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拐子岔開腿,坐在台階上抽著旱菸,看著李居安直樂:「瞧你把老秦逼的,都紅眼成啥樣了。」
李居安可不服,揉了把大虎的狗頭說道:「我逼他了?就他那一副對誰都愛理不理的熊樣,咱家大虎也不稀罕他,是不是。咱家大虎就稀罕我,大虎對我老好了。」
大虎轉過狗頭看向別處,非常高冷地不理睬他,但尾巴輕輕搖晃了兩下。
老陶將大虎的微妙細節看得清清楚楚,表情也一松。
他又想到老秦,冷笑一聲說道:「你們瞧著好了,姓秦的那條狼,能給他帶來大麻煩。甭管狼崽子本性改不改,就算它有時候拖回一隻獾子,一隻狍子,一頭鹿,那又咋樣?狼崽子還能拖回來一隻雞,一隻鵝,一隻羊,到時候姓秦的是賠錢,還是殺狼?」
老秦想要頭狗想瘋了,得不到頭狗,那就訓一條狼做頭狗。哪怕性情兇狠,野性不改,只要訓得好,講不定比興安嶺區最好的頭狗還厲害。
李拐子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李居安心裡記下了:「你得防著老秦,瘋人養瘋狗,當心那條狼崽子和大虎鬥狗。狗再怎麼凶,也是鬥不過狼的。」
李居安進了陶家老宅烤烤火。
陶家老宅房子長七米,寬三米。它是用木頭、草和泥土建造的。那時候有一句順口溜:四根柱子,一梁一炕,兩扇窗戶,辮辮子做一堵大牆。柴火爐子在燒,陳家寡婦到屋後拿著豆稈生火做飯。
他一邊聽著李拐子和老陶吵得急赤白臉要借狗,一邊聽著陳家寡婦絮絮叨叨說著過去的事。
「咱年輕的時候住在山溝里,那時候我漢子還沒死。他沒槍,晚上會有老虎來撓門,人都怕老虎吶。結果你猜怎麼著。我啊,用燒紅的潛質,從門縫隙伸出去,對著老虎卵就是一陣燙,這才把老虎驚跑的。」
「老陶每次聽見我說這件事,都誇我巾幗豪傑,說沒槍哪怕是漢子,也沒幾個願意近身跟老虎拼命。」
陳家寡婦說起過去的往事,臉紅撲撲的非常興奮和激動。李居安忽然懂了為了陳家寡婦能和老陶過在一起,單提這一身膽色,陳家寡婦就沒的說。
他又問陳家寡婦,那半血的花狗串兒是打哪來的。
陳家寡婦嘆了口氣,說道:「老陶也不願意吶,但架不住母狗自個跑出去,這不,回來後肚皮就大了,沒過幾個月下了崽,一看就是那德行。」
母狗出門一趟,回來肚裡帶崽,還是狼的種。
李居安笑著打趣:「陶哥賺大發了啊,這可是狼狗好苗子。」
「咱當時也是這麼勸老陶的,他聽不進吶,說什麼狼就是狼,狗就是狗。要不是我攔著勸,他都能把這三條狼崽子給打死嘍。」
李拐子問老陶借的狗,正是這三條半大的狼狗串兒。
老陶作為狗司令,愛狗如命,但偏偏這三條串兒他最為不喜。想要打死,但婆娘攔著,他乾脆趁著狼串兒還小,借出去給獵人進山當圍狗,若是被野豬衝撞死了他也不心疼。
李拐子還在和老陶討價還價,李居安加價說道:「我加錢。母狗也一道借上。」
「不借。」
老陶態度很堅定,混了狼的串兒能借走,他的寶貝青川犬必須不能借。李居安軟磨硬泡,把他也逼得煩了,揮揮手喊道:「這條母狗叫鐵錘,就是個滑溜狗,你領著上山溜一圈就知道了,不值當。」
滑溜狗,指的就是上山不幹活,只顧著玩,碰見獵物也不會輕易下口的狗。
這種狗又叫做混子,渾水摸魚,混吃混喝。碰到一般的頭狗,頭狗都帶不動它。這不,滑溜狗上回就溜達去崗子,找野狼懷大肚皮去了。
李居安看著老陶唉聲嘆氣,拍拍胸脯說道:「陶哥你瞅著,鐵錘體格大,四肢粗,還挺有眼力見兒。有大虎在,保准能立功。鐵錘保命惜命的,才有機會有一牙封喉。」
他都把母狗夸到天上去了,老陶不吃他這套,冷笑說道:「小獵物看不上,大獵物靠老大。鐵錘脾氣還臭,就愛和旁的狗幹仗。」
李居安更樂了:「幹仗好吶,打是親罵是愛,女大三抱金磚,還是個小辣椒。鐵錘就該和咱家大虎打情罵俏,下一窩青川犬生了,給我送一隻來嗷。」
老陶瞪眼:「你踏馬,還要白送?你跟我使多少回心眼子了?」
李居安貼著他笑:「總得叫大虎當次爸唄,大虎可是您看著帶大的,這麼好的青川血,絕了孫多可惜,總不能讓哪嘎達來的野狼占您這個便宜嗷。」
老陶氣得跺腳唾罵,罵罵咧咧,暗叫這小子鬼精,訛走大虎不說,還想白訛走他一條母狗鐵錘,另外還預定要訛走一隻純血小青川。
「滾滾滾,領著三個雜種串兒進山去,別死的太難看就完事兒了。」
李拐子驚愕瞪了瞪眼:「沒要他錢?勞資都出價成這樣了,你不借。他一開口你就借?還不要錢?」
李居安拍他肩笑道:「都未來親家了,一家人談什麼錢不錢的,多俗氣。」
老陶抬起腳就要踹:「快滾吧,來一趟我虧一趟的。」
兩人大笑,領著浩浩蕩蕩五條狗離開了陶家老宅,往牛背屯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