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一轉頭,發現小兒子也不見了。
他只得循著槍響的聲音,快步跑去崗上找二兒子,心裡尋思著,小兒子愛跟著哥哥,講不定兄弟倆人在一道。
他心裡擔憂,步伐也匆匆快了很多,在邁過松樹根的時候還猛地絆了個趔趄,差點跌倒。
他大步趕到了地方,猛然發現雪地上有個人影正躺著,還瞪著眼睛,柔嫩的喉管被掏了個大口子,一看就是被利牙撕扯咬的,還在往外汩汩流血。
他心中一嚇,看見熟悉的人影背脊都竄上來涼意,渾身發顫,打了一輩子的狼的雙腿也兀自發軟,止不住地顫抖。他小心翼翼往前一看,可怕的念頭印證了!這人影可不就是他二兒子?
二兒子瞪大眼躺在雪地里,身下全是汩汩流出來的鮮血,人早就斷氣。周圍還留有狼的腳印,一共有3頭。
劇烈的崩潰,讓老錢差點雙眼一黑,跪下來。
兒子!他親兒子被狼搭肩,從後面下手咬斷了脖子!
老錢痛到心口直抽抽,心裡和刀割一樣的難受。他怎麼都想不通,這輩子那麼多狼死在他槍口下,但他老錢家的兒子竟然第一次進山就被狼給收拾了?
他顧不得傷心,心裡只覺得無比憤怒,恨不得把三頭狼給手撕了才能發泄心裡的悲痛。他操槍就追,一路順著狼在雪地里留下的腳印,大步地追。
但老錢畢竟年紀大了,要是他年輕時候,怒髮衝冠能一口氣帶著獵犬狂追野狼,距離300米就能三槍連發,一頭頭擊潰,但現在他老了,跟了會兒就開始大喘氣,跟不上。
他只能大聲喊:「麼兒!」
小兒子還沒找到,沒了二兒子,總得把小兒子安安全全帶回去。
周圍松葉林很安靜,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叫棍的回應。
在深山老林里,沒有回應就是異樣。他擁有幾十年的打狼經驗,知道附近肯定有狡猾奸詐的狼,就在他身邊埋伏,隨時準備用包圍圈消耗他,偷襲他。他心中一沉,端著快槍一邊走一邊看。
忽然一株老松樹的後面出現哈氣,白色的哈氣說明有東西!
而且在樹根附近隱約看見半個毛乎乎的東西,就是狼毛。他立馬想到,狡猾埋伏的狼頭!
老錢心中怒氣上涌,直接架槍端臉,准心瞄上那毛茸的頭就立馬扣動扳機。
砰!
槍聲在松林里震響,傳來的卻是人的慘叫。
老錢腦中嗡嗡的發麻直震,忙不迭跑過去一看,出現的場景讓他血液湧上頭,雙腿直接發軟。
是他小兒子!
小兒子被三頭狼追,嚇得躲在老樹根後不敢出聲,頭上戴的小狼皮帽子。
他看見的毛茸茸的東西,可不就是他打了小狼,用小狼皮給兒子做得狼皮帽子們。
老錢崩潰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步步腿腳發軟的走到樹根底下,看見的是最疼愛的小兒子被他親手崩掉半個腦袋,狼皮帽子也被轟的歪在一邊。
他痛苦地膝蓋一軟跪下來,摟住小兒子屍體哭得痛不欲生。
當年專業打狼幾十年的錢老炮,槍法在興安嶺數一數二,名聲顯赫,現在居然打狼打中小兒子,造孽啊!
忽然,獵人的直覺讓老錢神經猛地一緊!
身後有視線盯住他,而且不是人的視線!
作為當地獵人,打小就在山裡圍獵,對於野獸盯人的目光,向來有獵戶的第六感直覺奇准。加上他二兒子被狼搭肩咬斷喉脖,小兒子又被他一槍崩了腦袋,那盯住他的野獸目光,可不就是近在咫尺的三頭狼,其中的一頭。
老錢腦袋裡馬上就想到是那狗東西,痛失兩個兒子的他,胸膛口劇烈起伏,強烈的憤怒和絕望,讓他抓起槍毫不猶豫的轉身就來了一槍。
甩槍直接點發!
砰!
一聲野獸的嗚咽,直接命中,血霧在他身後炸開。
他定睛一看,更崩潰,擊中的居然是自己家的那條僅剩的獵狗二黑?
獵狗二黑剛躥進野豬林里追狼去,現在又緊跟著狼的腳印追蹤回來,看見主人想要跟過來,沒想到被主人一槍打爆胸膛。
老錢只覺得氣血上涌,腦袋都暈暈乎乎。耳朵好像聽不見動靜。人在不冷靜的時候,最容易犯錯。
他一句話都吼不出來,他帶上山的兩個兒子,和兩條獵狗全死了?
而且小兒子和獵狗二黑還是被他親手打死的?
二黑胸膛被打爆,鮮血汩汩湧出,但好狗護主,還能瞪大狗眼,用最後力氣嗚嗚叫喚。
忽然,老錢感受到一股腥臭的氣味直撲後腦,正是狼嘴裡的臭味!
他反應極快,本能地就地一滾,但手裡的獵槍被公狼撲倒衝撞開,掉在青石板後面。因為他沒有帶其他武器,雙管給了二兒子,單管被公狼撞飛,現在他只能掙扎著從後腰拽出獵刀,和公狼貼身肉搏。
好在只有一頭公狼衝上前,另外兩頭正以包抄的姿態,從遠處緩緩逼近。
留給老錢的時間不多了!
他在貼身肉搏的時候,被公狼抓破臉,右邊眼皮被劃拉開,眼珠子都能聳拉掉出來。他怒氣上涌,咬牙揮動獵刀扎進公狼腰腹,一刀戳下去狼吃痛跳到一邊,連帶著他手裡最後一把武器獵刀也沒了,還戳在公狼腹部。
老錢暗叫壞了,天亡我也!
另外兩頭公狼已經近在咫尺,他的單管槍掉在公狼身後,而獵刀還扎在公狼胸膛口。他兩眼一閉,死了就死了吧!
他越想心中越覺得諷刺,他堂堂老獵戶,打了一輩子狼,被稱為老錢炮,現在卻兒子和獵狗都命喪狼口,現在就連他都要被憤怒的狼撕裂開。
這樣的死法,對於老獵人來說是絕對的諷刺和恥辱。
小兒子屍體邊的小狼皮帽,染上汩汩鮮血,他心中忽然悟了一件事。報應!
全是他的報應啊!
當年他年輕氣盛,專愛打絕戶獵,就愛挑狼崽兒殺,殺了要用小狼皮做帽,氅,冬天穿起來暖和又柔軟。現在狼就叫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小兒子。
都說這狼成了精,不然他也不會失手把小兒子戴帽子的頭看成狼。
老錢放棄抵抗,滿心絕望地躺在雪地里闔上眼,等待和兩個兒子,兩條愛犬的重逢。
忽然,遠處一聲槍響。
砰!
被他下獵刀扎了胸膛的公狼,忽然前額,噴出一團血霧。
遠距離子彈從300米開外的地方激射,從公狼的後腦勺進入,前額穿透轟出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
一槍爆頭!
老錢驚呆了,掉著一隻眼球幾乎要耷拉掉出眼眶的眼睛,終於模糊看清了遠處的動靜。
最強攆山犬大虎,正大步跑來。緊跟在大虎身後的年輕人,跟隨頭狗快速翻崗過溝,翻過溝塘底下,穿過鬧瞎塘。鬧瞎塘,也就是亂石塘,裡面各種石頭雜亂無章。
李居安一槍叩響後,不給另外兩條公狼留時間。
他開槍的手向上一移,將槍把子往下按的同時,他手心裡攥著的子彈,出現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用手指夾住。
他快速將夾著的子彈填彈上膛,「啪」輕脆一聲合槍上臉,瞄準遠處的第二頭公狼又是一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