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出動了紅松大半精壯男丁，採茶的效率也甚是喜人。
不到黃昏，就收了大概二百四十畝茶園。
這還是第一天手生的情況，後面兩天只會更快。
天氣雖然陰沉，卻並未有雨雲匯聚。
見狀，萬逐流也樂得清閒，沉浸在其它法術的修煉當中。
紅松的百姓也鬆了一口氣。
但，好景不長！
剛入夜，便見整個易縣上空，烏雲匯聚，電閃雷鳴。
貢茶司的兩名官員更是心神一緊，忙快步走向茶園。
「今年的貢茶是皇帝陛下賞賜給西宗大國師的，如果斤兩和品質出現問題，恐怕……」
聞言，另一人也面色凝重，立刻呼喚跟來的村長胡鏈。
「要下雨了，你快讓人下地，趁著現在，抓緊採摘！」
「兩位官爺，現在是晚上，就算我們……」胡鏈此時同樣後背發涼，心中不知罵了老天爺多少遍。
「別廢話，把你們村的男女老少都給我發動起來，迅速下地。
否則，出了茬子，你們誰也擔待起！」
貢茶司官員厲聲呵斥道。
見狀，胡鏈也無可奈何，只能快速下去組織人手。
結果村民知道這個消息後，頓時發生了騷動，人群越聚越多，朝著村頭涌。
「不讓人活了！」
眼看即將發生暴動，人群中的虎子突然跪在地上。
「求柳神爺爺保佑，千萬不要下雨，虎子給您磕頭了！」
他突兀的聲音響起，頓時引得一群村民共鳴。
要是雨真的來了，就算連夜採摘又有何用？
逐漸，一片片的村民紛紛跪在地上，朝著村頭大柳樹的方向。
「求柳神大人保佑……」
轟！
一聲驚雷炸響。
半空之中，烏雲陰沉似水，緊緊籠罩著紅松一地。
此時，萬逐流才抬起頭。
他其實一直注意著天氣，之所以一直沒出手，就是要讓這些村民認識到自己的作用。
呼！
他吐出一口氣，香火法身凌空一閃，在天際拉出淡黃色光芒。
緊接著，驅雲術的法訣在他口中輕聲吟出。
「給我……散！」
隨著他的法力全力湧出，大成的驅雲術瞬間發動。
以村頭柳樹為中心，忽地捲起一陣大風，緊接著盤旋上升，直接擊中上空的雨雲。
噌！噌！噌！
大片的烏雲被散開，卷向更高的雲層，層層炸開。
眨眼間，烏雲消散，但僅限於這茶園及周遭一千餘畝的地方。
傾盆大雨，從其它處傾瀉而下，唯獨避開這裡，好像在天上遮了一塊布似的。
「是柳神爺爺顯靈了！」
「感謝柳神大人的恩德！」
跪倒的村民中，紛紛傳出歡呼之聲。
這等奇觀，他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沒想到一直信奉的神仙，還真有顯靈的時候。
這些人紛紛在心頭自責，當初求子、求財時是不是心不誠？才沒有靈驗。
而那貢茶司的兩名官員，此時也是表情古怪。
「這……」
片刻後，面色更加凝重。
「你們本地還供奉舊神？」
聞聲，胡鏈忙解釋道：「兩位大人勿怪，這並非前朝舊神，而是我村一老柳顯化靈性，時受我村祭奉，已有十年！」
「老柳？」貢茶司二人對視一眼，旋即吩咐道：「帶我們去看看！」
胡鏈不敢推辭，忙將二人引至村頭。
此時，驅散雨雲的萬逐流早已回到柳樹身上，看著來人，心中也在思忖對策。
實際上，當眾顯靈，是作為神明的大忌。
哪怕是曾經獲封正神的城隍、日值功曹、普天星象，也鮮有在百姓面前顯露神威的時候。
一方面，是為了保持與陽間界的距離，維持神的威嚴。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不能將信仰化為實質的期待。
當人們都知道真有神明無所不能時，欲望也會變得無窮無盡。
不過，這都是正神才有的麻煩。
對萬逐流這種小野神來說，只要能給他提供足夠的香火，他才不在乎這些。
唯一的麻煩，便是這陽間界的統治者。
「我決不能表現出能威脅皇權的能力，否則這野神不久就要當到頭了！」
很快，兩位貢茶司的官員便來到他的面前站定。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柳神？」
「正是！」
胡鏈點了點頭，忙上前點了三炷香，「感謝柳神大人保佑，這二位是朝廷來的大人！」
萬逐流沒有任何動靜，靜靜注視著不遠處的兩人。
現在，他也摸不清朝廷對待他這種鄉間野神的態度。
「唰！」
剛這樣想著，就見貢茶司的一名官員拔出腰間的佩刀。
往前走了兩步。
接著，咔嚓——
乾脆利落的一刀斬下，直接將萬逐流所附身的柳樹側枝斬掉一枝。
「艹！」
萬逐流聚起的魂靈一抽，導致香火供給驟然不太平穩。
儘管他並不疼，但柳樹於他而言是一切香火之力的載體，載體受創，也會影響香火的調動。
轟隆！
天空適時響起一道炸雷，在天際拉出一道白虹。
萬逐流並沒有發動控風的能力，只是立即減弱了驅雲術的覆蓋範圍。
原先千餘畝的雨雲被驅散，現在卻又開始從周邊凝聚，陰沉的氣息不斷逼近茶園。
「大人，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這時，胡鏈也緊張了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的確是柳神在幫助紅松村驅雨。
那大人也被這一幕震驚了。
與另外一人對視起來，「還真是仙術，這不是前朝舊神正統才能修習的嗎？」
「張兄，柳州是竊神教負責的區域，管它舊神、野神，我們收好貢茶，陛下和西宗那邊不怪罪就行。」
「嗯，是這個理！」
那人立即收回刀，裝模作樣地揮了揮袖子，「柳神，冒犯了，還請繼續護佑紅松貢茶採摘，保一方百姓安寧！」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村頭，回到了村里置辦的宴席之中。
「尼瑪的，真是人善被人欺！」萬逐流的香火身立在枝頭，遙遙望著遠方，目光沉靜。
他如今被斬斷一枝，驅雲的能力弱了很多，只能堪堪罩住茶園。
「不行，我也不能打白工，今晚搞點事情！」
由於雨勢控制住了，所以村民也不用夜間採茶了，漢子們早早上炕，摟抱著自己妻子孩子，沉沉睡去。
夜深，萬逐流身影掠過村中千家百戶，開始投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