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沉上前檢查了一番,發現匕首是藏在胸口肚兜內的,請罪道:「屬下方才沒有檢查此處,屬下知錯。」
秦玄凌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處理一下,去領罰吧。」
阿沉恭敬地將地上的屍體拖了出去,沒一會兒,院中便響起皮鞭抽打皮肉的聲音。
戈山縫合完傷口,忍不住感慨道:「到底也是親叔侄,他這又是何必如此?」
秦玄凌冷嗤一聲:「皇室中何來親情?」
戈山嘆了口氣:「可是王爺,明日,又要泡冰水抑制您體內的毒了,您這傷口......」
「王爺。」
門外飛奔進來一個侍衛阿默,將方才看到的一切仔仔細細地描述了清楚,「大周的晟王似乎和雲家二小姐設下圈套,要將雲大小姐綁架,卻反被雲家大小姐將計就計......」
秦玄凌喔了一聲,眼中划過一抹疑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腰間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方才刺殺他的丫鬟,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中的毒,仍在日日夜夜的折磨著他。
想著經她妙手按壓後,那股呼吸順暢的感覺,他眼中多了一絲玩味之色,
「就遂了她的意。」
——
雲羲和坐在高處一座亭子中,看著楚晟縱馬頭也不回地駛出長安城外,心中仍是一陣顫慄。
哪怕已經坐在陽光下了,那被拋下城牆粉身碎骨的感覺仍然無時無刻地不在折磨著她。
那是種被毀掉人生的宿命感,就像在她頭上懸著一把隨時都會落下來的大刀。
她心裡知道,這只不過是短暫的安寧,但這已經足夠了。
餘下的時間,她必然會爭分奪秒地做好萬全的準備,在任何時候,救自己於水火。
上一世,你們加注在我身上所有的苦難,我必十倍奉還!
她讓小桃去叫輛馬車準備回雲將軍府,鬧了一夜,她也實在是累了。
正靠著柱子等待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曬太陽呢?」
她驀地睜開眼,一眼就瞧見了,眼前負手而立的秦玄凌。
他新換了一身玉色長袍,玉冠束髮,襯得他越發有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瞧那一副冷傲的氣度,想來,腰間的傷口並無大礙。
雲羲和嗅著空氣中似有若無的龍涎香的味道,想著昨日林中的偶遇,鳳眸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期待,
「是啊,王爺也來這裡曬太陽?」
秦玄凌信步在她身旁坐下,倚靠著身後的欄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深如寒潭,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一眼看到底。
半晌,視線停留在她有些鬆散的髮髻,晃了晃手中的簪子,半扔半給地丟了過去:「拿回去。」
雲羲和下意識的伸手穩穩接住。
她心頭一滯,有些失落,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來親自拒絕自己的。
但下一刻,秦玄凌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說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他語氣平淡至極,明明說的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卻仍舊像是在討論天氣一般。
雲羲和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裡實在琢磨不透此人到底是個什麼脾性。
但沒辦法,有些事,她靠自己,確實不如靠別人。
所以這條大腿自己找上門來了,她就非得抱上不可。
她深吸了一口氣,紅唇輕啟:「玄王爺,我為你解毒,你護我周全!」
「怎麼個護法?」
「天黑時分,幫我燒了東宮。」
本來她也不想這樣,畢竟此時她身上還有和太子的婚約。只可惜太子實在是爛得慘絕人寰,親事她必然是要退的。
而她和太子的婚事是皇上金口親賜的,輕易不能退。
所以乾脆,她就另闢蹊徑。
她說完,就靜靜坐著,等著他的反應,其實她心裡也沒有十成的把握,但跟秦玄凌這種人,她只能主打一個真誠。
「......」秦玄凌像是沒聽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臉上那淡然的表情漸漸就繃不住了,變得亂七八糟起來。
他默了默,似乎在思考她的意圖。好一會兒才道:「喔。你是因為被太子和庶妹傷了心,所以想利用本王去報復,奪回面子?」
雲羲和莫名鬆了口氣,沒有直接拒絕,看來是有戲。
於是她耐心解釋道:「怎麼會呢?我原本就不喜歡秦君澤那個髒東西,也就不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秦玄凌難得的輕笑一聲,像是被她的話幽默到了,片刻又恢復如初。
他很是好奇,猶自猜測著:「火燒東宮倒是個十分有趣大膽的主意。唔,你莫非是要......假意投誠,聯合太子陷害本王謀反?」
雲羲和抿了抿唇:「......王爺說笑了,臣女沒有那個膽子,臣女和雲家還想多活幾年。」
秦玄凌臉色忽而又變得森冷,他沒有太多耐心,「......那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那洞穿人心的眼神盯得她直發毛。
雲羲和視線平靜的迎著他的審視,鎮定自若地提醒道,「玄王爺,現在是你有求於我。」
秦玄凌頓了頓,神色倒是溫和了幾分:「倒也是這麼個道理。既然如此,羲和姑娘說如何便如何吧。」
雲羲和:「......」
真是又冷傲又怪異的人,讓人捉摸不透。
秦玄凌仿佛並未將方才的疑惑放在心上,轉而又問道,「那你打算何時替本王解毒?」
雲羲和側頭去看,見他明明在說著求人的話,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卻還是毫無波瀾。
她忍不住心頭一滯,那雙極其動人的鳳眼帶著疑惑。這人說話難道真的不能稍微有點人情味嗎?
但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畢竟,活著更重要。
於是她商量道:「玄王爺,明日可好?臣女太累了,需要回去好好睡一覺。還有解毒的材料和銀針,也需要準備一下。」
秦玄凌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本王明日便前往雲將軍府,希望你不要讓本王失望。」
雲羲和才鬆了一口氣,只聽他又問,「你住哪個院子?本王夜裡去找你。」
他這話倒是問得異常順口,仿佛昨日在林子中說出「男女授受不親」的人不是他一樣。
雲羲和有些氣滯,在心裡翻了無數次白眼才順過氣。
她臉上掛著得體的笑,「春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