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殺人嘛……倒也談不上！」
朱由檢略微沉吟，然後說道：「雖然多爾袞和鰲拜之間不合，卻也不會隨隨便便放棄五萬兵馬。」
紅娘子不解，又問道：「若非如此，為何不救？」
「因為他不能救！」
朱由檢指著面前的輿圖，說道：「根據線報，多爾袞最初是打算借李自成牽制朕的主力，然後大舉進攻，沒想到李自成撤了，朕完全可以騰出手來，與建奴決戰！」
「同時，大同和宣府因為先叛出朕，再叛李自成，無路可走之下，最終選擇投降建奴，宣大兩地的位置極為關鍵，如果多爾袞真的拿下宣大，其戰略意義要遠勝過鰲拜的五萬兵馬。」
「再加上朕派吳三桂進攻寧遠，繼而收復關外八城，可直接威脅到建奴老巢，多爾袞不可能放任不管。」
「如此一來，建奴的主力至少需要分出兩路，分別派往宣大以及回防遼東，鰲拜只能成為棄子。」
紅娘子聽的似懂非懂，說道：「莫非宣大反水，李自成撤兵，都是陛下安排好的？」
「朕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提前預知宣大反水，更別提什麼安排了。」
朱由檢擺了擺手，又說道：「這些都是見招拆招而已，戰場上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送到嘴邊的肉，不吃白不吃！傳朕旨意，整頓兵馬，準備出戰！」
「臣遵旨！」
紅娘子聽的暈頭轉向，但是提到打仗，立刻打起精神。
三萬兵馬駐守在山海關城外，早就蠢蠢欲動了。
程有德回到審訊室，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緩緩走到李春面前，然後故意咳嗽了兩聲。
李春聽到動靜，趕忙說道：「這位大人，我所說全都是真的，您想想看，這些年來，多少有志之士無法忍受明廷的腐朽，棄暗投明，來投奔我大清，李永芳、祖大壽、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劉良臣，還有……」
「你說的這些，我自然知道，不過，你也要清楚，你的生死現在掌握在我的手中。」
程有德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威脅之意，卻留出很多令人遐想的空間。
李春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隨即又鎮定下來，說道：「小的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程有德冷笑一聲：「效犬馬之勞？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相信你？你是大明的舉人，卻成了建奴的狗！」
李春強作鎮定，說道：「小的雖然在鑲黃旗鰲拜麾下，然後真實身份卻是奉了攝政王多爾袞之命，監視鰲拜，只要大人肯通融一二，待小的回去見了攝政王殿下，定會為大人美言，以大人的能力，定能……小的斗膽問一句，大人貴姓，如今是何官職？」
「姓程，平西侯麾下參將！」
「程大人英武之姿，在大明竟只是個參將，小的真替大人不值啊！」
程有德裝作一副很享受的模樣，笑著道：「你這狗東西倒挺會說話，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直接開價吧！」
李春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如程大人這般的英雄豪傑，至少可封一等男爵！」
「你瞧不起誰呢？」
沒想到，程有德一臉怒氣，說道：「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當年在皮島也不過是參將而已，後來投奔皇太極，全都封王，為何老子只能封個男爵？」
「程大人息怒，是小的唐突了！」
李春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心中卻長出一口氣。
怕的是你不開價，只要你肯開口，哪怕漫天要價，我也可以就地還錢。
「程大人這般英雄人物，封男爵確實低了些，子爵的話……不，伯爵……」
李春一邊說著，偷偷觀察對方的反應，以便試探對方的低價。
程有德不滿道：「我可以放你走，回去後你告訴多爾袞，想要老子給他做事，就按照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的標準來，老子不比他們差，憑什麼要低人一等！」
「程大人莫要急，封王這種大事，只有攝政王和陛下可以決定，小的回去後，定會為大人美言，小的斗膽再問一句，程大人手中有多少兵馬？」
程有德緩緩伸出三根手指：「三萬！」
「這樣的話，理應沒什麼問題了！」
李春連連點頭，又說道：「攝政王殿下廣納賢才，若程大人願意投效，定能大展身手！」
「看你還有點眼力見，老子便放了你，不過，鰲拜的兵馬可能走不掉了，崇禎已經下旨，四路大軍合圍，明日便會發起決戰，到時候我會留守山海關，無法左右戰局，就算我想放他一條生路，他也得能活著逃到山海關才行。」
「小的理解，不過……鰲拜的兵馬，在攝政王眼中，只是累贅，倘若能得到程大人這樣的良將，區區一個鰲拜，又算得了什麼？」
李春心中再次竊喜，吳三桂駐守山海關之時，無論是皇太極還是多爾袞，找了多少人，寫了多少信都無濟於事，現在突然有了希望。
只要能策反面前這人，山海關便可以門戶大開！
這可是潑天的功勞，別說一個鰲拜，就算是十個鰲拜也抵不過。
程有德站起身：「稍後我會安排探馬出城，你混在其中，遇到關卡不要多說話，回去之後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多說了。」
李春趕忙道：「程大人，這等大事，您是不是寫封信，由小的帶給攝政王殿下？」
程有德沉著臉，反問道：「若非真心投誠，我怎會放你走？你還擔心什麼？」
「程大人誤會了，小的絕無此意！」
「那是何意？」
「只因程大人身份重要，僅憑小的一張嘴，攝政王難免會有所懷疑，若有程大人的親筆信，肯定比小人一張嘴有說服力。」
「嗯，也行！」
程有德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他當然清楚對方心中的詭計，只要有這封信存在，就算坐實了投敵。
到那時候，不管多爾袞給出什麼價碼，自己都必須答應。
不過，我現在是奉旨投敵，給你寫了又何妨！
「來人，取筆墨。」
不多時，一封書信寫完，交到李春手中。
李春打開看了一眼，言短意賅，用語甚是粗鄙，若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哪個山賊頭子的談判書。
他心中暗道，就你這水平，還想跟耿仲明等人相提並論？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在程有德最大的價值是防守山海關。
只要能拿下山海關，粗鄙就粗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