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心頭一喜。
有救!
自己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想必一時半會兒不會死了!
她趴在季青妍面前,聲音帶著十足的討好:「是,是!我知道!」
「郁嬤嬤是陸旋生母,雲潯身邊伺候的人,跟著她很多年,雲潯死後,就是她跟著我一起進京來尋親的,雲潯死前交代,讓郁嬤嬤一定要找到陸旋,將她帶回去!」
「帶回去?帶去哪裡?」
「他們都是一個什麼門的人,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半點能力了,郁嬤嬤就是想帶陸旋迴到那個門派去!」
季泊舟這時站了起來,擰眉問:「他們要走?」
宋楚楚看見季泊舟,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聲音也變得怯懦很多:「是,曾經說是要走的,但後來她嫁給了姜行,便不知還會不會走了……」
季相禮眼珠閃爍幾下,沉聲道:「現在她不但是王妃,還找回了自己本來的身份,恐怕是不會離開了。」
季泊舟卻忽地打斷了他:「不,我明白了!」
他眼中閃過欣喜:「不管她會不會走,按照她的性格,恐怕都會和姜行和離!」
「和離?」季青妍有些狐疑:「不是傳出他倆感情很好嗎?」
「就是因為外界看起來太美好了,她定是裝的!」季泊舟這會兒才恍然大悟,跳出先前那直白的嫉妒中。
季青妍看向宋楚楚又問:「這個郁嬤嬤與她十幾年未見面,為何陸旋卻將她看得那樣重?而且肯聽她的話?」
宋楚楚想了想:「這點確實是的,陸旋許是覺得,郁嬤嬤是雲潯唯一留給她有念想的人吧!反正郁嬤嬤的話,陸旋向來都是極度認真的對待,對她也是十分關心。」
季青妍嗤笑一聲,眼睛帶著惡意打量:「那你呢?那郁嬤嬤照顧你十幾年,為何卻不見你對她那般好?聽說,你曾經還將她關在宋家的雜院裡,她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任她病重,自生自滅?」
季青妍的話直白地劃破宋楚楚的虛偽,她被這句話噎住,一時間搜索枯腸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
季青妍幽深一笑:「看來確實是啊,你啊,趕她差遠了!」
這話猶如一柄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插在宋楚楚的心口。
她身子一滯,明明心裡恨得牙癢,卻是帶出了個燦爛的笑來。
「是是,我愚鈍,趕王妃自是不及的,既如此,二小姐就把我當做一條小貓小狗,將我給放了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惹麻煩,再也不給季府添亂,我保證……」
說著說著,她那僵硬的笑里便透出了驚惶。
季泊舟狠狠捏了把拳頭,目光煩躁地瞟向季青妍:「二姐可問完了?」
季青妍饒有興致地拿著茶盞打量,目光漫不經心地從季泊舟身上那壓抑的怒氣上掃過,笑了笑,「問完了。思巒請自便。」
什麼?
不是說好了不會處置她,答覆後就放她生路的嗎?
宋楚楚渾身戰慄、目眥欲裂,皴裂的臉上爆發出掩飾不了的憤恨。
季青妍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懶散道:「先前是說了不處置你,但是我不處置,不是其他人不處置。你是思巒房裡的人,怎麼樣,自然由他說了算。」
季泊舟渾身散發出低沉嗜血的殺意,那是宋楚楚熟悉的暴風雨來臨前的警告。
她恐懼地縮著身體,情不自禁的一步步後退:「不,少爺,少爺我對你還有用,我對季家還有用,你們不能殺了我……」
季相禮憤恨又厭惡地剜宋楚楚一眼,胸口劇烈起伏:「先前就是太相信你的話,才會導致這次又鬧出這樣大的醜事!這次,無人會再信你!」
「來人!」森冷的聲音從季泊舟緊繃了一天的喉嚨里釋放出來。
門口的戒子和青墨立即走了進來。
「少爺!」
「準備好老虎凳,將少夫人拖出去,杖斃!」
轟——
宋楚楚眼睛大得快要裂開。
竟然要殺她!
她不就是和三皇子上了床嗎?
上一世也是這般,明明季泊舟都忍了!
不,她是要做皇后的,她的生命不該止於此處!
宋楚楚眼前發黑,雙膝一軟,「咚」的一聲癱坐在地上,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悲傷欲絕地抱著季泊舟的大腿哀求:「少爺,我錯了少爺,求求你放過我,讓我走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出來礙你的眼……」
她開始想方設法地辯白:「這次不是我要去的,是陸旋,是她命人給我送信,說三皇子在醉江月等我,所以我才去的!求求你們相信我,那信,那信還在清淨院我的枕頭下放著……」
她崩潰地嚎啕大哭,聲嘶力竭,癲狂地抱著季泊舟的腿,不讓自己被芥子和青墨拖走。
芥子用力拽了幾次,但宋楚楚就是發了狠,像漿糊般緊緊粘在季泊舟身上。
季泊舟忍無可忍,猛地將她拽起,「咚」的一腳踢在她心口。
宋楚楚心口一痛,整個人霎時飛出兩米遠,喉頭傳來腥甜,她嘴巴猛地張開,豁然嘔出一口鮮血來。
她忍著痛苦抬頭,季泊舟那冷肅又危險的身影又向她步步逼近:「不是要粘著我嗎?不是還要辯解嗎?來啊,繼續來!」
季泊舟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宋楚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季泊舟瘋了,他又瘋了!
只要他這般神情,她就知道他又想幹什麼。
她心口疼,腳腕也是疼的,看見面前像鬼魅一般逼近的人影,宋楚楚身子一晃,汗毛豎起,立刻迅速往門口爬去。
季泊舟兩步跨近,一把將她從地上撈起,邁著大步猛地將她甩在了院中的老虎凳上。
「咔」的一聲,宋楚楚聽見了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齧心之痛隨即從四肢百骸傳來,她心中湧起一撥強過一撥的恐懼震駭。
她想從老虎凳上下去,然而芥子和青墨按著,她的四肢像被釘子釘住一般,如何也邁不出去。
她閉了閉眼,感覺自己已經走到了懸崖峭壁,到了深淵面前。
身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奪過了木杖,那人青筋暴起,眸子裡涌動著仇恨與瘋狂,眼底儘是嗜血的紅。
是季泊舟。
他好似也不信任那行刑的小廝,非得自己動手才能發泄心頭積壓多日的恨意。
「啪!」
「啪!」
「啪!」
一杖又一杖,季泊舟用了十成的力道。
宋楚楚衣衫染血,嗓子早已喊啞,濕漉漉的頭髮胡亂地貼在她頭上,眼淚橫流,眸子裡滿是崩潰與絕望。
這一世,明明她只是想要回到上一世的軌跡,就這麼簡單的事,為何上天都不幫她?!
為什麼,這一世對她如此不公!
為何連死,都是這麼慘烈的方式!
她的瞳孔被仇恨填滿,臉色蒼白得像紙,鮮血順著她血肉模糊的脊背流下,在老虎凳下蓄成一灘倒映著太陽的殷紅。
杏色的衣衫吸了血,黏膩地貼在身上,遠處看去,她的身體就像一盞日曬雨淋後的爛燈籠。
這畫面實在是有些殘暴,看得青墨都皺起了眉頭。
然而季泊舟卻愈發興奮,手裡的發泄只讓他覺得暢快!
眼前的人和景都越來越模糊,宋楚楚覺得自己回到了三皇子封她為後的時候。
坤寧宮裡,上百位宮女跪了滿地。
她一個不悅,隨意便能杖殺或賜毒。
她還看到了陸旋。
她成了乞丐,坐在橋頭,身下一床爛草蓆。
她只隨意派了幾個宮女過去,一人一腳便輕易將她的手踩斷,臉撕爛了。
她好滿足,好風光,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