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遠神色黯然:「我只是遠遠看一眼而已,不會和他說話。」
謝雲舒無奈:「他現在過得很好。」
張阿婆性子堅定又溫柔,而且很會帶小孩子,雖然年齡大了但對念鵬特別好。
念鵬就像是一個流浪了很久很久的小動物,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家,半點都不願意再離開。他放了學會先去水房打水,吃過飯會自己小心翼翼刷碗,才五歲的年齡會乖巧地坐在門口給張阿婆捶腿。
謝雲舒覺著,念鵬不再需要多餘的關心,這一老一少相依為命,已是最好的結局。
「我知道。」季思遠苦笑一聲:「所以我不會打擾他。」
謝雲舒只好同意:「那好吧。」
為了念鵬,張阿婆還特意去供銷社花錢買了一台黑白電視機。因為小孩子喜歡看動畫片,但他性子內心又怕生,除了謝雲舒家裡誰也不敢去。
晚上六七點這個時間,謝雲舒家裡又沒有人,張阿婆乾脆自己買了一台,晚上有其他小朋友過來,還能和小偉說一說話,讓他慢慢融入小孩子的群體裡面。
這個時間,小偉應該還在看動畫片。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校門,季思遠目光頓住,然後自嘲地笑了一聲:「白天忙成這樣,晚上還要過來,防得真嚴實呀!」
「什麼?」謝雲舒不明所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異常醒目的沈蘇白。
他個子本來就高,周身又帶著強大的氣勢,路過的學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謝雲舒心中緊了緊,然後止不住加快了腳步向沈蘇白走去:「你怎麼來了?」
「順路唄。」季思遠撇撇嘴,推著自行車跟著後面:「沈隊哪次的藉口不是這個?」
沈蘇白勾了勾唇:「不是順路,特意來接對象。」
季思遠咬牙,連藉口都不找了,直接挑明!
謝雲舒臉在夜色中紅透了:「我不用接,自己回家就行。」
季思遠偏了偏頭,目光落在她頭頂的髮帶上,然後輕笑一聲:「有我和雲舒順路呢,沈隊來不來都是一樣的。」
「你順路?」沈蘇白眉梢輕佻,跟著他目光落到謝雲舒頭頂,然後目光冷下來:「那恐怕不行,我和我對象有其他事情要做,你跟著十分不方便。」
最後幾個字,從沈蘇白口中說出已經帶了寒意,看著季思遠的目光也帶著壓迫:「麻煩,離遠一點。」
季思遠咬牙:「怎麼,她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
沈蘇白嗤笑一聲:「既然是朋友就要有朋友的樣子,收起那點沒用的心思,對你更好。」
謝雲舒察覺出兩個人之間氣氛不對,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去拉了沈蘇白的手:「季思遠是準備和我去筒子樓看一看念鵬,所以才說的順路。」
沈蘇白一言不發,從她手中接過自行車,另外一隻手牽住她:「他認識路,丟不了。」
牽著她的大手握得很緊,強硬地帶著她往另外一邊走,而臉色晦暗不明的季思遠就這麼被扔在了原地。
沈蘇白步子邁得很大,謝雲舒跟了兩步,差點沒摔倒,脾氣也上來了:「沈蘇白,我要回家,你帶我去哪裡?」
從夜大出來,往另一邊走是一個小公園,從小道走過去並沒有什麼人。
昏黃的路燈下,沈蘇白停住步子,大手從她發間掠過,紫色髮帶被摘下來,烏黑的長髮就洋洋灑灑披落在腦後,包裹住她一張瑩白又嬌媚的小臉。
謝雲舒捂住頭髮,兇巴巴瞪他:「沈蘇白!」
「雲舒,我心裡有點酸。」
沈蘇白微微低頭,剛剛還強勢的人突然就軟了下來,琥珀色狹長的眸子露出一抹委屈,柔軟的碎發從額頭垂下來,看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
「為什麼換掉我送的髮帶,是不喜歡那個顏色款式,還是……不喜歡我這個人?」
他抿了抿唇,高大的男人看起來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你答應了讓我來追求,就別理其他人,可不可以?」
謝雲舒做夢也想不到沈隊還有這麼一面,那天見識了他的強勢和無賴,今天卻又開始裝可憐了。
可是一顆心還是軟綿綿不爭氣地被他打動了。
她垂下頭看自己的腳尖:「我沒說不喜歡,髮帶是季思遠撿的,我只是覺著不方便才換掉的。」
撿的?誰信?
沈蘇白心中醋意翻滾,卻仍然保持著那副可憐的模樣:「我以為你不肯讓我追了。」
「我哪有?」謝雲舒小聲的反駁他一句,微微偏過臉:「沒說不讓你追。」
要是不喜歡,他現在早挨了巴掌進派出所了……
沈蘇白慢慢笑了:「所以是我誤會了,你喜歡讓我追,是不是?」
這樣的問題,讓她怎麼回答?
謝雲舒咬住唇,抬頭瞪了他一眼,卻沒什麼威脅力:「本來就是你誤會了,我那天就和季思遠說過了,他知道我們……」
語氣停頓了一下,她才紅了臉繼續開口:「知道我們處對象的事情,而且他對我也沒有那種想法。」
沈蘇白大手捲起她的發梢又鬆開:「一想到他每天可以和你相處兩個小時,心裏面就很難受。雲舒,我在你這裡沒有一點點信心。」
謝雲舒想到今天田浩說的話,就算在海城他也是有錢有勢的上位者,現在卻站在低處來祈求她的感情。
沒有自信的人,明明應該是她。
沈蘇白卻已經牽著她的手穿過公園,來到了夜市一個攤位:「各種款式和顏色的髮帶都要一條。」
謝雲舒回過神來,覺著他瘋了:「你又要幹嘛?」
她只有一個頭,要這麼多髮帶幹嘛?
沈蘇白無辜看她一眼:「你不是說之前的款式不方便,這裡那麼多總有合適的。」
季思遠送的那條他不會再給她的。
謝雲舒蹲下來,氣呼呼選了兩個款式簡單的,然後又回頭瞪他一眼埋怨道:「沈蘇白,你會不會過日子?哪有這麼浪費錢的,一條髮帶能戴好久。」
沈蘇白拿起她選的藍色髮帶,給她綁上頭髮:「好,都聽你的。」
原本十幾塊錢的大生意,轉眼就變成了兩塊錢的小生意,只有攤主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同志,你們到底要幾條呀,只要兩條我可不給講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