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眨了眨眼,坐直身子,臉不紅心不跳的睜眼說瞎話:「我來給顧總送文件。」
法務總監很疑惑:「您不是沒在明科項目組了嗎?」
溫顏:「……」
你一個堂堂總監,把乙方團隊的成員記得這麼清楚幹什麼!
「顧總,不然我們……」市場部總監開口,想要離開。
「進來。」
顧硯辭讓他們跟進來,自己坐回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
兩個人只好硬著頭皮走進辦公室。
溫顏站起來,想出去避一避:「顧總,我先——」
「你先幹什麼?」顧硯辭抬眼,「溫顏,別想亂跑。」
溫顏:「……」
她是來送文件啊,他是聾子沒有聽到嗎!
一時間辦公室內的氣氛格外的微妙,兩個總監面面廝覷,只有坐在總裁椅上的顧硯辭十分的閒適,仿佛什麼怪異的事情都不存在。
兩個總監正好是來匯報明科併購案的,律所這邊的工作即將進入尾聲,市場部將接手合併工作完成之後的市場整合工作。
顧硯辭指著匯報材料里的一部分,詢問法務總監細節問題。
法務總監看了一會兒:「這一部分是金合事務所那邊負責,具體的我一會兒再向孫律了解一下。」
溫顏聽到『金合事務所』幾個字,下意識看過去,和顧硯辭四目相對。
顧硯辭說:「過來。」
溫顏不想動,但是想起自己現在給自己營造的『來送文件』的人設,猶豫了兩秒,還是走過去。
「看看這個。」顧硯辭把剛才的問題拋給溫顏。
「顧總,我一不是你的員工,二不是項目組的成員,工作的事情,但凡開口就存在責任問題。」溫顏以牙還牙,這些還是他教她的。
法務總監:「……」
他剛才就不該多嘴說溫律不在項目組了!
顧硯辭點了點文件,說:「沒讓你以員工或者乙方的身份。」
法務總監和市場總監再次對視一眼:不是員工和乙方的身份……那不就是老闆女人的身份麼?
溫顏看出這倆高管的暗語,深吸一口氣,瞥了兩眼那一段冗長的英文描述。
「這是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不同造成的區別,明科涉及跨國併購,存在多法人、多股東和多無形資產,所以這一塊要特地說明差異和補償措施。」
有了溫顏這一提醒,法務總監立刻想起來關鍵之處,明白過來。
他滿是欣賞的看溫顏:「溫律的基礎知識真紮實,不如考慮畢業以後來我們公司上班?我們甲方工作肯定沒有乙方辛苦!」
說完,又看了眼顧硯辭,等待老闆的態度。
顧硯辭好整以暇的問溫顏:「你覺得如何?」
溫顏猛地反應過來,顧硯辭哪裡是叫她來解惑的,分明就是在這裡等她!
他想把她控制在眼皮子底下!
溫顏皮笑肉不笑:「我打算繼續讀書,打工伺候老闆太累了。」
法務總監和市場總監:「……」
有被內涵到!
溫顏重新坐回沙發,儘量當一個隱形人。
法務總監和市場部總監離開後,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恐怖片再也看不進去,溫顏取下耳機,扭頭看向總裁椅上的男人。
「顧硯辭。」
顧硯辭原本在看文件,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溫顏張了張嘴,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過了兩秒,問:「賀庭川什麼時候來?」
「十二點。」
顧硯辭和賀庭川是約了談合作,但是今天吃午飯並非正是談合作,而是接觸雙方態度,這是常規操作。
溫顏『哦』了聲,收回目光。
「剛才想說什麼?」顧硯辭沒有放過她。
溫顏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看出來了。
她想問他,如今到底是什麼意思?到底想幹什麼?
她想和他重新申明自己的觀點,她依然想離婚。
……
午餐地點就在顧氏集團大樓附近的那家高檔私房餐廳。
上一次來這裡,帶了一手燙傷離開。
現在來,雙手還是包裹著紗布。
溫顏想起這兩件事,心裡不高興,不想多看顧硯辭一眼,又給洛北傾打了一個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顧總,您的客人到了。」侍應生話音未落,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著像是兩個人。
溫顏以為是洛北傾同行,高興的站起來,剛要迎出去,看到走進來的女人,整個人僵在原地。
喬薇薇將大衣脫下丟給侍應生,笑容中充滿了勝利者的挑釁:「溫顏,好久不見,見到我這麼高興啊?」
溫顏沒有搭理她,冷漠如刀的目光投向賀庭川:「賀少,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賀庭川從一開始就走在喬薇薇前面,和喬薇薇根本沒有交流。
他正要落座,聞言問溫顏:「溫小姐什麼意思?」
「該我問你,帶喬小姐來和我吃飯,是什麼意思?怎麼,看不起我?」
喬薇薇頓時不樂意:「溫顏,你什麼意思?」
溫顏字正腔圓的答:「看不起你的意思。」
「你——!」
「我現在還是正兒八經的顧太太,就算離了婚也是溫家小姐,喬薇薇,你算個什麼東西和我坐一張桌子?還和我閨蜜的男人成雙入對?」
喬薇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憐巴巴的看向賀庭川:「賀少,你看她!我是你的女人,她看不起我,不就是看不起你?」
賀庭川沒有理會喬薇薇的撒嬌告狀,落座後和顧硯辭隔空舉杯,兩個男人各自抿了一口酒。
喬薇薇自討沒趣,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賀庭川,北傾人呢?」溫顏問。
「家裡休息。」
賀庭川剛說完,喬薇薇摸了摸自己的捲髮,說:「原來賀少是要帶她來吃飯的,可是她鬧脾氣不願意,還讓賀少帶我來。溫顏,看來你和北傾的姐妹感情也沒有很好啊。」
在家就說明是安全的,至於不接電話,可能是手機不在身邊。溫顏鬆了口氣。
溫顏完全理解洛北傾的做法,不想看到臭男人,也不想看到賤女人,婊子配狗一起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何不快哉?
喬薇薇言語裡的挑撥太明顯,顧硯辭看了眼她,眼裡滑過毫不掩飾的鄙夷。
厭蠢症犯了!
「我有些餓了,我能餓,可是肚子裡的孩子餓不得!」沒有人招呼,喬薇薇就自己在賀庭川身邊坐下,準備就餐。
提到孩子,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喬薇薇平坦的小腹。
原本溫顏就心情不好,喬薇薇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每次喬薇薇想吃什麼,溫顏就直接轉桌,故意不讓喬薇薇吃。
「溫顏,你什麼意思?」喬薇薇氣惱道,「這麼低級拙劣的手段,你也不嫌幼稚丟人!」
溫顏不可思議的睜大甜杏眼:「喬薇薇,你爬有婦之夫的床,當小三都不嫌丟人,我怕什麼丟人?」
溫顏覺得這還不夠,轉眸笑著問賀庭川:「賀少,你說是不是?」
顧硯辭看好戲,一點也不阻止溫顏。
他覺得這場景很熟悉。
之前洛北傾不就是這麼幫著溫顏陰陽他的麼?
風水輪流轉,這兩個人,跟親姐妹似的。
喬薇薇原本想懟回去,但是溫顏把矛頭指向了賀庭川,她不相信賀庭川不會生氣,賀庭川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沒想到賀庭川抿了口酒,點頭:「是。」
沒等喬薇薇震驚,賀庭川又說:「溫小姐應該也知道,北傾的情況與你不同,離婚對她來說,並非好事。」
「你想讓我勸她不要離婚?」溫顏聽出來他的意思。
喬薇薇面露恐懼,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覺的捏緊。
她一直知道這段關係是她一廂情願。可是,這個圈子裡有多少女人不都是一廂情願之後才成為正室的?她為什麼不可以?
賀庭川沒有答。
溫顏輕笑:「賀少,老實說,為你那未出生的私生子積點德吧,離婚痛快點!」
讓她勸和?
破男人有什麼好勸的,留著過年上墳麼?
溫顏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瓷勺,起身:「兩位慢用。」
她也不管其他人是什麼臉色,直接走人。
顧硯辭下意識想扣住她的手腕,拳頭捏了捏,忍住了。
——現在強行留下她,沒有用!
溫顏說的是『兩位』,根本沒有把喬薇薇算在裡面,喬薇薇氣得面紅耳赤,不知道是不是情緒影響,只覺得胃中一陣翻騰,捂著嘴急忙站起來。
侍應生立刻扶著喬薇薇去衛生間。
溫顏的離開讓顧硯辭心裡不爽,開始找賀庭川秋後算帳:「賀少,你說話有點意思,什麼叫溫顏和洛北傾情況不同?」
和著溫顏和他離婚就是好事了?
賀庭川舉杯喝了一口酒,表示自己說錯了話。
過了兩秒,還是嘴賤:「可是,你以前和溫慕之的關係,你覺得像話麼?」
顧硯辭不屑的反擊:「我和溫慕之是傳言,而你和喬薇薇是事實。」
「誰說我和她是事實?」賀庭川那劍眉星目顯得更加張揚肆意,「顧硯辭,你在這個圈子裡這麼多年,沒見過兩個人光著從床上醒來,實際上什麼都沒有發生的?」
顧硯辭的確有過這種猜測,眉梢微挑,饒有興趣的「哦?」了聲。
兩個男人對視幾秒。
顧硯辭心裡有了盤算,說:「看來最近賀家不太平。」
賀庭川『嘖』了聲:「比不得你,由老爺子親自培養,從小地位穩固。」
他頓了頓,又幸災樂禍的說:「我這個地位不穩的被人塞雙眼睛在身邊就算了,你怎麼也後院失火滅不掉?」
顧硯辭臉上那點偽裝的笑容淡下去:「賀庭川,想打架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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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顏出後門直接打了個車往洛北傾家去。
傭人對溫顏很熟,直接帶著她進門。
洛北傾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搗鼓她的一堆寶石收藏品,各色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北傾!」溫顏喊了一聲。
洛北傾聞聲抬頭,驚喜的跑過來,給了溫顏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沒人接,擔心死我了!」溫顏見她沒有傷心難過,鬆了口氣。
「我手機落在了Night,狗子的賀庭川不准我去取!」洛北傾恨恨的說,「這男人不僅身體不乾淨,還有囚禁傾向,有心理疾病,本小姐一定要儘快離婚!」
「我今天中午碰到了賀庭川帶著喬薇薇出去吃飯,喬薇薇還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溫顏一邊說,一邊觀察洛北傾的神色,怕她傷心。
洛北傾翻了個白眼:「和這種蠢人生孩子,賀庭川也不擔心拉低後代的智商!」
傭人給溫顏端來鴛鴦奶茶,見溫顏雙手不便,很有眼力見兒的拿了吸管。
溫顏想了想,說:「我看賀庭川對喬薇薇態度,實在冷淡,不像是喜歡。」
「我知道,姓喬這段時間天天來找賀庭川。」洛北傾都看得見,「可是,顏顏,男人偷吃這個行為與喜歡這個感情,是可以毫無關係的。」
洛北傾望著不遠處的銀杏樹,那是一片美麗的金黃色。
「我原本以為我能和賀庭川做一對稱職的塑料夫妻,過去兩年裡,我的確扮演好了這個角色。但是現在,我厭倦了。」
賀太太的頭銜就是一個美麗的牢籠,保護著她不被那些親戚吃絕戶,也困住了她的自由和尊嚴。
溫顏陪著洛北傾傍晚,吃完晚飯才回家。
當然,不是回瓏御灣,而是回自己的公寓。
房門打開的瞬間,溫顏感覺到了不對勁!
客廳燈開著!
她渾身一凜,下意識後退一步,以為是進了賊。
腳步聲正在靠近!
溫顏往後退了幾步,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就在這時,傳來熟悉的男聲——
「溫顏。」
下一刻,顧硯辭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
溫顏長長的舒了口氣,頓時火冒三丈:「顧硯辭,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進我家的?」
男人穿著已經脫了西裝外套,穿著一雙男士拖鞋,大概是他自帶的。
「和洛北傾玩得開心麼?」顧硯辭沒有回答她的話。
溫顏氣惱的進家門,指著門外,對顧硯辭道:「這是我家,請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