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溫柔看著江黎。
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有江黎看不懂的情緒。
江黎的心忍不住緊了一下。
顧淮在她的生活里一直扮演哥哥的角色,對她也從未有過什麼曖昧的舉動。
他們相處得很自然,真的就像家人一樣。
可是剛才顧淮那句話讓江黎有些狐疑,顧淮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江黎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顧淮:「你,你什麼意思?」
看她神色有些緊張,顧淮笑著敲了一下她的頭:「跟你開個玩笑,我媽整天逼婚逼得我都要瘋了,你就當是救我脫離苦海吧,我們先訂婚,給她吃一顆定心丸,至於結婚的事,我會找藉口往後拖,等過段時間,我們再分開。
這樣既可以堵住我媽的嘴,又可以讓裴時衍不再糾纏你,一舉兩得,還是很划算的。」
聽他這麼說,江黎緊張的心這才慢慢鬆了下來。
她看著顧淮說:「你不要因為我的事耽誤你,你不要忘了,你們顧家就你一個孫子,你爺爺還等著你給他生個繼承人出來呢。」
顧淮不以為然笑了一下:「你怎麼也這麼古板,都什麼年代了,什麼繼承人不繼承人的,現在好多同性婚姻不也很幸福嗎?兩個人在一起不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是因為愛情。
江黎,我希望你不要背著這個包袱過下半輩子,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江黎笑得有些苦澀。
自從跟裴時衍離婚以後,她受到很大打擊。
讓她再也不相信愛情,也再也不想踏入婚姻的大門。
再說,她在生小泡芙的時候,醫生明確警告,不許再生孩子,不然下次就真的救不活了。
一個不能再生育,心靈又受過重創的人,又怎麼敢再觸碰感情。
如果再次被傷害,她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江黎淡聲說道:「我有你和林之夏,還有兩個孩子,下半輩子也會很幸福的。」
看她依舊打不開心結,顧淮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笑著揉揉江黎的頭:「我們家小黎黎這麼善良,上天一定會給你最好的安排,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準備明天的訂婚。」
裴時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他醉意熏熏走進裴子墨的臥室,低頭親了一下他額頭。
眼眶濕潤看著他,嗓音低啞:「墨墨,爸爸沒能留住媽媽,我是不是很沒用?」
面對孩子,裴時衍的心更加疼了。
他又怎麼不知道,兩個孩子都希望他們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
可是這麼美好的願望恐怕再也不能實現了。
如果不是他因為一念之差,選擇了秦薇薇,他們現在應該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江黎依舊是那個深愛著他的妻子,也是那個溫柔賢惠的媽媽,更是孝順的兒媳。
為什麼明明這麼好的日子,他卻不要了。
非要選擇秦薇薇。
他當時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裴時衍從兒子房間離開,一直坐在次臥,裡面都是江黎的東西。
有她的珠寶首飾,有她的衣服包包,就連化妝品他都沒捨得丟掉。
因為他覺得,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有江黎的味道。
一旦扔掉,這個家就再也沒有江黎的影子。
裴時衍拿起那枚戒指,是他結婚的時候給江黎買的。
可是他們是隱婚,江黎從來不敢戴著戒指出門。
只有每次放假在家的時候,才敢拿出來偷偷戴上。
她還總是看著這個戒指傻笑,臉上的表情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那個時候的她或許一直都在期盼,期盼他拿到掌權人以後,他當著眾人把這枚戒指親自戴在她手上吧。
多麼傻的姑娘啊。
她從來都沒懷疑過他。
一直那麼痴情地愛著他。
還為了他事業順風順水,偷偷喝了三個月中藥懷上女兒。
一個女人到底有多愛一個男人,才會為他付出這麼多。
她一直都在用生命愛著他,可是他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跟她提出離婚。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他真他媽不是個人。
裴時衍一遍一遍摸著江黎的東西,每觸碰一件,他的心就跟著疼一次。
他從來沒發現,他的淚腺怎麼那麼發達。
積攢三十多年的眼淚,都在今天流出來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房間的門被人敲響。
外面傳來裴子墨的聲音:「爸爸,你在裡面嗎?」
裴時衍立即斂起所有傷痛,整理一下情緒,走過去開門。
看到爸爸眼睛有些發紅,裴子墨就知道發生什麼了。
他仰頭看著裴時衍說:「哭有什麼用,早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心疼。」
面對兒子毫不留情的譴責,裴時衍並沒生氣。
而是揉揉他的頭說:「換上衣服,讓管家送你去媽媽那裡,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應該希望你和妹妹都在場見證她的幸福。」
裴時衍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來這些話的。
說到最後,他覺得喉嚨都堵塞了。
裴子墨眨巴幾下眼睛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有沒有事也不用你管,路是我自己選擇的,無論什麼結果,我都得受著。」
看他那麼傷感,裴子墨有些心疼。
但一想到曾經他們對媽媽做過的傷害,他的心疼連十秒都沒有。
他拿著東西跟著管家上車。
江黎和顧淮的訂婚宴辦得很熱鬧,顧家和宋家都是豪門。
很多賓客都前來祝賀。
宋嘉辰還『好心』給裴時衍發過來幾條現場視頻。
親眼看到別的男人跟江黎訂婚,裴時衍心臟就像被人插滿了銀針。
密密麻麻的疼讓他忍不住喝了很多酒。
一直都在陪著他蘇景玉,看他這麼玩命,嚇得立即搶過他手裡的酒杯。
「行了,別喝了,你有胃病不知道啊。」
裴時衍並不聽勸,反而瘋了一樣奪過酒杯說:「死不了!」
蘇景玉氣得把酒杯還給他:「行,喝死你的了,你的一雙兒女徹底喊顧淮爸爸了。」
一想到這個,裴時衍又倒了一杯酒,猛地仰頭喝下去。
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只有這樣,他的心才不會那麼痛。
可是為什麼,他都喝了那麼多酒,他的心還是那麼疼呢。
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喉嚨里發出一個極致低啞的聲音。
「黎黎。」
只是他的話音還沒落,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