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居安心裡尋思了上一世林梅相親的時間線,是19歲那年。他還有1年時間,只要改變李家的生活現狀,讓林家爹媽放心,他和林梅的事就有轉機。
他又狠狠啃了口手裡的肉包子,包子往飽吃,真是滿足。更何況,包子不是別人做的,是林梅做的包子,那小味兒和情誼就更不一樣了。
他帶著妹妹李曉回到李家土坯房,母親宋蘭花正在柴火灶邊忙碌,拉著風箱給灶里燒的火吹風。她已經從生產隊小趙嘴裡聽說了兒子下山的事,懸著的心總算放進肚裡,尋思著給兒子燒頓好的。
80年代農村用大鐵鍋來煮飯,貼著鍋底的那層鍋巴焦焦脆脆,最是焦香好吃,有嚼頭。母親宋蘭花每次都把貼著鍋底的那層鍋巴留給兒子,就因為李居安最愛那層焦香薄脆的鍋巴飯。
「媽,我回來了。」
母親宋蘭花看見兒子回來,眼眶倏地就紅了。
她上前趕緊上下檢查兒子身上身下的傷痕,在看見他肩頭被綁帶包紮後的血痕,還有身上掛的三張厚實狼皮,心疼地眼淚直流。
「你個癟犢子玩意兒,張三你都敢打,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剛回來,還尋思你被大孤子傷完了,你揀著便宜了,結果今兒個又來個狠角色。」
「你直接把你老娘氣死,碰見這玩意兒離遠點,又能咋地?是不是碰到大爪子也要比劃比劃?」
向來溫柔的母親,很少這麼連珠炮般嘴皮子利索,罵個不停。但李居安非但沒有覺得難聽,而且心裡升騰起一股莫名溫暖的感覺。
上一世,他南下經商多年,很少回家鄉,更是對漸漸年邁的母親照顧的少之又少,心裡很是愧疚。他發達騰飛的時候,手裡全是髒錢,家裡沒有沾光。現在他手上乾乾淨淨,堂堂正正做人,定要讓關心他的家裡人,過上富足的好日子。
李居安被母親罵了也不惱,嬉皮笑臉把肩上的滑子麻繩放下來,將一塊塊分割好的鹿肉放下。
「別罵了媽,中午燉鹿肉唄。」
母親宋蘭花看見滿滿當當的鹿肉塊,驚訝地合不攏嘴。
她瞪大眼,好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之前李居安打下大孤子,或許她覺得這是運氣。但才隔了沒幾天,兒子又打下一整頭結結實實的雄性梅花鹿,帶著華麗好看的大鹿角,還有那麼多豐盛的鹿肉回來,絕對是令人想像不到的驚喜。
李曉笑嘻嘻道:「媽,今兒個還能給開葷唄。」
上一次大孤子肉結結實實,帶著公豬的騷臭味,得用大量辛香料去腥。公豬肉還柴的很難嚼。現在,屋裡滿噹噹的鹿肉,能讓村里最小康的人家都羨慕不已。
母親心疼他,但看著兒子笑容滿面,和期待的眼神,又不想違拗了兒子的心意。這時候若是還繼續罵,反倒是不美了。
宋蘭花將還想絮絮叨叨的話都咽下去,最後換來一句:「洗手,一會兒吃飯!下回可別再一個人摸黑進林子了,要去,也得跟一群人一道去。」
「妥嘞,知道了。」
灶間升騰起香噴噴的葷香味。
宋蘭花選了鹿後腿肉下鍋後,加了水,料酒,鹽,薑片將鹿肉燉至八成熟,加醬油上色,再燉至熟爛。除了紅燒鹿肉,母親還起了烀肉鍋。
她將烀肉鍋里上層漂浮的沫子撇掉,扔一把佐料進去,蓋上鍋蓋,不多時,肉香就飄了滿屋。
李曉眼巴巴守在灶鍋邊,眼巴巴看著母親燒飯,饞得口水直流。她看著母親開始拆骨肉蘸蒜泥,又忙活起涼拌白菜心。
白菜心酸酸甜甜的老好吃了,一般人拌不明白,李曉和李居安最愛吃母親拌的白菜心。
灶間傳來香氣撲鼻,濃郁的葷香味,一般人輕易可吃不著,除非屯裡某家辦事情擺大宴。
噴香的肉味,順著空氣飄散出去,在李家屯各個土房子裡飄開。
屯親一般中午就吃苞米麵和鹹菜。屯親們嗅到小味兒如此正的葷香,哪裡還按耐得住?一個個屯親原本嚼著苞米麵,吃得大口大口,忽然嗅到撓撓的香味兒,停下嘴,看了看窗外,忽然覺得嘴裡索然無味。
陸家爺叔忍不住唾了一口:「啥味兒這麼香?還叫不叫人吃飯嘞?辦大席也不喊一嗓子?」
陸家人心中暗罵哪戶人家那麼缺德,燒好多硬菜,整的屯裡都是飄散開的葷香味,這不是故意勾引人麼,饞得他們鹹菜都不吃了,苞米麵都覺得難吃的硌嗓子。
陸志強,陸錦揚一看爺叔放下筷子,板下臉不吃飯了,兩兄弟互相看了眼,也覺得嘴裡沒滋味兒的很,兩兄弟互相使了使眼色。
「整兩口麥乳精?」
「那必須的!」
兩兄弟趁著爺叔開門跑到大院子打探的功夫,鑽進櫥櫃裡就開始翻箱倒櫃,把所剩無幾的麥乳精拿出來,兩個人搶著小勺子大口大口挖著麥乳精幹嚼。
巧克力口味的麥乳精,帶著奶香味,好吃到沒朋友。兩兄弟搶的急赤白臉,差點動起手幹仗。忽然爺叔抬腳回屋,罵罵咧咧:「又是李家打的肉!就是李家那旮旯飄來的葷香,你倆小子跟我瞧瞧去,瞅瞅李家小伙兒又打到什麼好東西了。」
陸家爺叔正沒好氣。他一想到李家的李居安明明和陸志強一道長大,小時候也是個混世魔王,怎麼長大後任何人的差距那麼大?李居安已經能進山打獵,挑起李家的重擔,幫母親抗壓,還能讓李家頓頓吃上葷肉,結果陸家的兩個小子又在幹嘛?
林場臨時工他好不容易給兩個小子通關係,拿下來,結果兩小子幹得摸魚,差點被林場清退,還是他托人好說歹說,才通融兩兄弟留下來。現在……
陸家爺叔進屋一抬頭,發現陸家兩個混小子不見了,炕桌上哪裡還有兩個混蛋臭小子的影子?他再轉頭一看灶間櫥櫃,差點被打翻的麥乳精,還有兩個埋頭爭著嚼巴的背影,看得他胸膛口怒火噌噌往上竄,血液都湧上頭,
陸家屋裡都是爺叔的怒吼:「混帳小子!偷偷摸摸幹啥呢!」
陸志強,陸錦揚嚇得手裡一抖,勺子都抖落,一臉驚慌地飛快轉過身,用身子將麥乳精罐子擋住,但鼻尖上的一點麥乳精粉還是出賣了他們。
陸志強大叫:「咱絕對沒有偷吃!」
陸錦揚痛苦地捂了捂臉,拉了拉堂兄弟的衣袖,想叫他別解釋了。
陸志強還以為是兄弟怕了,更是膽色衝上頭。他頂著一鼻頭的巧克力色,義正言辭地將胸脯挺得更高了,喊道。
「咱吃的絕對不是麥乳精!」
陸錦揚沉痛的闔上眼,表情更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