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旋這次遭到的反噬,府醫直接說傷了心脈,以後需要好好調理,但病因卻始終沒找出來。
她自己卻知道,恐怕上一次對三皇子用了咒之後就留下了一點病根,這次對姜行出手,直接就受到了重罰。
為了自己的身體,她現在只希望姜行能懂她的用意,千萬別再來找她了。
姜行等在錦園門口,等著府醫出來直接問了病情,得到答覆後,心沉入谷底。
她這般抗拒,確實不能再去找她了。
但,他就要讓她離開,從此失去她了嗎?
他魂不守舍地回了書房,眼前熟悉的一切似乎都讓他覺得刺眼。
郁嬤嬤得知陸旋和姜行鬧得吐了血,放下手中的活立馬就趕來了錦園。
屋子裡地面的血跡被洗了,丫鬟們忙上忙下地伺候她,生怕出了事情要被瑾王怪罪。
郁嬤嬤憂心地打量著躺在榻上面色蒼白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阿旋,你與王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會鬧得這般大?」
郁嬤嬤前去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手指冰涼沁人。
陸旋看著郁嬤嬤擔憂的神色,緩緩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嬤嬤不要擔心,今日只是個意外,後面咱們離開王府,應該就不會出現今日這般的情況了。」
郁嬤嬤的手一顫,胸中涌動著驚駭:「莫非,莫非王爺是因咱們要走的事情,這才傷了你?」
「不,不是王爺。」陸旋按住她因胸口起伏而無措的手,「是我對他用了咒,遭到反噬了。」
「什麼?!」
郁嬤嬤坐立不安,心呯呯直跳,背上的冷汗都冒了一層。
「你,聽你娘說,一般是忤逆天意、犯下大錯才會受到反噬,你娘就是因為反噬而走的,你,你可千萬不能……」
郁嬤嬤心慌意亂,昏黃的眼睛裡立刻湧上了濕熱,「阿旋,我答應了你母親要找到你,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還沒誕下血脈,你不能有事啊……」
被郁嬤嬤握著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顫抖不是來自陸旋,而是郁嬤嬤。
感受到她的驚慌,陸旋的手指俏皮地在她掌心撓了撓,故作輕鬆道:「嬤嬤,所以咱們必定是要離開的,若是不走,恐怕會有許多麻煩事要來。」
眼淚滲進郁嬤嬤的皺紋,在她溝壑細碎的臉上分割出一道道的滄桑。
她握住陸旋的手緊了緊,趕緊揩了把臉:「好,好。我這就去收拾東西,等你稍微好一點咱們就走,你可一定要好好養傷,聽話……」
陸旋身體虛空,這會兒眼皮似有千斤重,她還沒聽清郁嬤嬤後面說了什麼話,那股模糊的意識便如一團濃霧,越散越大,沉沉地壓著她,直到將整個身體都帶入到那無邊黑暗中去。
郁嬤嬤見她最近精氣消耗實在太大,竟這麼快就昏睡過去,心中擔憂得厲害。立馬離開她的寢屋,趕緊回去打算列個單子,清理收拾東西去了。
……
兩日後,陸旋終於醒了過來。
心口的疼痛已經消退大半,只是隱隱有些發疼。自己的身體她清楚,修養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好了。
這會兒她只是慶幸,幸好自己只是對姜行用了定身咒,而不是傷了他或者殺了她。
不然自己怕是也別想好過了。
從另一方面來說,她覺得他也真是自己的掃把星。
欺負了都不能還手的嗎?
上天也實在太不公平!
桑落見陸旋終於醒了,熬得通紅的一雙眸子裡豁然有了水光。
她鼻子發酸:「王妃,您可終於醒了。從前都是王爺守著你,這次換成我,可真是要命了!」
陸旋知道她是故意與自己打趣,略帶蒼白的臉上浮起微弱的笑意:「辛苦你了,以後我一定好好注意身子。」
桑落擦掉眼淚用力點了點頭,扶起陸旋照顧她吃東西。
但其實她心裡根本不是在意自己守著陸旋,而是王爺竟然這兩天都沒來看過王妃一眼!
實在是太心狠了!
從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這讓桑落心裡從前對他的那份接納瞬間變成了不滿。
雖然王妃是要走的人,但王爺這也太無情了!
陸旋見桑落一臉忿然、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問她:「不是吩咐郁嬤嬤你們一起收拾東西嗎?可整理妥當了?」
桑落身形一滯:「王妃,您也不急著這一會兒吧?您身子現在這個情況,還是等養好再說?」
陸旋皺了眉頭:「在這多待,我怕自己的身體會加重。」
桑落驚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法門?
從前在這住這麼久,不是好好的?
但念著這次是王爺王妃鬧了矛盾,所以她也沒有提起。
就在這時,小葵哭著跑了進來。
「桑落,嗚嗚……」
待看見陸旋的身影,她腳步一頓,委屈的眼淚洶湧得更厲害了。
「王妃,王妃您終於醒了,快去救救郁嬤嬤吧。郁嬤嬤她被人抓了……」
陸旋端著碗的手一僵。
「抓了?!」
她也不問緣由,霍然起身,凌厲氣勢震得桑落心頭都怵了一下。
陸旋:「隨我走!」
桑落趕緊跟上了她的步子。
誰不知道郁嬤嬤對陸旋來說很重要,竟然有人敢抓她?
但偏偏,真有人敢,而且是專程衝著她來的。
柴胡接上的一個雜物鋪子外,郁嬤嬤被一群人五花大綁,跪在鋪子門口。
外面圍著一群看熱鬧的人,鋪子掌柜和夥計拿著藤條一鞭一鞭地甩在她身上。
「說不說!死老婆子,為何要來偷我家東西?看你這身下人衣裳也是非富即貴,說!你到底是哪個府上的?你家主子到底是誰?!」
郁嬤嬤挺直了身體,眼裡的憤恨像是一把尖刀,像是要把眼前的幾個潑皮男子刺穿。
「我呸!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蠢貨,分明是你們自己人拿了東西,賊喊捉賊卻誣陷到我一個買東西的老婆子身上,栽贓陷害,又蠢又壞,真是被你們這群人給現明白了!」
掌柜的並不聽她說了什麼,又一鞭子狠狠甩在她身上,還不忘向圍觀的人吆喝:「大家看看,都這樣了這老婆子還不承認,大傢伙說,該不該打?!」
人群里緊跟著傳來高呼:「該!仗著自己是有權有勢人家的下人,不帶銀子就敢出來明目張胆地搶東西,真是沒將咱們老百姓的生意放在眼裡!有這樣的人在,咱們掙點辛苦銀子都難!」
「這些人從來不管咱們的死活,明明主子給的銀子已經夠多了,還要在老百姓這撈好處!一看就是勛貴人家的掌事的,實在是不要臉!」
「打她!給我狠狠的打!非得要出一出這口惡氣,肅一肅柴胡街這不正之風!」
「打,殺雞儆猴,咱們這條街被那些勛貴人家的管事壓榨的還少嗎?也到了要扳回一局的時候,不能可著讓人欺負!」
陸旋跟著桑落在人群後大老遠就聽見了他們的喊聲,儘管身體還有些不適,但步子卻邁得極快,腳下生風。
撥開人群,當看見郁嬤嬤被人綁著跪在鋪子門口,陸旋的心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一股濕熱湧上眼眶,她生生給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