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是最壞的一種結果
羅熙居住的是老式住宅樓，大城市中有林立的高樓大廈，高檔的CBD，富有文化底蘊的老街老巷，裡面可能還會有一些重點文物單位，同樣，老式住宅小區也是大城市的一部分。
沒有電梯的舊樓，順著破舊的樓梯一路向下，樓道中到處可見堆砌的紙箱和雜物。
出門之前，羅熙仔細翻找過，除了三張卡片之外，上一次禁錮之日他獲得的其他東西都沒有被帶回來。
包括一把折迭刀，一把匕首，一小瓶可以讓人變成『清潔工』的藥片。
「也就是說，只有卡片才能保存到下一次禁錮之日，其他的任何物品和道具都只能存在於當下的場景當中.」羅熙喃喃自語，對他來說，收集各種信息，然後將其拼湊是他的長項。
這就像是拼圖遊戲，有些碎片太小，單獨拿出來，根本沒有任何價值，但如果將它們拼湊在一起，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關于禁錮之日，羅熙的了解更深了一層。
到了樓下，羅熙將垃圾丟到路邊一排垃圾桶里，然後走到了前面路口，路邊右側有公交站，兩側都有臨街商鋪，便利店，水果店，小飯館應有盡有。
這裡有一家早餐店，有粥和包子，也有豆漿和油餅。
羅熙喜歡第二種組合，配上一些免費的醃菜，再加一顆白蛋，營養和口味都能得到滿足。
「來了，找位子坐！」因為經常來吃，老闆已經認下了羅熙，開口說道：「還是老樣子？」
「對。」
羅熙坐好，然後掃碼付錢，很快熱騰騰的豆漿和剛剛炸出來的油餅就放到了桌子上，還有一顆煮白蛋，醃菜自助，小碟自己取，吃多少，取多少。
拿出手機，羅熙找到了張亞楠、郭澤寧、劉茂還有吳蕊的微訊號，然後拉了一個臨時群。
將自己現在的位置進行群內共享。
「你們快一點，誰沒吃飯，我請客。」
羅熙發完這一段文字，放下手機開始吃東西。
他餓了。
天氣好的時候，早餐店會擺出路邊攤，小凳小桌，旁邊有一個賣服裝的，櫥窗擦的很乾淨，因為光線角度，可以當鏡子用，此刻玻璃上反射出的就是羅熙吃飯時的樣子，以及周圍的背景。
但只有他一個人在的小桌，在鏡子裡，卻是坐著滿了人。
有的沒有位置坐，就站著，將羅熙圍在中間，但似乎又有些懼怕，不敢靠的太近。
如果仔細看，這些人和羅熙長的一模一樣，只不過衣著氣質各不相同。
「你還有心情吃飯？」鏡子裡，坐在小桌對面的『眼鏡羅熙』冷聲譏笑。
「他就是一個飯桶。」旁邊，一個和羅熙有幾分相似的人影也開口嚷嚷道。
「你們有事？」羅熙看都不看，似乎他對這種場面早就習以為常。
「只是善意的提醒一句，伱並沒有通關，很明顯的事情，卡片就是最關鍵的錨點，現實世界裡不可能存在那種神奇的東西，這是常識對吧？所以，一旦你發現違反常識的東西，例如卡片，那麼就說明你並沒有」一個癲狂的『羅熙』還沒說完，旁邊眼鏡羅熙就拍了拍對方：「他如果不知道這些，那就真成了廢物，也不可能擊敗咱們，成為主體。」
「拙劣的演技，你們省省吧，有話說，沒話就滾。」羅熙開始剝雞蛋皮。
「何必對我們這麼苛刻呢？我們的意思是，現在你所遇到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你需要幫手，而我們，願意幫助你。」眼鏡羅熙伸出中指，扶了扶有點滑落的眼鏡框。
「不需要。」羅熙直接拒絕。
「你是很強，甚至，強的恐怖，實不相瞞，我們都很怕你，但這一次不一樣，別忘了，我們是一體的，你倒霉，我們也沒好處。」
羅熙嘴裡嚼著雞蛋，沒吭聲，對方繼續說：「現在已經很明顯了，禁錮之日的範圍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當然，我十分確定這種情況你一定早就預料到了，畢竟，推導出所有可能性，然後根據每一種可能性進行推演，這是你長項，可我同樣十分確定，這一定是你預料各種可能性中，最壞的一種.」
「那麼，假設禁錮之日影響的範圍過於巨大，甚至是無限的，這是你預料中最壞的一種可能性，你一個人肯定是處理不來，你真的要考慮合作的問題了，除非，你願意永遠被禁錮在這一天.」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眼鏡羅熙的喋喋不休。
羅熙拿起手機看了看。
是吳蕊。
接通。
「我到了。」只有三個字。
羅熙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時間，從最開始打電話到現在也就不到二十分鐘，這女人是開賽車來的嗎？
「沿著路往北，五十米路口，西側路邊早餐攤.」羅熙說完，就看到那邊開過來一輛紅色轎車，直接停在路邊，熄火開門，吳蕊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女人，倒是有那麼一股子雷厲風行的勁兒。
而且，是羅熙遇到拾憶人中，心思最為縝密，也是最聰明的一個。
以前羅熙聽人說過，女人，如果比較嬌小，那心眼一定多愛算計，反倒是個子高的，大大咧咧，真正的傻白甜。
「我喝粥，不加糖。」吳蕊坐在了旁邊，這時候，遠處玻璃中，那各式各樣的『羅熙』也都消失不見。
羅熙要了一碗粥。
吳蕊明顯是素顏，沒有化妝，甚至她的頭髮都沒有梳好，這會兒也是隨便用皮筋一紮，拿起勺子就喝起來。
「要油餅嗎？」羅熙問了一句。
吳蕊則是伸手抓過羅熙盤子裡吃剩一半的油餅直接吃了起來。
「我吃半個就夠了。」
羅熙看著空掉的盤子，扭頭對老闆道：「再來一份，不，兩份油餅。」
「好。」老闆頭都不抬，加快炸油餅的速度。
「他們呢？」吳蕊滿嘴油，一邊嚼一邊問，似乎根本不在意此時的形象。
「他們哪兒有你那麼快。」羅熙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轎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醒來的時候，當時我還高興呢，以為真的逃出來了，直到看見我的綁定卡片，才知道禁錮之日並沒有結束，所以第一時間下樓，開車，來找你。」
「路上順利嗎？」
「順利啊，因為比較早，還不到堵車的時候。」吳蕊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她知道羅熙不會問那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可以說，在禁錮之日裡的羅熙，遠比她所認識的那個羅熙，要更沉穩，更冷靜，也更聰明。
「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
「.」
吳蕊清楚，對方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也可能他對自己還有戒備。
當下，她把路上早就想好的說詞道出：「羅熙，我承認之前對你隱瞞了很多事情，但這只是出於自我保護，雖然這麼說有一點演戲成分，但我還是要說，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最後關頭，你給了我一張記憶卡，我已經成為失憶者了。」
「你忘了，你之前手裡有三張記憶卡和我那張特殊卡片【艾賓浩斯的筆】，都是我從你身上搶來的。」羅熙臉上沒什麼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但你最後，還是給了一張記憶卡，這也是事實，你本可以不給我的.」吳蕊坦然，迎著羅熙的目光，兩人對視片刻。
「我只是需要一個好用的棋子。」羅熙收回目光，他看出來，吳蕊這一次是真心實意。
「我願意做那枚棋子。」吳蕊立刻道。
「這麼說，我們之前原本破碎的友誼重新拼湊了起來，脆弱的信任，也得到了加強。」
「你完全可以這麼理解。」
「給我一個理由。」
「我覺得，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吳蕊補充了一句：「我指的是離開這一天，逃離禁錮之日，回歸真正的現實。」
「我並不確定能做到這一點。」
「但在我看來，你希望很大，這就是我的理由，你讓我看到了希望，而依靠我自己，甚至連公司那個場景都逃不出來，而你，只是一次循環就達成了，所以你很強，非常強。」
看著一臉認真的吳蕊，羅熙這次沒有再說話，而是指了指對方的半碗粥：「快涼了。」
吳蕊繼續喝起來。
羅熙接受了她，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能看得出，她實際上處在亢奮和激動的狀態中，甚至她的手都在顫抖。
之前的事情，羅熙給她的震撼太大了。
因為只有親身體會，才知道被困在之前公司那個辦公場景里有多絕望，多恐怖。
在第一次保存了記憶後，她就不斷的在掙扎，重複死亡、重生、死亡.
能做的也只是每一次禁錮之日，盡力的獲得記憶卡，不至於成為失憶者，因為吳蕊很清楚，一旦成為失憶者，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因為失憶者眼中的這一切，都是正常的，可實際上，他們只是陷入了這種恐怖的無限輪迴，被殺死，重生，繼續過相同的一天，再被殺死，再重生，如此往復。
這裡面最恐怖的一種設想是曾經吳蕊那個『導師』說過的，作為拾憶人，根本不知道這種『輪迴』進行了多少次。
可能是數十次，也可能是數百次，數千次，乃至，數萬次.
如果不打破這種恐怖的輪迴，那麼就會永遠被困在這一天。
多麼絕望啊。
最終，『導師』在這種絕望中放棄了，她故意違反了規則，被清空了記憶，成為了失憶者。
如果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或許是唯一的結局，導師徹底絕望，看不到希望，所以選擇了放棄。
但吳蕊不願意放棄。
她一定要逃離，回到真正的現實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