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征戰古朗基
雖然里克還是沒能理解「殺死」這個詞彙。
但在對面的古朗基撲過來之時，他也迅速做出了戰鬥的應對，天馬空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翻滾，避開了古朗基從口中噴吐出來的水箭。
「怎麼會……」
里克回頭看向原地留下的腐蝕性坑洞，再看向對面的咒術師古朗基，仍舊有些不可置信。
古朗基獰笑著：「既然已經被你們發現了身份，那麼為了我的偉大目標，你們就在這裡去死吧！」
它以四肢著地的姿勢蹲坐在地上，原本略顯瘦削的兩邊臉頰突兀脹大，隨即一瞬間就從口中噴吐出連續的水箭攻擊。
天馬空我能夠感知到每一發攻擊的軌跡，他貼著地面快速移動著，水箭追在身後留下了一連串的腐蝕痕跡。
不遠處觀戰的川原見狀皺了皺眉，他發現里克戰鬥的意志似乎並不高。
「里克，用天馬弩！瞄準它的腦袋！」
於是川原主動出聲引導了。
正在一昧閃避的里克聽到這話，下意識抬起手中的天馬弩，但就在他瞄準好準備拉動弩弓的時候，古朗基已經趁機吐出一發水箭！
咻——
瞬息及至的水箭襲來，里克一驚，水箭也在下一刻擊中了他的手臂。
難以想像的劇痛侵襲四肢百骸，里克甚至都無法維持身體的支撐，踉蹌一下單膝跪地，被水箭洞穿的手臂淌出鮮紅的血液。
見此一幕的川原神色沉下。
咒術師古朗基也在這時候發出了尖銳嘶啞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果然我選你沒有錯，伱這個軟弱的——」
它的話還沒說完，原本半跪在地忍受劇痛的里克突然抬起了手中的天馬弩，金色弩箭瞬間飛出，刺中了它的下肢！
「啊——！」
古朗基發出憤怒的尖叫聲。
一道金色符文在它肥壯的下肢顯現一會又消失。
匆忙攻擊的里克沒能成功瞄準腦袋，一擊過後，又再次顫抖著捂住了劇痛不已的左手臂。
川原觀察著古朗基的戰鬥姿態，此時也已經若有所思。
「里克！笨蛋——受傷了就不要再用天馬形態了，變成泰坦形態，接住這個！」
他將一旁地面上的青銅劍丟了過去。
聽到聲音的里克連忙看過去，抬手將青銅劍接住，但下一刻他卻又驀地一驚。
「川原老師！小心！」
「……！」
視線中一個黑黃的身影瞬間掠來，川原幾乎是本能的閃避，那個猙獰的影子就從他的身側穿梭過去，伴隨著一道鋒銳的鉤爪從他腦袋旁划過。
嘭！
古朗基落地的位置塵土四散，它四肢著地，陰森森的扭頭看向定在原地的川原。
「你果然是個礙事的傢伙……」
川原看著它，略微有些勉強的扯了下嘴角說道：「在這個時候還將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我當然會顯得礙事了。」
話音落下，古朗基驀地警覺。
然而在它轉頭看去時，銀紫色形態的「空我」已經高舉著泰坦劍朝它砍了過來！
古朗基粗壯的肢體發力，在泰坦劍落下的一刻及時彈跳躍開，隨即它的臉部再次鼓動起來，那密集的水箭攻擊儼然是再次蓄勢待發。
「不要躲！不要停！」
川原也在這一刻朝著空我喊道。
下一刻，古朗基嘴裡噴吐出猶如冰錐般的水箭，雨絲一般簌簌簌朝著空我飛去。
里克大喊出聲，也當真不閃不避的朝著古朗基沖了過去，任由那些水箭擊打在他身上，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
不過這一次的水箭，卻完全沒能刺破空我的身體。
等到凝聚的水箭全部發射完畢後，在古朗基愕然的瞪大眼睛中，它也已經來不及再次彈跳閃避。
泰坦劍被空我直直的刺了出去！
「呲——」
刺進古朗基胸口的泰坦劍釋放著能量，金黃色的符號出現在它的身上，這次伴隨著不斷注入的能量，封印也快速傳遍古朗基的四肢百骸。
它痛苦的發出一連串的怪音，憤怒而憎恨的瞪著面前的空我——「你……不可原諒！」
咔咔咔咔……
碎片一般的石質化蔓延到了古朗基全身，而它也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里克看著眼前這副景象，手中握著泰坦劍，有些不知所措的退後了幾步。
「我…殺了她嗎？」
里克神色茫然的轉頭看向川原。
川原此時也已經走了過來，他皺眉看著變成石頭的古朗基，想了一下後，蹲下抬手按在了泰坦劍留下封印的位置。
——為什麼是變成了這個樣子？
——是死了嗎？
川原其實也不太清楚，但在他抱著疑惑觸摸到這具屍體後，一瞬間就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錯愕的看向了一旁的里克。
里克見狀，也愈發緊張了起來：「怎…怎麼了？」
川原無言以對，只是在看了里克一會後，又慢慢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的古朗基。
他明白了一個無法再完成的事實。
——里克殺不了人。
因為內心否認「殺死」任何的生命，所以由里克獲得的「空我」的力量，也沒有進化出「殺死」的力量，他的攻擊只是將這個古朗基以「死亡的狀態」封印了起來。
所以將古朗基在超古代就全部解決掉——這件事。
註定做不到了。
川原一臉複雜的慢慢站起身。
他接著看向面前的里克：「沒有什麼，你做得很好，它是由你解決掉的第一個古朗基。」
「川原老師……」
里克似乎也有些情緒複雜。
他看了看地上毫無動靜的古朗基，又抬起手中剛剛消滅了古朗基的泰坦劍看了看，最後就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般握緊了拳頭。
「我會用這股力量好好保護大家的！」
里克很是用力的喊道。
戰士的決心這麼強，川原這一次卻是沒有再及時給予肯定，他只是看著空我剛才抬起來的泰坦劍，微微眯了眯眼。
「你的泰坦劍借我一下。」
川原說著伸出手。
「啊？」
里克不理解但也遞了過去給他。
川原接過泰坦劍，目光微閃，下一刻就雙手持劍刺向了地上的古朗基！
玎——
泰坦劍在石質化的古朗基身上劃出了火花，但卻沒能刺進去。
不過這並非泰坦劍破不了防，而是川原很清晰的感到，他這用力刺出的一劍壓根就沒能釋放出泰坦劍的力量。
旁邊的里克已經呆滯了。
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的動作。
川原沒有理會他，只是看著手中的泰坦劍，有些難以言喻的扯了扯嘴角。
難怪剛才古朗基用身體接了一箭他發射的天馬弩箭，卻跟沒事人一樣，原來那是真的毫無作用啊！
——但今天他還就不信邪了。
——超古代的古朗基真弄死不了？
隨後在里克懵呆的注視下，面前的男人腰間浮現亞古魯腰帶，白色甲冑與黑色強化皮膚瞬間覆蓋全身，最後一雙碩大的紅色複眼閃爍著凶光！
川原將靈石的力量注入泰坦劍，他雙手持劍，對著眼前古朗基的腰部再次狠狠刺下！
「咔——」
泰坦劍破開石質，刺穿古朗基的身體，金色符文的印記從攻擊的部位顯現。
但這個金色印記卻不太凝固。
川原目光堅定，初生空我的能量不斷地湧入泰坦劍，幾乎是在他強烈的意念下，爆炸般的能量瞬間就充盈了古朗基全身！
里克忽然愕然的大喊出聲：「川原老師……！」
下一刻，刺目的光線從封印印記的位置爆發出來，伴隨著一陣火焰席捲的轟隆巨響！
「轟！」
古朗基直接炸了！
地面震動，塵土飛揚。
就站在旁邊的里克下意識側頭躲避後，又連忙再度看去，只見地上那一堆焦狀物體片片碎裂。
仍舊雙手拄著泰坦劍，一動不動的半蹲在旁的川原盯著碳化的古朗基，眼中閃爍著異常興奮的光芒。
「里克，這就是『殺死』的意思！」
「……」
但里克只是無言震驚的看著他。
忽然間，川原手中的泰坦劍掉落在地，他整個人弓起身體，有些難受的抬手捂住了腦袋。
暴躁而憎恨的情緒洶湧而上。
黑暗在眼前忽閃忽現。
殺死——
殺死——
用這股力量摧毀眼前所有的一切！
負面情緒充斥心情後，黑暗猶如滔天洪水從四面八方湧來，他陷入沼澤中，泥濘的髒水淹進口鼻咽喉，將他從裡到外改造成另一個姿態。
等等……不行……
川原僅存的意識掙扎了起來。
這是究極的黑暗……
得想一些能夠讓自己擺脫這股恐懼的東西才行……開心的事情、幸福的事情，或者是比這股恐懼更恐怖的東西。
但還有什麼能比「究極黑暗」更加的令人恐懼呢？
——泥頭車！
「川原老師！」
伴隨著一聲忽遠忽近的模糊大喊，湧入他體內的不可名狀物俱都消散，而川原整個人也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果然還是泥頭車更可怕一點。
……
……
川原再次睜開眼睛時。
感覺自己好像又被撞死過了一次。
那一瞬間，全身的骨骼與肉體分離，靈魂與精神飄蕩，然後像塊破布一般耷拉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世界被血色糊成一片。
川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捂著腦袋閉上眼睛，讓自己將翻出來的記憶洗出腦子。
隨後他再度睜開眼睛，透過紙糊的窗口，感受到了外面的陽光燦爛。
這裡是他待了一個星期的屋子。
是超古代的臨多部落。
——所以是失去意識後，被裡克帶回來了麼？
川原頓時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完全沒想過，里克的空我居然無法「殺死」古朗基。
而他當時雖然一時意氣，用自己的力量成功滅亡了一個古朗基，證明了這玩意兒還是可以在超古代弄死的。
但後來失控的情況也表明——他依舊沒辦法在超古代就消滅掉古朗基。
否則的話，即使里克只能封印古朗基而殺不了，他就算不能戰鬥，也完全可以跟在後面補刀。
結果現在卻連這個力量都用不了。
超古代的臨多還真是弱小啊。
放在現代的話，就算沒有空我的力量，人類也可以使用多種殺傷力強大的武器。
而超古代臨多有什麼呢？
一柄破不了敵人的防只能讓自己破防的青銅劍。
「吱嘎……」
川原正在默默破防的時候，木質房門被輕輕推開，隨後一個人的影子由陽光映射了進來。
「是小仁嗎？」川原撐著腦袋嘆氣。
「抱歉……」
然而響起卻是一個細弱的聲音。
川原愣了愣抬頭看去。
那個推動房門的人還一邊推動著自己的木質輪椅，輪子發出吱嘎的聲響，坐在上面的女孩兩眼無神的朝床鋪看過來。
「……米歐小姐？」
見此情況的川原連忙起身，結果剛踩在地面上，就一個腿軟踉蹌幾步後跪在了輪椅面前。
啪嘰——
聽到身前傳來奇怪動靜的米歐驚了一下：「怎…怎麼了？川原大人？」
她試探性的伸出手在眼前摸了摸。
失意體前屈的川原：「……」
這股虛弱狀態真是太熟悉了，他之前讀取了小仁的語言能力後，就是這樣渾身使不上力氣。
但很奇怪。
亞古魯腰帶這次也沒再恢復了嗎？
川原摸了摸腹部，同時撐地慢慢站了起來，邊說道：「我沒什麼，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我覺得你好像需要幫助，所以這兩天給你做了這個，希望它能讓你儘快恢復過來……」
米歐怯怯的出聲說著，從自己懷裡拿出了一條細藤蔓做的項墜。
「什麼？」
川原疑惑的接過了她遞來的項墜。
鏈條是褐綠色的細藤蔓，綁著的墜子則是一個白色的海螺。
米歐輕聲說道：「這是海那邊的旅人來到部落的時候，哥哥從他們手中換到的，將它放在耳邊可以聽到很舒服的大海的聲音，它應該能夠讓你放鬆下來。」
川原看著這個海螺：「這樣啊……謝謝你，我會珍藏的。」
——但這其實是海螺的結構放大了氣流和血液的聲音，所以形成了類似「大海的聲音」而已。
當然這種煞風景的話他也就是在心裡吐槽一下。
「川原大人，和哥哥一樣嗎？」
米歐突然沒來由的對他說出這句話。
川原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米歐垂著頭低聲道：「哥哥好像快要變得不是哥哥了，我能感覺得到，有很恐怖的黑暗正在威脅著哥哥。川原大人也一樣，你們都在被可怕的東西傷害著。」
川原驀地頓住，一時無言的注視著面前這個看不見的女孩。
——關於里克成為「空我」這件事，經由里克的請求，村子裡沒有人在米歐面前提起過。
所以，米歐還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變成了「怪物」，也不知道他即將出征古朗基。
甚至她可能還不知道古朗基正在威脅著村子。
米歐一直以來都被保護的很好。
因為所有人都瞞著她。
失去視力的她走不出村子，也看不見東西，她只能依靠自己對周圍的感知來獲取信息。
而現在看來，這個女孩似乎也不像眾人以為的那般一無所知。
「川原大人，我已經兩天沒有見到哥哥了，你能告訴我……他到底去哪了嗎？」
米歐又再次出聲道。
聽到這話，川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頓時也一臉錯愕的看向了她。
——里克兩天不在村子裡了？
就算是為了訓練也該回來的。
除非他已經因為某件事而需要離開很長的時間，否則以里克對妹妹的在意程度，他不可能會放任米歐如此擔心他。
而那件事——
是作為「戰士」去消滅古朗基。
……
……
講一講：
「泥頭車」在這裡也不是作為一個梗哦，它是代表「死亡」的一個符號。
對於現在的川原來說，比究極黑暗更令人恐懼的就是死亡。
普通人即使能夠將死亡置身事外，但在真正「直面死亡」的那一刻，即使已經接受了「死亡的事實」，但內心也不會平靜無波（除非感情缺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