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點頭,謙遜地回答,「略懂一些,若是說得不准,分文不收,您就當聽個趣兒。」
沈錦書笑問,「先生怎麼稱呼?」
年輕男子拱手行禮,「在下墨昭。」
沈錦書心底的猜測成了真。
果然是男主角的父親,墨昭,今年二十六歲,死在了二十六歲這一年,永遠二十六歲。
沈錦書忍不住低頭看了眼八歲的小孩。
這就是原書男主角墨無傷小崽崽了吧?
父親死後受盡苦楚又跟女主角虐得死去活來的陰暗小狼崽,可憐的小崽崽。
沈錦書很收斂,看了一眼就抬起頭。
她含笑對墨昭說,「反正前面還有那麼多人排隊,墨先生不如抽空給我測個字唄?」
墨昭這幾年一個人養孩子,生活得很貧苦,如今他又生了病,缺銀子,他不會放過任何上門的生意。
他為了不耽誤後面的人,拉著兒子的小手出列,讓其他人前進。
他微笑看著沈錦書,「姑娘想測什麼?」
沈錦書說,「就測,姻緣吧。」
墨昭並不感到奇怪。
一般正值妙齡的小姑娘,都是來測姻緣的。
他從筆筒里拿出毛筆,將手掌攤開給沈錦書,「姑娘寫個字吧,這兒不方便,姑娘若是不嫌棄,就寫在我手掌上。」
「好。」沈錦書接過毛筆,又蘸了蘸小崽崽墨無傷舉著遞過來的墨汁,然後在墨昭手上寫了個「無」字。
墨昭看著手掌上歪歪扭扭不太好看的字,有些驚訝。
前來測字的都是略通文墨的,所以,他真的很少見到寫字這麼丑的人……
他不動聲色,抬頭看著沈錦書,「姑娘想問的是,現在的姻緣,還是將來的姻緣?」
沈錦書挑眉,「你知道我現在就已經有了姻緣?」
墨昭點頭,慢悠悠說道,「姑娘現在的姻緣,或許就如這個『無』字,是鏡中花,水中月,沒有結果。」
沈錦書驚訝了。
這個墨昭,還有點本事嘛!
她又問,「那我將來的姻緣怎麼樣呢?」
墨昭上下打量一眼沈錦書,又看了看手掌心上的字,若有所思。
「姑娘今後的姻緣,也頗為曲折,充滿變數——」
他指著手掌上的字說,「姑娘請看,這個無字下面的四個點,像極了四足,而姑娘書寫時這四個點寫得比尋常人要長一些,我想,這意味著姑娘所問之事如同長了腳四處遊走,不會輕易安定。」
沈錦書聞言,沉默了。
這個墨昭,好像又猜准了。
她的姻緣的確是充滿變數,因為她自己的心就是矛盾的。
她想嫁個真心所愛的男子白頭偕老,可又怕這封建社會長大的男人會三妻四妾會大男子主義會禁錮她的自由讓她被關在後宅無趣的度過一生,所以,她希望丈夫是個不能欺負她的死人,她想做個自由自在沒人能約束她的寡婦。
她是這樣的矛盾,她的姻緣怎麼可能輕易定下來?
墨昭見沈錦書沉默,又說,「不過姑娘無須擔心,姑娘的姻緣雖然充滿變數,但是,姑娘最終一定會獲得幸福。」
沈錦書抬頭看著墨昭,失笑。
她問,「墨先生,這是你算出來的,還是你說來安慰我的?」
墨昭拱手,「姑娘是貴命,定會一生幸福。」
沈錦書聽後,不禁笑出了聲。
旁邊,八歲的小男孩一直緊張地望著沈錦書,生怕沈錦書聽了爹爹的話會翻臉不高興,這會兒見沈錦書笑了,小男孩也偷偷抿起嘴角笑了。
太好了,這個姐姐既然笑了,那應該不會掀爹爹的攤子砸爹爹的招牌了吧?
說不定還會給爹爹豐厚的酬金……
他和爹爹都還餓著肚子呢,就等著爹爹做生意收了銅板拿去買饅頭吃。
偷偷摸了摸咕嚕直叫的肚子,小男孩眼巴巴地望著沈錦書,等著沈錦書給銀子。
沈錦書沒有給銀子,她笑眯眯問墨昭,「墨先生,你說我是貴命,那你有沒有給你自己算過呢?你是什麼命?」
墨昭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低頭看了眼乖巧的兒子,苦笑道,「算過了,在下是……短命。」
沈錦書也愣了愣。
她又指著八歲小男孩,問,「那墨先生可為你兒子算過?他是什麼命?」
墨昭憐愛地看著兒子,「算過,在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時,就為他算過,他未來模糊一片看不太清,可近幾年卻會有不斷的波折,這孩子,是個苦命。」
沈錦書輕嘆一聲。
這個墨昭算得真的有些准。
只是可惜不長命。
既然老天爺讓她剛來姑蘇就遇到了這父子倆,或許,她穿書的任務真的是拯救墨無傷這個小可憐。
想到這兒,沈錦書紅唇微勾。
她看著這個長身玉立病歪歪的美男子,又看著玉雪可愛的小男主墨無傷,慢慢笑道,「是嗎?一個短命,一個苦命,那請問墨先生,我這貴命,能不能救你的短命和你家公子的苦命呢?」
墨昭聞言愣住。
他驀地抬頭看著沈錦書,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盯著沈錦書,撞入沈錦書含笑的雙眸里,他艱澀道,「敢問姑娘這話,是何意?」
沈錦書微抬下巴,笑道,「與你們有緣,想幫你們一把。」
墨昭微愣,隨即喜出望外。
他上前一步,急切道,「姑娘此話當真?姑娘沒有玩笑戲耍我們父子倆?」
沈錦書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墨無傷的小腦門。
這是她看書時最心疼的男主小崽崽,只要她伸出援手,這個小崽崽就不會淪落妓院,不會被繼母欺負,不會被繼父侵犯,不會流放,不會經歷那一切一切的苦楚。
沈錦書憐愛地看著乖巧可愛任由她摸腦袋的墨無傷,抬頭對墨昭說,「當真,我沈錦書從不戲耍他人。」
墨昭與沈錦書對視三息,他微微紅了眼眶。
他退後一步,拱手深深行了個大禮。
「姑娘若能幫我父子,我墨昭感激不盡,今生若短命不能相報,來世結草銜環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姑娘大恩大德!」
墨無傷看到父親行禮,他也趕緊彎下小身子像模像樣地行禮。
沈錦書微笑回禮,「墨先生不必如此,舉手之勞罷了。」
她轉頭看向城門口。
趙桓禹已經集結了一百人手,正威風凜凜從城樓走下來,還一邊走一邊好奇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