便是最後對石頭神廟的探索。
母神只能針對這段入手，讓賀毅反覆沉浸在這一天，成千上萬次讓他體驗付出全力卻依舊什麼都無法拯救，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在面前慘死的這一刻。
可惜母神不能修改賀毅的靈魂，讓賀毅缺少了很多沉浸度，起初賀毅對此還有些許波動，看過三四次後，就把這裡當做了練功房，專心於如何殺掉更多機甲戰士，都與換了一萬種死法的賀雲不屑一顧。
再這樣下去，母神知道的慘死方法就要不夠用了。
祂惡狠狠看著賀毅，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無計可施，拿你沒辦法了？」
賀毅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母神。
就是這種態度，就是這種該死的態度！
母神有點破防了，賀毅的冷暴力，是比祂無法懲罰賀毅，更讓祂破防的事。
母神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賀毅面前，低頭說道：
「好，你就繼續保持著這種態度！你知道嗎，神殿的封印越來越弱了，加上我的信徒在外面努力，要不了多久，也許半天，也許一天，我就能從這裡出去。」
「只要我出去，就第一時間找到那個小丫頭，把她的靈魂抽出來，帶到你這裡，在你面前狠狠地折磨她，到時候，你就能看到真貨了。」
聽到母神的威脅，賀毅表情有所反應，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母神見狀興奮道：「你終於有反應了，想要向我求饒嗎，可惜已經晚了。」
賀毅開口說道：「你會輸的。」
說完，便繼續閉口不談。
母神：「……」
這一刻，母神紅溫了，在祂漫長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渴望報復一名凡人。
祂冷笑一聲，「那你等著吧。」
母神的身體消失不見，神殿中瀰漫起大霧，等到霧氣散開，賀毅出現在神殿門口。
又是一次循環的開始。
他看了一眼神殿深處，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開始。
他能感覺出，母神並沒有說假話，她真要出去了，母神的能力，他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但他同樣相信，賀雲一定能想到辦法，因為從小到大，沒有什麼能夠難得倒她。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正在賀毅想著賀雲的時候，他耳機中傳來了聲音，裡面並不是公式般的同伴慘叫，而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以及一個更陌生的問法。
「在嗎？」
母神的新手段？
賀毅微微皺眉，不屑與之說話，準備直接關掉耳機。
「哥們，如果你還沒被玩壞的話，就給我回個話。你要是已經被玩壞了，我就告訴賀雲你已經死了，反正救出來也得流口水，也就別給我倆添負擔了。」
賀毅準備關掉耳機的手僵住了，不是，這什麼情況？
向來只能讓母神紅溫的他，被耳機里兩句話整得有點紅溫了。
什麼就救出來也得流口水，又怎麼給你倆添負擔，你小子先跟我說清楚，那個倆都是誰。
賀毅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聲音不是母神的把戲，因為以前母神沒用過。
他思考了片刻，試探性回答道：「你是誰？」
耳機另一邊傳來興奮地聲音：「居然真接通了，哥哥，你現在精神情況還正常嗎？」
賀毅攥緊拳頭，說道：「誰是你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對方說道：「我是賀雲朋友，過命的朋友，她哥就是我哥，你別跟我客氣。回到剛才的問題，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會根據你的精神狀態，決定要不要放你出來。」
賀毅這個小暴脾氣，哪受過這種委屈，說話的人要是在他面前，他高低得給對方兩拳。
他剛準備發作，對方接下來的話，頓時讓他冷靜了下來。
「哥哥，我也是為了賀雲好，她很想你，也很想見你。但萬一你已經成充滿自毀傾向的神經病，或者已經被母神洗腦成了祂的狗，救你出來，只會讓賀雲難過，甚至陷入危機。」
「這點沒有商量餘地。」
賀毅沉默片刻，回應道：「你說得對，要問什麼你問吧。」
回答完整整一套調查問卷，並且得到一個心理健康的最終評價後，賀毅和通訊另一頭的聲音同時鬆了口氣。
緊接著對方說道：
「接下來還有些預備工作需要哥哥你完成，具體圖紙我已經發給你了。你剛才說你被困在探索石頭神廟那一天對吧，圖紙里需要的材料，我已經給你標準好了獲取房間位置。」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完成儀式後撥通我，我和賀雲還有事要忙，不方便保持通話，先掛了。」
畜生，你有什麼事不方便通話的時候忙？
賀毅忍住罵街的衝動，他握緊手中的機甲長刀，看著神廟中逐漸湧現出來的機甲士兵，提刀直斬而上。
「現在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玩，別礙事！」
現實中的神殿主殿內，吳常一邊和賀雲解釋著現狀，一邊等待著賀毅那邊的消息。
「開心點，我們之間已經通過話了，他精神狀態真挺好的，我給他做了一套調查問卷，得分比我都高。」
「你問通靈方法？這有什麼奇怪的，虧你還是高科技位面的人，現在什麼都講究現代化，通靈當然也與時俱進。」
儘管吳常將經過說了一遍，甚至還當下做了一次演示，但賀雲還是很難相信這一切。
她看著吳常的手機，不明白為什麼點開一個奇怪圖標的app，就能直接打給哥哥。
正在兩人說話間，吳常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另一邊傳來賀毅的聲音。
「你要的儀式已經布置完了，它能持續的時間很短，你最好快點。」
「好嘞！」
吳常掛掉電話，他看向賀雲，說道：「準備好見面了嗎？」
賀雲有些忐忑，但還是點頭道：「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逃避。」
吳常說道：「沒關係，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抓緊我，咱們要走了。」
賀雲一開始戴著機械拳套抓住吳常，但她擔心機甲隔絕了兩人的接觸，於是摘下拳套，直接握緊了吳常的手。
通過手心的觸感，吳常能感覺到賀雲十分緊張。
「路上會有點暈，忍耐一下。」
吳常發動神秘學掌控天賦，能來構築的神秘學陣法直接出現在兩人腳下。
下一刻，兩人從一間神殿主殿，傳送到了另一間神殿主殿。
兩人面前，站著的正是賀毅。
兄妹兩人驟然見面，情緒格外激動，當即便要擁抱在一起。
但兩人接觸時，賀雲撲了個空，她從賀毅的身體中穿過，只抱到一片空氣。
「這是怎麼回事？」賀雲慌張地問道。
吳常看了一眼賀毅，說道：「這很正常，你哥哥現在只是靈魂，而我們是實體，實體當然無法觸及到靈魂。」
「接下來，我們必須想辦法把他帶出去。」
吳常話音剛落，他們所在的空間突然搖晃起來，主殿內存在的欲望石碑，開始閃爍起光芒。
吳常嘖了一聲，說道：「看來這座空間的主人，察覺到有不速之客闖入，正在趕來。」
賀毅顧不上其他，他最後看了賀雲一眼，催促道：
「你的法子行不通，趕快帶著賀雲離開，不要被母神碰上。這裡是她的領域，她在這裡無所不能，即便我都無法反抗她。」
吳常沒有搭理賀毅，只是看著賀雲，說道：
「進來之前，我已經問過你，如果結束母神的封印，你有沒有信心解決這一切，你的回答是？」
賀雲先是望向賀毅，然後目光與吳常相對。
「我想試試，你可以幫我嗎？」
「樂意為您效勞，我的女士。」吳常做出一個騎士禮，然後拽著賀毅，向著欲望石碑衝去。
母神察覺到吳常的想法，她散發出光芒想要阻止吳常，然而吳常擋在賀雲面前，母神的神力，對於他這個瀆神者完全無法生效。
就這樣，他拉著賀毅來到欲望石碑前，指著賀毅的願望，說道：
「自己的願望，只有自己才能抹去。」
欲望之石是與靈魂綁定的，賀毅從長刀的暗格中，取出屬於他的欲望之石。
「你確定嗎，一旦我抹去，一切將徹底失控。」
吳常笑道：「相信賀雲，相信我。」
賀毅：「好。」
賀毅手一揮，畫出一道橫線，將他曾經的願望抹去。
願望抹除的同時，賀毅的欲望之石破碎，與之一同破碎的，還有他的靈魂。
放棄願望，又怎會沒有代價？
代價，便是許願者的靈魂。
感覺到賀毅靈魂的破碎，堪堪趕到現場的母神破防了。
「不！我絕對不允許你這個壞孩子逃走！」
她無法接受在讓賀毅後悔前夕，賀毅就這麼自顧自的解脫了。
這種行為就像主角為了報殺父之仇，臥薪嘗膽，日夜苦練武功，有朝一日終於神功大成，出山報仇，可來到仇人面前時，竟然看到仇人剛躺在床上咽了氣。
積蓄十幾年的月牙天沖，就這麼寸止了，誰能受得了？
神也受不了！
母神歇斯底里道：「不行，我不能讓你死，我必須要你活，活著看到我怎麼折磨他們。」
但在母神有動作前，吳常搶先一步動了。
他帶著賀雲可不是為了見賀毅最後一面的，而是來救人的。
只見他此刻手中多了一盞紅色的四方宮燈，正是四方歲火燈，他伸手一揮，便將逐漸破碎的賀毅靈魂收入其中。
宮燈中原本旺盛的燈火熄滅，可賀毅的靈魂，卻也止住了碎裂之勢，恢復如初。
歲火的免疫死亡效果生效了。
搶到賀毅的靈魂，吳常轉身抓住賀雲，用身體護著賀雲，沖入因為母神到來，而亮起光芒的欲望石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