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揚長而去
風逸此舉,直讓一些人莫名其妙,一些人則是認為風逸是在故意消遣卓不凡了。
只因壓根沒人相信凶威赫赫的天山童姥,會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啞巴。因為一旦往這上面去想,他們這些自詡為英雄好漢的洞主、島主豈不丟死人了?
奴役他們的,怎麼也得厲害到極點的人物,那才不失身份嗎!
段譽卻是大驚,叫道:「不可,不可,烏先生說這女童就是個丫鬟,卓先生乃是劍神,怎能以她報仇?」又施展「凌波微步」飄行而來。
卓不凡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胸中無名火越燒越旺,手中長劍抖動,嗡嗡作響,冷冷道:「姓風的,拔出你的劍來,我讓你死的心服口服!」
卓不凡也不信天山童姥就是風逸手中的女娃,這就是在無視自己,打趣自己。
風逸心知卓不凡自高自大,這女童的死活,他並不放在心上,此番出頭,無非是想施恩於眾而已,當然,如果能夠立威,則更好。
對他這反應也在意料之中,聳了聳肩,扁嘴說:「可惜好心沒好報啊!」,又搖了搖頭道:「卓劍神,你比塑膠袋都能裝,我是既佩服,又可惜!」
卓不凡聽他說什麼塑膠袋,壓根不懂,但聽最後一句,問道:「可惜什麼?」
風逸正色道:「可惜伱身懷滅門之恨,本該令人同情,只是你如此狂妄自大,得罪我倒也沒什麼,可你如此不留餘地,如若拿不下我,別說報仇,就是這江湖,你又如何立足?」
卓不凡仰天長笑,聲音清亮,再低頭時,已換了一副惡狠狠的臉孔,獰笑道:「當年我一門被天山童姥所殺,嘿嘿,是我卓不凡運氣好,逃過一劫,但我苦修二十年,就是為了送這老妖婆歸西!
卓某隻是見你內力著實了得,是個可造之材,只要你我二人聯手合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山童姥又算個甚麼東西!
然而你卻不識抬舉,壞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大事,卓某人不挑了你,怎能報答眾家英雄好漢的看重之情!」
最後這幾句話顯是說給三十六洞、七十二島聽的,眼裡閃動精芒,一副貪婪之像,那是想殺了天山童姥,再得到「生死符」,控制這幫人作威作福呢!
風逸微笑點頭道:「好吧,風某久已不動兵刃,你若想指教,這就請吧!」
卓不凡見他神態如此,心想自己何等劍術,竟有人敢如此小看自己,喝道:「死了可別怪我!」,手腕一振,長劍送出,使了一招「天如穹廬」,跟著一招「白霧茫茫」。
這兩招混二為一,劍尖處劍花朵朵,虛虛實實,猶如一條活蛇搖頭擺尾,劍尖明的點向風逸肩頭,實則縹緲無依,聲東擊西,劍刃顫動,卻朝女童圈去。
他自號「劍神」,劍法如何,無人目睹,但他適才砍樹,將劍法的精微之處,卻一一顯了出來,此刻一見「神劍」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一字慧劍門」滿門師徒給天山童姥殺得精光,當時卓不凡不在福建,倖免於難,從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長白山中荒僻極寒之地苦研劍法,無意中得了前輩高手遺下來的一部劍經。勤練二十年,終於劍術大成,自信已天下無敵,此番出山,在河北一口氣殺了幾個赫赫有名的好手,更加狂妄不可一世,便自稱「劍神」,只道手中長劍當世無人與抗,言出法隨,誰敢有違?
風逸卻敢不將自己瞧在眼裡,其人雖然大名鼎鼎,武功高強,但讓自己用來立威於眾,卻也更加合適。
只是他雖然自高自大,可也心機頗深,深知風逸並非易與之輩,為了一個女童與之生死相博實無必要。
若是從他手中將女童生擒過來,讓他面目無光,不能下台,這一仗就算贏了,如此既能施恩於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又能收威嚇之效,一舉兩得,故而出招之時,虛實相間,已經施展全力。
王語嫣一見他出手,心中便道:「『天如穹廬』和『白霧茫茫』,都是九虛一實。只須中宮直進,搗其心腹,便逼得他非收招不可。」
慕容復也看出卓不凡這兩招底細,心想:「這姓卓的老兒搗什麼鬼?就憑這也能匹敵風逸?」
但段譽也不懂劍招虛實,只見對方招式迅速,女童危急,急忙叫道:「風兄,快出手啊!」站在一邊,手指點點戳戳。
風逸暗自搖頭,他傳授段譽運勁法門,那是一點用都沒有。
涉及到內功,都要以克制情感為要,段譽天天想著王語嫣,自然學不進去,這並非人力所能至。
其實風逸目的就是要讓天山童姥在生死關頭方才出手,聽得卓不凡風聲勁急,已知他劍尖凝聚的真力實在非同小可,心道:「這人內力深厚,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閃念間,手中一擺,袖面如破雲出岫,已經搭在了劍刃上。
卓不凡見他以袖擋劍,先是吃了一驚,繼而奮力變招,長劍直刺風逸心尖,但將刺未刺之時,風逸內勁已經順著長劍傳遞而至。
卓不凡頓覺一股酥麻從手臂涌到全身,三魂六魄似乎離體而出,頭腦中一團混亂,長劍別說刺出,拿都拿不住了,直接掉落。
風逸此時若想殺人,無論以袖尖拂穴,還是用豎臂頂肘,亦或是抬腳穿心,一瞬間閃出數十種方法,能夠取了這位「劍神」的性命。
但他無意殺人,只是以袖輕拂其掉落的長劍,更不向卓不凡多瞧一眼,伸手一挽阿紫,縱身一拔,上了一株大樹。
卻聽當的一聲,卓不凡長劍歸鞘,響聲悠揚不絕,從山谷里遠遠傳送出去。
眾人尚未省覺,風逸已踏著樹梢,恍若流光,射入黑夜深處,轉眼即沒。
人叢中有人怒道:「直娘賊,究竟誰勝誰負啊?」
「就這麼跑了,算怎麼回事?」
「若是泄漏了消息,如何能行?」
林中鼓譟起來,衝出數百人,均是提刀弄槍,一邊叫,一邊追趕過來。
風逸武功之高,人人心中存了怯意,不過此事牽涉太過重大,這女孩為他救走,若不將他們殺了滅口,眾人圖謀便即泄漏,不測奇禍隨之而至,所以不干也得幹了。
卻聽風逸聲音遙遙傳來:「諸位聽真了,風某不會將此地之事外泄,若還是有人非要與我為難,風某不會再行留手,莫怪言之不預!」
段譽拍手大笑道:「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風兄那是何等身份,一定說話算話,決不食言而肥。」
眾人也知風逸一心要護這女童,他們追上去也是自討苦吃,所有人立刻由動而靜,停下腳步,卻都看著卓不凡,有些人心想莫非兩人勝負已分?
風逸出手太快,拂袖間便已完成奪劍還劍之事,卓不凡渾身冰冷,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下來,他的心裡一半是惱怒,一半是迷惑,他劍術、內力俱臻上乘,以為天下再無敵手,不想一招遞出,便被人奪了長劍,心中驚駭,渾如中了夢魘,怎麼也不能相信會有這等事。
在場之人除了慕容復看得清楚、卓不凡自身明白,旁人均未看清風逸出手,還以為卓不凡一方面忌憚風逸,一方面自重身份,也沒對女童出手,只是亮了個劍,自行收劍還鞘。
卓不凡本來驚怒異常,但見諸人審視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一轉念,心道:「我在長白山中巧得前輩遺留的劍經,苦練二十年,當世怎能尚有敵手?
是了,想必這小子只是內力深厚,誤打誤撞,天下十分湊巧之事,原是有的。
倘若他當真有意奪我手中兵刃,奪了之後,又怎會還我?
嗯,瞧他小小年紀,無非就是內力深厚而已,真正交手,豈能奪得了卓某手中長劍?」
卓不凡心念及此,豪氣又生,說道:「諸位英雄,這風逸的確內力深厚,不在卓某之下,看在他年紀輕輕,成就不易,得饒人處且饒人嗎!好在他只是救走了這個女娃,又發了誓言,也影響不了大局。
諸位就給老夫一個面子,不要再計較了,大家商議攻打縹緲峰才是正事。」
眾人聽了,齊聲喝彩道:「劍神所言甚是!」
「劍神真是大氣!」
包不同更是扯著脖子叫喊。
慕容復哼了一聲,他盡知前因後果,知曉風逸是給卓不凡如自己一般,留了體面,不想將事情做絕。
誰知卓不凡還能如此做派,雖覺好笑,可也不願拆穿,覺得有這樣一個小丑,也能解解悶,拱手笑道:「卓先生劍法通神,光風霽月,慕容復佩服佩服。」
卓不凡一擺手道:「你不用口是心非地拍我馬屁,但是你與風逸不同,你是有言在先,答應相助諸位島主、洞主,若是口是心非,出工不出力,卓某絕不會袖手旁觀,你可不要自誤!」
包不同與風波惡等人橫眉怒目,卻聽慕容復道:「好,好。在下自然以供諸位島主洞主差遣!」
他不想與這不識起倒之輩計較,待到大局已定之日,這「劍神」未嘗不能成為「姑蘇慕容」的墊腳石,正好用來收服這些洞主、島主之心為己用。
風逸武功絕倫,這一出手,眾人當即商議如何攻打縹緲峰,壓根沒人敢去追他,但風逸與阿紫還是踩著樹巔疾奔而出。阿紫耳旁聽得松濤如海,走在樹巔,竟有如同水上踏波之感。
她越來越覺得以北冥真氣運使星宿派輕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一口氣奔出了數十里,突然看見下方有幾間竹籬茅廬,搭得甚是簡陋,風逸當即飛身下樹。
阿紫這才問道:「大哥,你怎不殺了那姓卓的?」
「為何要殺?」風逸嘆一口氣:「他一門老小都死光了,就剩個獨苗,這是老天給了他一現生機,好不容易練成一手不凡劍術,也只是狂了一點。其實任何人獲得強大力量,不知天高地闊之時,都不能免,你如此,我亦是,又何必因為一時意氣,將他壞在我手?」
阿紫想了想,的確,便點了點頭,又道:「可那些妖魔鬼怪卻是不知好歹,還準備以多為勝殺咱們滅口呢,我覺得應該將這群烏合之眾都殺了,咯咯,他們沒了命,也就不怕那生死符了,也算是做好事!」
「你又胡說?」風逸瞪她一眼:「你就知道打打殺殺。」
阿紫悻悻道:「可我們就這麼跑了,若是有人說你被人家嚇跑了,那也太難聽。」
風逸搖了搖頭:「你知道這些人為何要背叛天山童姥嗎?」
阿紫一皺眉道:「不就是無法忍受那什麼生死符,狗急跳牆嗎?」
風逸道:「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而沒有看到本質。」
「本質?」阿紫笑嘻嘻說道:「你知道的,我有好多事都不懂。」
風逸正色道:「天山童姥武功高,手下徒眾又多,論威懾力其實遠在你我之上。
可她只會示之以威,卻不懂得施恩,所以她一倒霉,人人都冒著生命危險背叛她。
我一旦開殺,這些人左右是死,難道不會拼命?數百人黑夜之中圍攻,我能無事,你就未必,更別說還有一個拖油瓶了。」
風逸深知江湖的確是個賣狠的地方,然而阿紫心性本就被星宿派帶偏了,自己再隨意來殺戒,她必然效仿,那麼日後下場一定不會好。因為有些事,不是武功高與低的問題。
「你懂什麼?」突然一個聲音響在兩人身旁:「世人畏威而不懷德,虧了你這身蔑視天下的武功,竟然不如一個小女子見識高!」
阿紫聽這聲音不男不女,只覺甚是蒼老,卻發自身邊,運起功力,察查周遭,寂無人跡,可這聲音卻是出自哪裡?
風逸瞥了手中布袋一眼,淡淡道:「世人畏威而不懷德,固然不錯。可示之以兵,令之畏,不以安撫,而慰其心,終究是害人害已而已!
因為盈不可久,就跟用兵之道,存乎一心,隨機應變才是正宗。
所謂該戰則戰,該撫則撫,因情事而定設,怎能以一定之規而料理?
放在武學上也是如此,正所謂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那聲音罵道:「狗屁的什麼大成若缺,大盈若沖,我就是要唯我獨尊。」
風逸冷冷道:「那你唯我獨尊了嗎?道家之武學卻不以老子之學為義,豈有所成?
莫非是我孤陋寡聞,這刀劍臨身,無能為力,命在頃刻,也是唯我獨尊的法門?」
此話一出,半晌無語。
阿紫怪道:「大哥,那人莫非在這屋子裡?」
風逸進屋一看,裡面有竹床,卻污穢不堪,地上有團乾草。
阿紫見四下也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風逸將手中的袋子放了下來,阿紫這才記起還有這麼一個娃娃。
卻聽那人又道:「人生百年,終有一死,所謂勝固欣然,敗無遺憾,又有何懼?」
風逸笑道:「你以道學為基,卻陷身塵網,淪落到自作自受之地,嘴上卻是硬的要死。
試問,你若真如此灑脫,為何要哭?為何要裝做啞巴?此時又為何出聲?
還不是你想活命!」
阿紫眼珠一轉,當即打開布袋口,只見一人跳了出來,她身形矮小,便是那個八九歲女童,但雙目如電,炯炯有神,向阿紫瞧來之時,自有一股凌人的威嚴。
阿紫笑道:「小妹妹,剛才是你說話?」
「沒規矩!」那女童道:「誰是你妹妹?見了長輩也不行禮!」
她又掃向風逸:「小子,算你有理,難怪年紀輕輕,這般了得,你與縹緲峰什麼關係,為何要救我?」
她聲音蒼老,神情更是老氣橫秋。
這一下阿紫看的清清楚楚,這聲音就是這小女娃發出的,當即一驚,一拉風逸的手道:「大哥,她口音這麼老,該不會是個借屍還魂的女鬼吧?」
風逸心道:「她可不是女鬼。看來這不老長春功能駐顏不老,卻無法改變聲音,美中不足啊!」這才開口問道:「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他談笑風生,女童卻覺字字刺心,與他四目相對,默默無言。
許久,女童才道:「其實大可不必,你若非知曉我的身份,恐怕也不會那般做派吧!」
風逸哈哈大笑起來,女童也雙手叉腰,大笑起來。
阿紫卻不知兩人緣何發笑,眼珠一轉,說道:「身份?什麼身份!」
風逸笑聲一斂,說道:「人人都說天山童姥,卻不知她這個童姥指的乃是身材永如女童啊!」
「啊?」阿紫一驚,一雙黑黑的眸子打量女童:「你就是那個人人畏之如虎的天山童姥?」
童姥哼道:「小丫頭,你該叫我姥姥!」
「切!」阿紫撇了撇嘴:「你哇哇直哭,又被水淹火燒餓飯,還給我當姥姥,你想的挺美!」
童姥想到自己方才的情形,被他們盡收眼底,登時面紅耳熱,不勝羞愧,打量阿紫一眼,揚聲說:「你的內功是誰教的?怎么小小年紀,內功底子如此深厚?」
她將阿紫一夸,又看向風逸道:「你從何知曉我的身份?普天下沒有外人見過我。」
風逸道:「你雖然能裝啞巴,卻掩飾不住眼神的銳利,你在出場之時雖是哭,卻瞟了幾次眼,我都感知到了。」
女童一愣,心想:「自己瞥眼,一是因為星宿派的名字,二是因為那個年輕人走動之間,用的是本門『凌波微步』,可只一瞬,他真的察覺到了?他的武功可以這般高強?」
女童臉上神色變幻,意似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徐徐說道:「可這也不足以證明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風逸笑道:「可擁有這樣的眼神,又豈是一個小孩子所能?再加上無崖子曾對我說過她的師姐,我若還不能知曉你是天山童姥,那未免有些小看人了。」
「無崖子?」童姥說著已經拉住了風逸的胳膊,忙道:「他說什麼了?快告訴我?」
霎時間,風逸都能感覺到,童姥原以為己死的心,忽然間又復活過來了。
阿紫卻是心生疑惑,無崖子的確提到他的師姐,卻沒說這師姐是誰啊?但她見童姥如此,也就沒開口。
風逸嘆道:「無崖子老兄已經西去了!」
「什麼?」童姥心中感到一陣陣隱隱的刺痛,叫道:「你騙人,無崖子一身武功,他怎麼會死?」一雙清澈的眸子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風逸悠悠道:「一身武功,就不會死了嗎?你師父難道不死?那武林神話,少林達摩又死沒死?還是你覺得人真的能長生不死?」
童姥抓著風逸的手臂,突然看到了風逸手指上那枚寶石指環,抓住他手腕,簌簌發抖,雙眼漸漸泛紅,她忍了又忍,兩行眼淚還是奪眶而出,滴在了風逸的手上。
阿紫看她落淚,不由尋思,無崖子說他對不起師姐,也不知道怎麼對不起了,很是好奇,說道:「你真是無崖子爺爺的師姐?」」
童姥不答,過好一會,她才放開風逸的手掌,問道:「你……你這東西從哪來的?」
風逸道:「這自然是無崖子給我的。」
「你胡說!」童姥叫道:「你一身武功出自旁門,無崖子怎會將這枚指環給你?
你若不從實說來,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叫你受盡百般苦楚。」
風逸啞然失笑,阿紫笑道:「我舉手就能捏死你,你憑什麼說這大話?」
童姥眼睛一橫阿紫。
阿紫見她雙眼光芒閃爍,凶的要命,又道:「好啦,我大哥沒騙人。無崖子爺爺天年將近,命在垂危,所以將他的逍遙派掌門傳給了我大哥,又將一身功力都傳給了我。」
童姥身子一顫,連退三步,顫聲道:「那,那他長什麼樣子,你們在哪裡見到無崖子的?」
阿紫道:「我們在擂鼓山見的他,他長得鳳眼長眉,面白如玉,長須似墨。」說著一嘆道:「可是一傳完功力,卻成了老態龍鐘的老頭,沒一會就死啦。」
童姥喃喃道:「他果然是功散而亡,他果真死了……」
風逸喟然道:「他在擂鼓山擺下珍瓏棋局,一直在找傳人,可惜天不假年,沒有時間了,被我破了棋局,讓我當掌門,將功力傳給了阿紫。」
童姥知道內功與氣血相連,功散人死,說道:「你是怎麼破解珍瓏的?」
風逸略略說了一遍,童姥咬著嘴唇,默默聽完,忽地伸出拳頭,作勢要打,又收了回來,咬牙切齒道:「這珍瓏棋局乃是無崖子花費心血所布,數十年來難倒了天下多少才智之士,你竟然用蠻力將它毀了,無崖子、無崖子真是白死了……」說到這兒,雙目泛紅,急扭過頭。
阿紫笑道:「你也別惱了,我大哥曾對我說,無崖子爺爺其實是因為受了我大哥恩惠,這才選擇報答我們。」
「恩惠?」童姥神色疑惑,看向風逸:「他受了你什麼恩惠?」
風逸嘆道:「丁春秋等於死在我手中!」
童姥應聲凜然,說道:「原來如此!」
她將布袋鋪在乾草上,坐著支頤沉思,輕聲道:「如此說來,無崖子果然是將逍遙派掌門之位傳給你了。」
童姥也知道無崖子棋局之事,難怪風逸以蠻力硬破,無崖子也會認帳,原來是他殺了丁春秋,那就明白了一切,
風逸點了點頭道:「我本來沒想當這逍遙派掌門。」
童姥怒道:「你說什麼?」
風逸淡淡道:「我說這逍遙派掌門我不稀罕。」
童姥冷笑道:「那是自然,以你的武功,怎會稀罕一個逍遙派掌門,這就將戒指給我吧!」
風逸看了看她,道:「本來給你也沒什麼,只是無崖子老先生自知對不起你,讓我救護於你。
倘若沒了這戒指,李秋水若是來了,恐怕我就不好插手你們的恩怨了。」
童姥一聽李秋水就怒火上沖,又聽是無崖子讓風逸救護於她,心中又喜,臉上一紅,道:「那無崖子怎生說的?」
風逸見她這副樣子,顯然幾十年來都沒忘掉無崖子,心想情之一物,累人至斯。
阿紫心想無崖子說他對不起師姐,再想到他與李秋水生了女兒,心想:「哼,他該不會是移情別戀吧?若是這樣,那老小子還是死了的好!人死念消,不留後患。」
就聽童姥道:「你莫非是騙我的?遲遲不言?」
風逸搖頭道:「童尊主想多了。我只是在想如何措辭,方為恰當。因為無崖子最後時刻,他想的也不是你一個人哪!」
童姥臉上神色不定,似乎又喜又悲,半晌說道:「丁春秋死了,還有那個賤人也得死,可他是不是還想著放過她?」
風逸點頭道:「無崖子先生知道他對不起你們二位,彌留之際,就是希望你們師姐妹可以收起復仇之念,從此各自安居,逍遙度日,又怕不行,知道你散功之日,讓我前來救護於你。」
童姥聽了,半晌不言,倒在乾草上,片刻間已然入夢。
風逸心知童姥與李秋水積怨已深,難以一朝消泯,只是為了以此為藉口,好入住靈鷲宮而已。
見她睡了,便從行囊中取出兩件夾衫,一件鋪在乾草上讓阿紫睡下,一件則替她蓋在身上,說道:「讓你跟著我受苦,先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再出山,有我守著,什麼事也不會有。」
阿紫笑道:「我從星宿海一路被追,比這更苦,我早就習慣了。有你守著,我還不用擔心敵人,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風逸微微一笑,盤膝入定。
不知不覺間,天色發白,忽聽阿紫大聲叫喚,風逸瞬間跳了起來,以為敵人來犯,旋身衝出,但定眼一看。
只見阿紫一臉驚愕、恐懼的表情,看著地上幾隻死竹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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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