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撫司。
一名客商打扮的人匆匆而入。
門口的校尉攔上前阻攔，此人並未驚慌，而是從懷裡拿出一面腰牌。
原來此人是錦衣衛設在遼東的暗探，平日裡蟄伏不出，關鍵時候才會啟用。
今日風塵僕僕趕回來，正是有一份重要情報。
駱養性大驚失色：「你是說，駐守山海關的程有德，竟然殺了兩名錦衣衛？」
「回指揮使，卑職親眼所見！」
駱養性疑惑道：「你確定他真的把人殺了？不是做戲？」
「確定！」
「這就奇怪了……」
駱養性的神情有些迷茫，當初陛下可是說的很清楚，程有德會在建奴面前演一場戲，要求錦衣衛全權配合，將這場戲演下來。
配合當然可以，你殺我的人又是什麼情況？
再次確認情報沒有問題，駱養性不敢有絲毫猶豫，直接進宮面聖。
朱由檢聽完後，反應也是很詫異：「程有德殺錦衣衛？此事可當真？確定不是做戲？」
駱養性點頭道：「臣得到情報的時候，跟陛下一樣，懷疑是程有德為了迷惑建奴，故意而為之，可是，根據密探所言，那二人是突然被害，絕不是給誰演戲。」
錦衣衛的配置中，通常在常規哨探之後，還會增加一名暗探。
暗探的作用一來是監視自己人，防止有人叛變，二來就是為了今日，倘若沒有暗探，這個情報根本無法送回京師。
程有德對錦衣衛了解不多，以為解決了那兩名校尉，便可無憂。
沒想到，這一切都被暗探看在眼中。
朱由檢又問道：「情況核實過嗎？」
「臣已經安排人前去山海關核實，不過，從暗探敘述的細節來看，山海關應該是出事了。」
朱由檢皺起眉頭，吩咐道：「來人，召平西侯！」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紅娘子匆匆進宮，叩拜行禮。
「陛下，是不是要打仗了？」
朱由檢沉著臉，問道：「你先跟朕說一下程有德的情況。」
紅娘子有些不解，還是如實說道：「此人也是個孤兒，無父無母，早年跟著我走南闖北，四處征戰，雖然沒什麼大的功勞，卻也沒什麼過錯，性格方面較為穩重。」
「你可還記得，當初朕設計擒你的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他……雖然逃了，不過是情勢所迫，那時候我被陛下俘虜，總要有人回去報信。」
「如此說來，這個人比較靈活，換句話說，忠心方面是否值得懷疑？」
紅娘子頓時不悅，說道：「當初是我先向陛下投誠，然後再勸說他投誠的，現在讓我說他不夠忠心，豈不是打我自己的臉嗎？」
朱由檢實在不忍心告訴她，其實程有德早在你之前就已經降了。
「朕召你前來，是因為山海關可能要出事，或者說，現在已經出事了！」
紅娘子卻有些興奮，說道：「當初不是說好了嗎，程有德留守山海關，然後讓吳三桂的兵馬從寧遠向東轉移，給多爾袞留出一條路，咱們再來個關門打狗，莫不是多爾袞上鉤了？」
「現在不好說！」
「陛下，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朱由檢沉聲道：「目前來看，程有德可能要假戲真做，放多爾袞入關。」
「這……不是計劃中的嗎？」
「當然不是！」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情報是朕打探來的，程有德並未送來任何奏報！」
紅娘子皺眉道：「既然沒有動靜，說明多爾袞還沒有行動，陛下不妨再等一等……」
「你又錯了！」
朱由檢打斷道：「根據錦衣衛的情報，多爾袞已經動身了！」
紅娘子終於反應過來，詫異道：「陛下是說，程有德已經投靠了多爾袞？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如果多爾袞給他的承諾的更多，你怎知他不會動心？」
「可是，可是……」
紅娘子顯得十分躊躇，最終下定決心：「陛下，臣請求親自去一趟山海關，找他當面問個清楚！」
「如果此人已經叛變，你過去不是送死嗎？」
「他是臣帶出來的，如果真的叛變，臣當場斬他狗頭，絕不給陛下添麻煩！」
「你是不是傻？他會站在那裡，伸出脖子讓你斬？」
朱由檢心頭一陣無語，這個娘們也太莽了，李岩究竟是怎麼看上她的？
紅娘子低下頭，說道：「臣知道，只是心中不服，倘若此人真的叛變，引建奴入關，後果不堪設想，到那時候，臣無顏面對陛下，還不如死了呢！」
朱由檢哭笑不得：「你放心吧，就算此人真的打開山海關，朕豈會坐以待斃？」
「可是，吳三桂的兵馬已經離開寧遠，如何阻攔多爾袞南下？」
「這不是還有你呢，你以為朕封你侯爵，是當飯吃的？」
紅娘子重重點了點頭：「臣請戰！」
「你先別急！」
朱由檢擺了擺手，然後說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是要講究方式方法，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最大限度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紅娘子說道：「臣懂，就是多使用火器，火銃和大炮，遠距離射殺敵軍。」
「你有火銃大炮，多爾袞也有，而且他們的火銃大炮威力一點不差，陣前對拼，你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陛下的意思，莫非還有別的武器？」
「當然有，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跟朕去王恭廠！」
朱由檢說完，點起侍衛，帶上紅娘子，直奔王恭廠。
湯若望正在帶人忙活，聽聞聖駕親臨，趕忙前來迎接。
「臣湯若望，問聖躬安！」
「朕安，卿家請起！」
湯若望站起身，看到紅娘子，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紅娘子看了對方一眼，忍不住嘟囔道：「怎麼是個洋人？」
朱由檢笑著道：「你可不要小看這個洋人，朕帶你去看一樣好東西！」
緊接著，湯若望帶人來到靶場，準備演示地雷的威力。
空曠的場地上，有一面青磚砌的牆，牆邊還有幾個稻草人。
紅娘子問道：「陛下，這是準備實驗什麼武器？」
「地雷。」
「地雷……是何物？」
朱由檢解釋道：「埋在土裡，可以爆炸。」
紅娘子恍然大悟，當初被算計的時候，就是吃了這玩意的虧。
只見湯若望衝著遠處幾名士兵揮了揮手，然後有人搬了一塊大石頭，放在稻草人周圍，再用木棍撐起來，又拉了條繩子。
「陛下，他們在做什麼？為什麼不拉引線？」
「這種地雷，不需要引線。」
「不需要引線……如何引爆？」
「你看著就行了！」
兩人說話間，只見一名士兵拉動繩子，木棍被拽倒，觸發機關，石頭咕嚕嚕向前滾動。
紅娘子還是很不理解，正要發問，突然石頭往地里陷進去……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火光沖天。
紅娘子睜大眼睛，喃喃道：「真的不需要引線？」
朱由檢點點頭：「走吧，去看看威力如何。」
湯若望先是派人排查現場，確認沒有危險，這才帶著朱由檢和紅娘子上前來。
青磚牆被炸成了殘垣，稻草人早就被炸碎了，只剩下一地灰燼。
紅娘子欣喜若狂，說道：「若將這玩意埋在敵軍的必經之路，可抵得上千軍萬馬！」
朱由檢對這個成果比較滿意，看向湯若望，問道：「現在做了多少？」
湯若望趕忙回道：「臣等日夜趕製，已經做好了兩千多顆。」
朱由檢點點頭，說道：「先將你做好的兩千顆拿出來，朕有急用，剩下的多久能做好？」
湯若望回道：「再有十天就夠了，如今收集的陶罐，最多只能做五千顆，除非去更遠的地方採購陶罐。」
「很好，做完這五千顆，朕定會記你一功，後面就不用陶罐了，真正的研發要開始了。」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