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謝雲舒被沈蘇白緩緩推著輪椅進來,她臉上還帶著傷,看向季思安:「我沒有想過要用孩子給你造成困擾,是我多管閒事,所以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先把他帶回去。」
當自己的孩子養肯定是不現實的,但家裡現在不缺他一口飯,至少不能看著孩子流落街頭,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季思安回過頭來,然後眉頭皺起來:「你怎麼傷成這樣?」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碰她的臉,可不等碰上,沈蘇白已經伸出一隻胳膊擋住:「這兩天我會關注她的情況,不用擔心。」
兩個男人都站著,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
謝雲舒被卡在中間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覺,她清咳一聲:「派出所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審問沒那麼快,怎麼也要到明天才能有結果。」沈蘇白回答完她的問題,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病房裡的孩子:「孩子已經醒了。」
兩個人臉色都變了,季思安回頭看過去,猶豫了片刻卻還是轉身大步離開,只路過謝雲舒時輕聲說了一句:「先麻煩你,我會給你報酬的。」
季思遠腳步停在門口靠牆站著,卻並沒有離開,他和心心是龍鳳胎,看到小偉的時候,他就已經無法當作不知道他的存在。
「小偉?」謝雲舒滾動輪椅到床邊,用手碰了碰他的小臉,然後擦掉他眼角的淚:「早晨的奶糖掉了吧,還要不要吃?」
她說話的語氣算不上溫柔,小偉卻慢慢睜開眼,他搖了搖頭然後小聲開口:「你疼不疼?」
謝雲舒笑了,可因為扯痛了嘴角又很快收斂:「我可不疼,是周新月疼,剛剛你睡著了沒有看見,我扎了她好多下,她以後都不能出來害人了!」
「真的嗎?」小偉黑色的眸子漸漸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去口袋找糖,可是那裡面什麼都沒有。
在被那兩個男人抱走的時候,他的糖已經掉了。
謝雲舒卻看懂了他的意思,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晚上我再給你買。」
至少以後他的生活,不單單有苦。
至少以後他的生活,不用靠吃一顆糖才能感受一點點甜。
或許都覺著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可至少目前為止她不覺著後悔。
小偉並沒有受什麼傷,麻醉勁過去,他已經可以自己坐起來。
他試探著用手碰了碰謝雲舒,在觸及了一點點溫度後又縮回去,小心翼翼又帶著希冀:「我晚上也在那裡是嗎?」
大概因為長期受虐待的原因,他說話並不像同齡人那樣利索,但今天已經是他說話最多的時候,雖然沒頭沒尾,謝雲舒也聽明白了。
她垂下眸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一會要去食堂那裡,你乖乖在這裡等著,我讓護士姐姐看著你,好不好?」
現在都快十一點了,媽媽還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這會肯定要急壞了。
門口站著一個小護士,正是上次小偉燙傷時照顧他的林小昭,她拿著吊瓶進來憐惜地看著小偉,又朝謝雲舒笑了笑:「放心吧,我會看著他的。」
這裡是海城醫院。
陸知行的妻子周新月要賣掉孩子被抓到派出所的事情,現在醫院已經傳遍了,聽說現在陸醫生到現在還不相信,想要托關係把人救出來。
只是陸家人不准他插手,現在恐怕已經鬧得一團亂。
自從陸家人把謝雲舒這個一直看不上眼的兒媳婦『掃地出門』,好像一直在丟人,而給他們丟人的是他們的新兒媳,差點認當做乾女兒的周新月。
上次是虐待孩子,這次更絕了,拐賣兒童!這可是大罪,恐怕周新月這輩子也別想出來了!
謝雲舒從口袋拿出五毛錢放在小護士手上:「我會儘快趕回來,如果孩子餓了麻煩你照顧一下,給他先買點吃的。」
林小昭現在是真心憐惜這個孩子,痛快答應下來:「醫院有食堂,一會我給他帶點飯。」
謝雲舒道了謝剛要搖著輪椅離開,一雙小手卻抓住了她,小偉一字一頓小聲開口:「念鵬,媽媽說我是念鵬,不是小偉。」
心心是鵬城人……
站在門口的季思遠轉過身,眼眶禁不住紅了紅,他的妹妹被折磨到死都在思念著家,可他卻沒有把她救出來!明明小時候,他答應過她,要保護她一輩子的,可他和大哥都食言了。
雖然最後的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但小偉……念鵬是心心的孩子無疑。
沈蘇白推著謝雲舒從病房出來,季思遠仍然靠在牆上,只是情緒已經收斂差不多,他看了一眼謝雲舒:「我開車過來的,送你回去。」
「不用,我也開了車。」沈蘇白握著輪椅的手紋絲不動,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並且丟下了一句話:「她是謝雲舒。」
只是謝雲舒,不是什麼心心。
季思遠聽明白了這句話,咬牙跟上:「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雖然兩個人有幾分相似,但性格差了十萬八千里,他也沒什麼找替身的愛好,和謝雲舒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把她當做心心看待!
他承認一開始接近謝雲舒,是因為她的眼睛和心心相似,可後來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一點,畢竟誰會對自己的妹妹怦然心動?!
沈蘇白腳步不停,仍然穩穩推著謝雲舒順著醫院走廊往外走:「隨你怎麼想,人我帶走了。」
季思遠乾脆也把手放在輪椅上,目光看向坐著的謝雲舒:「你坐他的車,還是我的?」
謝雲舒愣了,怎麼好端端就讓她選起來?
她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要不我搭公交車?」
人家大夫只是說了不能負重走路,沒說她不能走路,慢慢坐車回去就是了。
沈蘇白眼神微暗,突然就鬆開了握著輪椅的手,在季思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彎腰把謝雲舒抱了起來,然後丟下一句:「輪椅是醫院的,你這麼想推著,自己推回護士站吧。」
他敢耍詐!
季思遠氣壞了,他磨了磨牙,半天還是不情願地把輪椅往相反方向推去。
只是路過小偉病房的時候,不自覺停下了,大哥之前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如果心心還在,她會願意要這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