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傑這段時間因為徐子欣的意外墜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頹廢了個把星期。
好在他這人內心足夠強大,歷經風風雨雨。
經過一周的自我調節,總算是接受了徐子欣死亡的事實。
他念及兩人多年的地下感情,把她那件帶血的外套帶回來,簡簡單單地為她操辦了一場葬禮。
就當是送她最後一程。
葬禮當天。
也就請了些跟他走得比較近的人,外加趙念姝。
趙念姝這幾天連著做噩夢,總是夢到徐子欣渾身是血地站在她床頭,眼神哀怨地盯著她,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嚇得她半夜驚醒,冷汗浸濕了睡衣。
回來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狀態極差。
可為了不讓人看出她心中有鬼,哪怕她狀態再差,也在極力地強撐著,堅決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破綻。
葬禮當天,她戰戰兢兢地跟在趙明傑身後。
看著靈堂中央徐子欣的黑白遺像,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讓趙念姝的心跳陡然加快。
周圍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她不敢大口喘氣,只能低垂著頭,手指不安地揪著衣角。
來參加葬禮的人雖不多,但各個神色凝重。
偶爾有人低聲交談幾句,也都是些場面話。
葬禮結束後,各奔東西。
趙念姝強撐了一天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這段時間她明明又累又困,可每次躺下後,腦子裡面全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
根本睡不著覺。
她只好又掀開被子起了床,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路過客廳拐角處的酒櫃,她停下腳步,從酒櫃裡拿了一瓶紅酒跟一隻紅酒杯,搖搖晃晃繼續往客廳那邊走去。
自從趙月蘭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後,她就從原先她們一起住的別墅里搬了出來,住進了去年她生日時,趙月蘭送她的這套300平米的洋房裡。
一個人住,相對要自由多了。
趙念姝拎著紅酒,來到客廳,往沙發上一坐,這就拔了瓶蓋,往紅酒杯里倒了滿滿一杯酒。
趙念姝將那杯紅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卻沒能驅散她心底的寒意。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眼神開始變得迷離。
恍惚間,徐子欣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和夢裡的血腥模樣漸漸重合。
「徐子欣,你人都已經死了,能不能別再來折磨我了……」
趙念姝喃喃自語,聲音在空蕩的客廳里迴蕩,透著幾分絕望與無助。
這時,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鈴聲在寂靜夜裡顯得格外突兀,嚇得她手一抖,酒灑在了沙發上。
她慌亂地看向來電顯示,是趙明傑。
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接起了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哥,怎麼了?」
趙明傑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今天葬禮上,看你狀態不太好,沒事吧?」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總感覺趙念姝自從徐子欣墜崖出事後,她的狀態就很不好,像是心裡藏著什麼秘密似的。
不得不叫人多疑。
趙念姝的心猛地一揪,乾笑兩聲:「沒事,就是這幾天沒睡好,有點累。」
趙明傑輕輕「嗯」了一聲,又叮囑道:「你一個人住,照顧好自己,要是有什麼心事,也別悶在心裡。」
「知道了,哥,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你也是,子欣姐出事後,你一直忙前忙後的,也一定沒休息好。
你要想開點,早點振作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趙念姝怕趙明傑懷疑到自己頭上,連忙主動提起徐子欣的死,好顯得她整個人光明磊落又大方。
趙明傑聽了趙念姝的話,心裡雖仍有疑慮,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又簡單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趙念姝放下手機,長舒了一口氣,可心裡的那塊大石頭卻依舊懸著。
她望著手中的紅酒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恐懼與迷茫。
她知道,自己瞞不住一輩子,遲早有一天,趙明傑會知道真相。
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腦袋疼得要炸開。
為了麻痹自己,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直至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趙念姝悠悠轉醒,宿醉讓她頭疼欲裂。
還沒等她緩過神,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她趔趄著起身,走向門口,透過貓眼一看,原來是孫曉曉。
打開門,孫曉曉一隻手捧著束鮮花,另一隻手提著早餐,臉上掛著擔憂的神情:
「念姝,我聽說你這幾天狀態不太好,就來看看你。」
說著,她徑直走進屋裡,把鮮花放在桌上,又把早餐擱進廚房。
趙念姝揉著太陽穴,有氣無力道:「曉曉,你有心了,我就是沒睡好。」
孫曉曉打量著她亂糟糟的頭髮和蒼白的臉色,眉頭皺得更緊:
「你看你這模樣,哪只是沒睡好。自從子欣姐出事後,你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
聽到徐子欣的名字,趙念姝眼神閃躲了一下,強扯出個笑容:「可能是葬禮上氛圍太壓抑了,過段時間就好。」
孫曉曉卻沒那麼好糊弄,她拉著趙念姝在沙發上坐下,輕聲說:
「念姝,咱們這麼多年朋友了,你有什麼煩心事,跟我說說唄,說不定說出來能好受些。」
趙念姝心裡一陣掙扎,她太想找個人傾訴了。
可這秘密一旦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曉曉,其實我……」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麼。」
孫曉曉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好再逼問,便換了個話題:
「那你好歹吃點東西吧,空腹喝酒最傷胃了,我買了你愛吃的蟹黃包。」
趙念姝被她推著進了餐廳,機械地吃了幾口包子,卻味同嚼蠟。
「念姝,我知道子欣的突然離開,對你的打擊很大。
可不管怎麼樣,死了的人終究是死了,我們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生活下去。」
孫曉曉也從盤子裡拿了一個蟹黃包,邊吃邊勸說起趙念姝來。
道理什麼的,趙念姝都懂,可她就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門檻兒,尤其是一到了晚上,腦子裡面就亂糟糟的,總是出現徐子欣墜崖慘死的恐怖樣子。
甚至,還有徐子欣墜崖前,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過的那句話:趙念姝,我徐子欣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