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是什麼人?長白山有名的套子獵王。他一聽,夢中情狗大虎被帶走了,能放過那個人?
套子王老秦當即憋得臉通紅,脖子老粗,眼珠子也瞪得通紅,強硬道:「幫圍叫姓李的那小子來!我倒是要看看老陶憑什麼把大虎送給他。一個半路出家的後生小子他能有多少本事?」
大隊長楊德政和炮頭兒老秦商量後,一個文件重新提交給了林場領導處。
打幫圍的名單里,又多了個名字:李居安。
……
這時候,孫為民正回到家屬屯。
他為了證明他能打幫圍,除了給林場領導的助理寫信,還專門把孫家保存的山參從匣子裡掏出來,尋思得空把山參賣了去。
他眯著眼悄聲道:「聽人說人參又漲價了。趕有功夫就去找門路賣了。南方客商來收,每斤山參能賣到40塊錢,回家就說賣了30塊。」
這麼一來一去,他還能白撿一張大團結,用來給林場打點關係也夠了。
這個每斤的價錢相當於當時一個工人半個多月的工資。為了賣到更高的價錢,當地參農甚至還不遠千里將人參帶到滬、浙一帶售賣。但這是6年的收成,不是一年的收成。
要是遇到乾旱等自然災害或者病蟲害,參農就顆粒無收。當地參農守著3丈地,大半年都睡在參地邊的窩棚里,半夜起夜都要看一眼人參。
現在,孫為民得到林場助理的消息,說打圍名單沒有李居安,只有他。
他裹著軍大衣,特地去了趟李家土房。李居安啊,李居安,你心眼子算盡,也沒算到爺爺我出院了唄。
他發現門口圍了好多屯親。
屯親們一個個趕來幫忙李家,不是換雞蛋,就是換一些酸菜,或者是送兩盒煙,或者幫著把狼皮處理特製。李家多出來很多鹿肉,鄉里鄉親來幫忙,都是人情往來,李居安也樂得割鹿肉換人情。
家屬屯空氣里都飄散開紅燒鹿肉的香味。
孫為民眯起眼,比狗還靈的鼻子使勁吸著,尋著味兒就看見了炕桌上正在吃飯的李居安。
他被李居安打進醫院後,好幾天沒見到他,這一見,他發現李居安似乎變了些,可能是氣質變了,但具體哪兒變了他也說不上來。
最要命的是,現在李居安用青花瓷勺舀了一大勺紅燒鹿肉的湯汁,澆在米飯上拌飯吃。
那紅油湯汁,帶著葷油的香味兒,小味兒撓撓的,拌飯均勻後一勺一大口,好吃到他能舔碗底,巴不得再猛添兩大碗白米飯。
「這踏馬是幹啥呀,還真吃上油水了?」
李家大花碗裡是鹿肉丁,拆骨肉蘸蒜泥,各種香到流油的鹿肉。
他嘴裡這個饞勁啊,口水狠狠咽兩下,滿嘴生津都咽不乾淨。
「哪來的鹿肉?李居安,你別特麼瞎說話嗷,快說哪來的鹿肉?還吃,勺子咋不掉地上摔碎你嘞。」
屯親都說是李居安上山打的鹿肉。
孫為民說道:「別特麼瞎扯淡嗷!前幾天大煙炮,誰特麼進山打獵,勁瞎扯!別扯犢子了。」
屯親們圍著李居安,樂呵呵地說著話,還有姑嫂看上了他打來的狼皮子。
孫為民一聽,瞪圓眼仔細盯著狼皮子看。還特麼真是狼皮襖子?還是整塊的皮?
他揉揉眼睛,都以為看錯了。這才幾天不見,面前這人,還能是遊手好閒就愛和他干架的李居安麼?
他眯著眼,乾脆把來意說明白。
「李居安,我好心提醒你嗷。這次打幫圍你也甭去了,去了也沒你的地兒。林場領導叫我去,沒你份。」
這時候,大隊長楊德政派人傳話來了。
「李居安,這次幫圍你還是去,炮頭兒說了,要你做碼溜子。」
遼瀋以農業為主,而吉,黑以採集和狩獵為主,所以東北有著農業與採集、狩獵相結合的生活方式。在興安嶺人的生活中狩獵占有著重要的地位,「四季常出獵打圍。有朝出暮歸者,有兩三日而歸者,謂之打小圍。秋間打野雞圍,仲冬打大圍」。
打圍的獵手現在是自由組合,廣袤的北方山林即是現成的狩獵場,經人類長期馴化的獵狗,擔負起圍堵任務,已成為圍獵的主力軍。
這次林場組織的打圍,李居安分得的活兒是碼溜子,分為跟蹤和貼蹤,也就是發現獵物去向,最合適抬頭香獵犬。越是複雜的活,越要豐富經驗。這活兒派出,說明李居安的跟蹤和貼蹤實力,得到炮頭兒的認可。
一番話落下,傳話的人忙著辦事,就轉身走了。
孫為民怔了怔,好半天才愣愣道。
「啥?大隊長要李居安做啥?碼溜子?」
他在幫圍里求了個好歹,才做上趕杖子,李居安上來就是需要跟蹤和貼蹤老道經驗的碼溜子?
他以為聽錯了。
他明明問林場領導撤了李居安的角色,他自己重回隊伍,怎麼李居安還能進幫圍隊伍?
邊上陸家兄弟笑嘻嘻恭喜李居安。
「李哥,你和孫為民一起進山,這回也別把孫為民再打進醫院了嗷。」
一群屯親圍著李居安,親熱地說話。
孫為民心臟咚咚狂跳。李居安當真要和他一起進山?李居安居然也被炮頭兒選中了?
陸家兄弟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一邊幫著處理狼皮,一邊笑呵呵道
「李哥,大虎這回跟了你進山,可有勁了。大虎跟蹤絕對老道。」
這頭獵犬他剛進屋就注意到了,是一條好狗。
但這條獵犬居然是大虎?是狗司令老陶當作寶貝,打死也不捨得賣的攆山犬大虎?
他心中難受的像是被人扎心了一樣。怎麼他進醫院一趟,一切都變了那麼多?
這時候,陸家兄弟看了看李居安腳邊的籃子,又用羨慕的語調,嘆了口氣。
「這不是林梅家的吊籃麼,林梅當包肉包子給你吃嘞?李哥,咱們兄弟兩個用水果糖,和罐頭都換不來林梅做的包子。真是老沒意思了,她就對你好。」
孫為民內心有個聲音在吶喊,這就沒意思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