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目光如同凌厲的劍懸在陸棠頭頂。
「可有證據?」
「臣沒有。」
陸棠老老實實回答。
許晏舟找不到證據,大師兄那裡應當也沒有證據,否則就不會任由三皇子妄為了。
但她還是這麼說了,因為她知道皇上多疑。
哪怕沒有證據,皇上心中埋下這顆種子,三皇子也好過不了。
另外一點,她之所以沒有將三皇子拉攏她的事情說出來,只避重就輕說他要以名譽脅迫她,也是擔心皇上多疑的性子。
陸棠拒絕了,不代表皇上就能放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冷哼一聲,「沒有證據,你的話,我可權當你在詆毀老三。」
陸棠跪下來,「陛下問我,我便如實回答,至於證據,臣真的沒找到,否則也不敢貓到現在才回來。」
皇上垂眸,「行了,這些時日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陸棠起身告退,許晏舟看了她一眼,轉眸看向皇上。
皇上沒好氣地說道:「都走吧。」
許晏舟忙告退,攜陸棠回去了。
他們離開後,皇上召來大司命,抬眼問道:「你覺得,這件事是老三做的嗎?」
方聞洲垂眸,「不好說,臣沒尋到確切的證據,證明三皇子脅迫陸棠。」
皇上點點頭,「民間輿論源頭可查到了?」
方聞洲道:「抓到幾個說書的,還沒來得及盤問,便被射殺,另外有幾個,嚴刑拷打之下,也只問出是幾個商人給錢叫他們這麼做的,我們過去的時候,商人們都死了。」
他說完,餘光便見到皇上的神情冷下來。
他知道這件事定然是三皇子做的,但他不能這麼說。
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說一千道一萬都白搭,倒不如將疑點擺到皇上面前,讓他自己去斟酌,遠比他說出來的有用。
他需要同陸棠保持足夠的『距離』,才不會引起皇上的猜忌。
至於三皇子……他眼中閃過一抹冷厲。
皇上輕輕敲擊龍椅,眼底的陰沉快要溢出來了。
「老三的手段,愈發高明了。」
拉他出來抵抗太子的時候他還稚嫩的很,如今已經知道用輿論保命了。
現在民間都在傳唱三皇子『救人的事跡』,傳唱他這個真命天子才能生出如此德才兼備的兒子。
即便有證據,他也要斟酌一番,看如何對他有利,更何況現在沒有證據。
老三有如此手段原本是讓他高興的事,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算計到陸棠的頭上。
現在陸棠就是皇上的逆鱗,誰碰誰死。
皇上現在便生氣在,一時半會拿三皇子沒辦法。
即便要動手,也要等這陣子風頭過去,等三皇子漏出錯處。
皇上不缺兒子,況且他還能再執政十幾年。
陸棠回來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京城,她回來便稟明皇上,相當於直接過了明路。
三皇子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之前同幕僚商議後,當眾表示他和陸棠的清白,這才暫時壓下那些於他不利的言論,沒想到轉頭陸棠就回來了。
這件事,許晏舟和大司命定然知曉!
陸棠知道皇上多疑,三皇子又如何不知道。
她若是在皇上面前漏了口風,即便現在父皇不會拿他如何,他也如同走在萬丈懸崖的鋼絲上,隨時會粉身碎骨。
三皇子同幕僚無數次商討,卻沒有什麼好的應對策略。
三皇子眼底赤紅一片,「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把她弄死!」
嘴上說著狠話,心裡卻後悔了,後悔去招惹陸棠。
他始終知道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值得他冒險,他才會鋌而走險想要趕在老四前頭拉攏住陸棠為他所用。
計劃百密一疏,終究還是失敗了。
三皇子顧不得去恨陸棠,幾日都同幕僚商議到深夜。
而陸棠回到小院之後,幾日睡得都很安穩。
秦昭當日便來找她,眼睛腫得像核桃,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她還帶來宣陽的信箋,開頭便罵陸棠,內容卻帶著極大的擔憂。
陸棠笑著搖頭。
送走秦昭之後,很快又來了一個意外之人。
蕭知遠躊躇地站在門前,身旁跟著蕭景年。
蕭景年看著陸棠,眉眼彎彎,眼底帶著一抹陸棠看不懂的情緒。
似慶幸、似安心、還透著一抹淡淡的歡欣鼓舞的熱血。
婆子打開門,「姑娘請你們進去。」
蕭知遠心頭一喜,卻忽然緊張起來,倒是蕭景年一馬當先,大步往前走去。
來到淮竹堂,陸棠正在品茗。
也許是因為兩次公事,也因為蕭知遠不再如同之前那麼智障下頭,陸棠的態度也緩和一些。
而這次,她是想見一見蕭景年。
蕭景年垂首有些出神,以前的一家人,如今坐在一起,卻儘是客套和拘謹。
他是不是再也體會不到以前的溫馨暖意?
想到這裡,他莫名心慌起來。
明明,他早就想明白了,知道娘親不會再回來了,可是只要一想起這輩子都不會再感受到娘親的溫暖,他就接受不了。
蕭景年知道自己沒資格哭訴哀求什麼,他繃著小臉端起茶盞,以此掩飾內心的惶恐凌亂。
「給蕭公子換個果茶。」陸棠說道。
蕭景年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陸棠,一下便撞入那雙澄澈的眼睛中,鼻頭沒來由的一酸。
他怕溺斃在這眼神中,趕忙移開眼神,「謝……謝謝。」
差點脫口而出『謝謝娘親』。
他已經沒資格叫娘親了。
雖然私底下他一直這麼叫。
不多會,喝著果茶的蕭景年心情好了許多。
他年紀小不宜飲茶,娘親便給他換了果茶。
開心。
蕭知遠是特意來看陸棠的,這一點他沒有隱瞞,看到她安然無恙,心中便也踏實了。
「今後材料之事便交由我吧,兵部本就負責後勤一類事務,你就不要再往城外跑了。」蕭知遠說道。
陸棠應下來,有人做準備工作,她也能輕鬆一些。
淮竹堂靜了下來,蕭知遠思索半晌也沒想到該說些什麼話題。
以前他極少同陸棠共處一室,即便共同用膳,也是吃完就走。
「郡主,再過兩月,我要迎正室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