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逸緩緩睜開了雙眼,疑惑地打量四周,只見月光如水,靜謐地投入下來,朦朧幽暗的四周,漸漸明亮清晰起來。
前塵舊事,歷歷如昨,風逸沉浸回憶之中,他那有些失神渾濁的眸子,隨著記憶也變得清徹起來,發出炯炯神光。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急忙盤膝打坐,搬運體內真氣。
一瞬間,他感覺真氣流通非但毫無阻滯,而且運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也不止,真氣運轉之時,也能清晰感受到一種緩慢增長,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連忙從地上一躍而起。
風逸知曉這裡已經不是天龍那種金庸世界,畢竟任何內功心法原理就是依靠呼吸吐吶之法,讓自己身子生出氣感,經過提煉變成自己真氣,而這一切,最離不開的不是什麼內功心法還有什麼藥物,而是空氣。
沒有空氣作為基本,任是再精妙的內功心法,或是千年萬年的天才地寶,也都是徒勞。
他在天龍世界,每天打坐行功,根本感受不到那種內力增長的感覺,如今到了這方世界,能有這種反應,只能說明此地空氣中所含有的元氣精粹要比金庸世界要高。
正所謂「淺水難養蛟龍,天高任鳥飛!」
風逸雖然與眾女突然別離有些許落寞,可他對此早有預料,況且到了如此地步,他曾經勸導別人,要能接受世事之無常,以及突如其來的變故,他自己也有這份心境。
當然,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突然,風逸眼眸大亮,極遠處忽然傳來衣袂掠空之聲。
風逸以前聽覺之強,只要留神去聽,數里之內的洪聲微響,全都逃不過他的耳朵,是以尋常聲響,他從不在意,
可這股聲音,乃是有人在施展輕功,而且身法不弱,他忽然清醒過來,這裡天地精粹如此濃烈,修行環境如此之好,必然是高手如雲。
自己以前天下無敵,在這裡恐怕未必,行事得以謹慎穩健為主。
但不管怎樣,得先查明這是哪個世界,自己是否熟悉。
見識武林高手的高法,是最直觀的途徑。
風逸打定主意以後,再不遲疑,身法展開,循著聲音,掠空而去。
他輕功之高,不用多說,可他發現輕功比以前也高了一倍不止,以前他一掠五丈便是極限,如今輕輕一掠十丈都有餘,這還未出全力。
這讓風逸嘖嘖生奇,也立刻覺得這才是正常現象。
自己所學全是無數智慧之士的結晶,武功威能乃是人力有窮盡,也可以說是天地所限。
現在自然不一樣了。
修習內功之人也可以說是鍊氣士,天地元氣升級,鍊氣威能自然也是升級。
這就是達摩、張三丰他們這類人,到哪個世界都是天花板存在一樣,這是相輔相成的。
風逸思忖之時,縱掠不停,奔出數里,地勢愈發陡峭,忽聽山頂有一女子說道:「宇文化及,你一人落單來此,不怕敵不過我手中之劍嗎?」
風逸聽這女子說話聲音動聽之極,飄飄渺渺,仿佛珠落玉盤,而且她口中的宇文化及,可有個歷史名人。
隋煬帝楊廣就是被這人幹掉的。
但風逸也不知是不是那個宇文化及。
風逸不知情形,也不想貿然現身,登上山頂,悄然落在一塊石後,偷偷望去,但見高山之上,若有兩道人影,一男一女,遙遙對峙。
他功用雙目,凝神細看,那女子穿一身雪白武士服,顯得身軀玲瓏浮凸,纖儂合度,她身形頗高,滿頭黑緞子似的長髮紛紛飄舞,按劍而立,如此絕代風華,正如仙女臨凡。
在她對面,有一男子站在一塊巨石之上,衣袂飄飄,雙手背負,朗聲笑道:「姑娘手中之劍雖然厲害,但有多少斤兩,恐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要宰我宇文化及,便需立即動手,否則若讓本人的手下追來,姑娘就痛失良機了。「
他身形高瘦,手足頎長,神色冷漠,眼神深邃,氣派著實不小。
女子面色肅穆,平靜無波,淡淡道:「宇文化及,你既這麼心切求死,我就玉成你的意願吧!「
「鏘!「
女子拔劍離鞘,一道劍光忽的橫空而過,便似夜空流星的曳尾,奇異而又凌厲的攻向宇文化及。
風逸見她一個嬌怯怯的身子在此刻攜著一股猛烈氣勢衝殺而出,心下暗贊:「人不但美,劍法也還不錯!」
但見宇文化及身子不動,雙手一拍,掌劍相交,接著是氣勁交擊之聲,響個不停。
風逸隔了十餘丈開外,都感到一股寒意瀰漫開來,心道:「這股寒氣莫非是大唐雙龍世界宇文家族的冰玄勁?這女子就是雙龍認的乾媽傅君婥?若真是,這可就有些不妙了!」
大唐雙龍世界人物之多,劇情之複雜,讓風逸根本沒有耐心去看,所以他只知道一些武功名字,以及與主角關係緊密之人。
至於劇情如何發展,那是一點也不知道。
嗯,知道一點。
李世民成了唐太宗!
可對他來說,這份先知壓根沒用。
風逸根本不想與李世民攀交情,套關係,獲得好處。
這可是能對自己親哥哥、親弟弟下刀子,囚禁父親的狠人!
當然,對付他們,可以說不得不為;殺他們的孩子,也是為了斬草除根。這當皇帝嗎,也不能按照常人去想他。
可事成之後,還要去睡他們的女人,他覺得這就是人品問題了!
所謂「朋友妻不可欺,兄弟妻更不可欺!」
和這種人,風逸不想有任何交集。
免得他盯上你的女人,你若是噶了,對他那就更便利了。
風逸敢對蕭峰說,讓他照顧自己女人,對李世民那是絕對不敢。
想一想,他都得打個顫!
當然,不想與李世民交往,也就意味著,自己在大唐雙龍世界,不會有任何先知優勢了。
思忖間,只見那白衣女子身子飛轉,從四面八方攻擊宇文化及,出手又快又狠,長劍翻飛,遍地寒光,漫天劍影突斂突放,好似瑞雪飄展,仿佛從無停息,永無休止。
宇文化及身周劍影已是密成了一片劍幕,人在劍光中隱隱現現,看似在劫難逃,可雙手或拳或抓或掌,間中舉腳疾踢,便將女子狂猛無倫的攻勢全都化解。
如是怒海波濤中的一頁扁舟,雖在風浪之中載沉載浮,卻始終飄搖其上。
風逸眼力高明,看出這女子劍法之中大大小小的破綻,多不勝數,他感覺自己出手,一招就能取了她的性命,而宇文化及只守不攻,這是在等一個機會!
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只是風逸知道了兩人遠遠不如自己,可也不清楚,這兩人在此世界是個什麼層次的高手。
一流高手?
這個一流含金量大不大?
再則,自己想的對是不對,還沒得到驗證!
突然就聽宇文化及一聲大吼,說時遲,那時快,那女子騰空而起,空中灑下了千百朵劍花,卻發出一聲悶哼,一個筋斗翻出數丈。
風逸看得清楚,就在這瞬息之間,宇文化及腰間中劍,女子胸口挨了對方一拳。
只見她白影閃動,在一處石隙內,抓起兩人,飛掠而去。
宇文化及腰腹間流出鮮血,點點滴落,他不發一言,大步轉身,下山而去。
風逸想了想,身如輕煙般飄出,宛若全身沒有重量一般,在空中輕靈的一轉,便在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下山的宇文化及,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風逸速度實在太快了,即使以宇文化及的目光,也無法捕捉到他的殘影。
白衣女子抓著兩人,一路向著荒野行走,宛若乘雲御風般足不沾地,姿勢優美之極,如此絲毫不含人間煙火氣的輕身功法,讓跟在身後的風逸,都有些目眩神迷了。
這女子受傷之下,也挺能跑,竟然一直跑到了天明,到了一處山谷之內,才將手中兩人放了下來,自己宛若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頭,軟軟的向地下倒了下去。
風逸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倘若猜中了,這真是大唐世界,這兩人與他所知道的寧道奇、天刀宋缺、傅采林這種頂尖高手差距有多大,謹慎起見,還是先弄個清楚。
他騰身而起,縱到了女子頭頂的大樹之上,俯視幾人。
就見女子姿容如玉,嘴角處點漆般的一顆小痣,更令她倍添神秘的美姿,可惜現在面白如紙,顯然命不久矣,心中暗嘆:「可惜了!」
那兩人一骨碌爬了起來,撲到女子身旁,悲叫道:「娘,你受傷了。「
這兩人聲音還帶著童音,看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模樣,風逸心想:「他們張嘴叫娘,看來八成是這雙龍了。」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那女子緊緊皺起眉頭,淡淡道:「何方高人,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風逸不由得疑竇滿腹,自己此番到了這個世界,武功雖然是原來的武功,可威能卻是漲了數倍也不止,這女子武功遠不及自己,重傷之下還能發現自己?
那兩小子眼看娘親抬頭看樹,也一起應聲抬頭,東邊旭日微露,彩霞滿天,有個淡青色的身影,如遠山微雲般淡淡地飄在高樹之巔。
晨光之中,顯得那人衣袂飄得就像是一縷輕煙,似要乘風而去。
又是一陣風打著旋兒吹了過來,兩人感覺天色陡暗。
天光一開,只見一人負手立於面前。
兩少年瞪大了眼睛,他們根本沒有看清這人是什麼來的。
他們覺得這人長得很好看,也很有錢。
因為他錦袍裹身,玉帶圍腰,頭冠鑲著一塊晶瑩白玉,燦爛華貴,光華四射,只這身行頭,對於他們這種三餐不繼的小混混,一輩子也買不起。
女子見識比他們強多了人,自然不會去注意他的穿著打扮,但見這人落地之時,好似聳立雲霄的高山峻岳,帶著毀滅一切的凌厲,壓了下來。可落地之後,點塵不驚,武功已經超凡入聖。
細細打量於他,兩道劍眉斜飛入鬢,頭髮前撮已經發白,一雙眸子幽似深潭,氣度俊雅,飄飄然有出塵之概。
她感受到了,這是一位長期傲立在武學巔峰,予取予奪,俯視眾生的超卓人物,足可與師父相比肩。
不對,他更勝師父。
因為他太年輕了!
似他這樣的人,對普通人,甚至是對武林中人來說,便是神袛一般的存在!
那兩少年眉宇間也儘是惘然,感覺自己想要跪下膜拜似的,他們清楚的感覺到,對方不用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便可以將自己碾為齏粉。
饒是兩人混跡市井,覺得是個人物,也登時屏息靜氣,竟然不敢大聲呼吸,心裡卻在大喊:「老天爺,這是什麼人啊?好像比宇文化骨還可怕,我們揚州雙龍要變成蟲了!」
風逸雙目如鷹,光芒閃爍,盯在女子臉上,皺皺眉頭,道:「想不到你重傷垂死之身,還能發現我的行藏,了不起!」
白衣女子嘴角飄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柔聲道:「不敢相瞞,我是隨風聞到了幾種女子氣味,並非是閣下武功不濟!」
風逸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說著又覺尷尬,又覺傷感。
他與阿紫、黃婉兒、梅蘭竹菊天天在一起,突然穿越,或許過去一天都不到,怎能沒有她們身上的氣味。
白衣女子眼中微微流露出春水般的笑意,似乎為她一言,便讓風逸這等高手動容而自豪。
風逸心胸豁達,片刻便將這種惱人的情緒驅逐到一邊,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輕輕咳了一聲,緩緩道:「姑娘便是傅君婥吧?」
女子道:「閣下究竟意欲何為?」
風逸再次說道:「姑娘是傅君婥,師從高麗「弈劍大師」傅采林?他們是寇仲與徐子陵?」
女子眼光突然變得很冷,冷得像結了冰,說道:「我是傅君婥,有何見教?」
其中一個看著年級略大,皮膚黝黑的小子覺得奇怪,說道:「你怎知道我和陵少,你是誰?」
那位陵少便是徐子陵,說道:「你是宇文化及派來的嗎?」
傅君婥道:「不是!」
「哦?」風逸挑眉道:「你就這麼肯定!」
「是啊!」寇仲道:「娘,宇文化骨那老賊帶著那麼多人追了我們一路,差點讓我們揚州雙龍成了……」
傅君婥轉過頭來看寇仲時,又像冰化成了水,微笑道:「宇文化及還派不動他!」
風逸眼中精光閃現,淡淡道:「看著姑娘此等人物香消玉殞,真是讓人可惜!」
他肯定了,這的確是大唐雙龍世界,而這傅君婥馬上就要死了,成為激勵雙龍成長的祭品。
「什麼?」
「你放屁!你才要死了!」
寇仲、徐子陵都是大驚失色,觸電般跳起,寇仲更是指著風逸鼻子罵。
他們已經認了傅君婥做娘,她也將「九玄大法」的入門心法傳授給了他們,幾人感情很好,聽了這話,也顧不得風逸厲害與否了。
風逸輕哼一聲,聽在兩人耳中,便如重錘砸在他們的心頭,立刻頭暈眼花。
兩人頓時想起,這人好似鬼魅一般,娘親遇上宇文化及都敢拔劍出手,此刻看那情形,似乎這人比宇文化及還難纏,那麼他說的…….
突聽傅君婥道:「兩個乖孩兒,他說的不錯!」聲音很溫柔,也很文雅。
寇仲徐子陵齊叫道:「娘你還不快些療傷!」
傅君婥搖了搖頭,悽然道:「娘一向憎恨漢人,可見到你們時卻完全忘記了國讎家恨,還心甘情願認了你們作孩子。
娘剛才冒死剌了宇文化及一劍,他必然覓地療傷,無法追擊,可我也被他全力打了一拳,他的冰玄勁氣確是名不虛傳,為娘生機已絕,即管師父親臨,也救不了我。
娘死後,你們可把我安葬於此,娘性喜孤獨,以後你們亦不用來拜祭。「
寇仲、徐子陵一下子撲到她懷裡,眼淚不停地冒,眼淚把傅君婥的衣服都打濕了。
傅君婥輕輕地嘆了口氣,伸手撫摸著他們的頭髮,道:「唉,娘本有好多話要對你們說,可娘撐不下去了。」說到此處,她忽地雙眸晶亮,雙手將兩人推開,站起身來。
風逸輕輕一笑,道:「你想殺我?」
傅君婥緩緩道:「你是為了長生訣而來吧?這東西就在他們身上,可你拿走東西,能否饒了他們性命?」
《長生訣》此物,據歷代口口相傳,來自上古黃帝之師廣成子,以甲骨文寫成,深奧難解,先賢中曾閱此書者,雖不乏智能通天之輩,但從沒有人能融會貫通,破譯全書。全書共七千四百種字形,但只有三千多個字形算是被破譯了出來。
這本寶典幾年前被揚州第一高手石龍得到,傅君婥由高麗遠道前來,意圖刺殺楊廣,教他以後都不能對高麗用兵,豈知他宮內高手如雲,兩次行刺都不能成功,只憑仗輕功脫身。
她從布在宇文化及處的眼線處知悉楊廣派他來找石龍,所以也趕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宇文化及雖然殺敗了石龍,這《長生訣》輾轉之下,卻被寇仲、徐子陵兩人從石龍的至交好友田文手中偷了過來。
可宇文化及位高權重、神通廣大很快便查明這兩個小偷便是寇仲徐子陵,一路追殺。她為了救護兩人,已經受了不治之傷,更怕風逸奪取了《長生訣》,殺人滅口。
畢竟這本書可是隋帝楊廣索要之物,有人知曉,就有數不盡的麻煩。
「這是為何?」風逸失笑道:「我雖然對長生訣有點興趣,可你這樣說,豈不是說我是個壞人?是我長得像壞人?」
傅君婥見他笑的時候眉目舒展,氣質高華,出塵脫俗,與壞人毫不沾邊,幽幽道:「長生訣我看過了,的確是一門道家寶典,卻與武功沒有半點關係,長生不死,這根本就是騙人的東西。」
風逸微微頷首:「說的是!可我還是想要,怎麼辦?」
寇仲、徐子陵臉色煞白,腿肚子都打轉。
傅君綽面罩寒霜,冷冷道:「遇上閣下此等高手,不領教一招,死了也是莫大遺憾!」
蹭的一聲,長劍出鞘,劍光如電閃星飛,撲向風逸。
風逸坐著不動,左手虛抓,傅君婥只感到一股氣流裹住了劍身,手臂經脈顫抖,半身麻木,嗖一聲,長劍脫手向風逸飛去。
風逸揮指輕彈劍脊,長劍繞著風逸轉了一圈,更加玄妙的是去勁絲毫不減,劍做龍吟,鐺的一聲,長劍又插回了傅君婥的劍鞘。
風逸已知傅君婥是強弩之末,死在頃刻,隨意一擊,就能讓她死的連她師父都認不得,所以只是小露了一手擒龍控鶴的神技。
卻已經讓「揚州雙龍」都看呆了眼。
這不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絕世神功嗎?
傅君婥本來臉色慘白,此刻已是一片灰敗,臉頰上的肌肉都在在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口中也在不住的喘息,顫聲道:「好功……夫,佩服,請教尊姓……大名!」
風逸笑著道:「風逸!」
傅君婥面露微笑,身子一晃,「撲通」一聲,躺在了地上。
這花容月貌、武功絕倫的女子,在這正值青春的年歲,一日初使的清晨,氣絕身亡。
「娘!」
寇仲與徐子陵齊齊叫出聲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