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瑤玥回到清塘城,並未去吃什麼月豆花。她回了客棧,重新束了發。
不到兩個時辰,少年突然從天而降,立在她的院子。
彼時溫瑤玥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就見少年氣沖沖地質問:「你為什麼不去吃?你不要你的髮釵了嗎?」
溫瑤玥咻地後退一步,剛要動手拿出密令,並大喊『來人,』卻被少年瞬移到身後,捂住了她的嘴巴,扣住了她探向腰際的手,姿勢幾乎是將她抱在了懷中:「不准叫,說,你為什麼不去吃,你看你皮膚不夠透亮,明顯是虧了氣血。」
聽著倒是像真關心溫瑤玥。
溫瑤玥嗚嗚了兩聲,示意少年捂著她的嘴巴,她無法說話。
少年邊試探著鬆開捂著溫瑤玥嘴巴的手,邊警告:「放開可以,但你不能再把那群人叫來圍堵我。」
溫瑤玥點頭。
少年這才將手拿開,但扣住溫瑤玥腰際的手,仍然死死捏著溫瑤玥的手腕,這讓溫瑤玥不敢冒然刺激少年,解釋道:「一支髮釵而已,我不在乎。你喜歡,拿去便是。」
少年像是沒得到心愛玩具般不高興了:「漂亮姐姐不在乎的,我也不在乎。」
少年想著髮釵款式的確不新穎,隨即看見溫瑤玥手腕處的鐲子,雪白中有一對魚兒,倒是很少見,於是手在溫瑤玥的手腕處,向前一推,將鐲子取了下來,裝在自己的衣服胸襟里。
溫瑤玥急眼了,雙手齊上,拉扯少年胸前的衣服:「還給我,這個不能給。」
少年力氣很大,將溫瑤玥雙手扣住,喜笑顏開:「原來漂亮姐姐在意這個呀。那正好,漂亮姐姐去吃月豆花,我就還給漂亮姐姐。」
溫瑤玥被束縛住雙手,少年又靠得近,氣息都打在她臉上,曖昧氛圍被拉滿得快爆破了:「走開!」
少年見溫瑤玥生了氣,驚嚇得鬆開了手:「漂亮姐姐別惱,別惱。」
溫瑤玥飛快將手探入腰間,要將密令拿出,召喚暗衛。少年雙手再度扣住溫瑤玥落在腰間的雙手,懇求中帶著濃濃的撒嬌:「漂亮姐姐別啊,不要將那些人再叫來了,我打不過他們,上午我要是跑慢一點,我就被他們打到了,會很疼的。」
「放手!」一聲驚天吼,從院門口傳來。
溫瑤玥抬頭,看見了燕尋安。
燕尋安火急火燎地來追回溫瑤玥,看到的就是他的王妃,被人抱得滿懷,少年還將頭低在他王妃耳側說話的火熱場面。當即氣得拔出長劍:「受死!」
少年見這架勢,忙鬆開溫瑤玥,一下子竄上屋頂,撒腿開溜。
燕尋安武功雖比不上白遠來,但也是奇高無比,少有對手。少年無論輕功多詭異快速,都難逃燕尋安的追殺。
只能在客棧的院子,飛快地上躥下跳,一次次險險地躲過劍招,並大喊:「漂亮姐姐快讓他住手,不然會傷到我的。」
溫瑤玥剛準備讓少年先把鐲子還回來,就見少年從胸口拿出一大包石灰粉,朝緊追不捨的燕尋安,兜頭撒下。
燕尋安被迷了視線,大叫:「追!不准放過。」
少年已經趁燕尋安迷了眼的間隙,逃得沒影了。
追隨燕尋安而來的程江等人得令去追時,早不知少年往哪個方向去了。
燕尋安滿臉石灰,視線模糊:「瑤玥能不能帶我去洗把臉?」
經過少年的上躥下跳,燕尋安的狠命追殺,客棧這間帶院子的房,已經被砸得不能住了。
溫瑤玥果斷拒絕:「院子毀了,你讓你的人,重新找地方帶你洗吧。」
說完就往外走。
燕尋安無比清晰地感受到溫瑤玥的刻意疏離,模糊的視線又不允許他精準地攔住離開的溫瑤玥,只能大喊:「瑤玥先別走,我們談談。」
溫瑤玥置若罔聞,自顧自地找掌柜解釋賠償就找新來的燕尋安,順便打聽了賣月豆花的在哪兒。
因為她想做一名脫離澤王妃身份的普通人,就必須把屬於燕承恩新婦的皇家手鐲還回去。
為了防止見到少年後,少年又亂來,溫瑤玥提前買了超辣的辣椒粉,藏在身上。
這才順著掌柜的介紹,很快找到了賣月豆花的地方。
原來是一個小小的攤位,連鋪面都不算。就這路邊小吃,能補什麼氣血。
少年興奮地從攤位對面的茶樓竄出來,立在溫瑤玥面前,一派狗狗搖尾巴,又乖又狂喜的樣子:「漂亮姐姐來得真快,剛剛殺我的人,沒追來的吧。」
溫瑤玥淡淡道:「沒有,我現在來了,鐲子給我。」
少年對背著身影正在彎腰搗騰豆腐的老婆婆道:「給我一碗月豆花,一碗月子糕,一分月奶羹。」
說完就拉起溫瑤玥的胳膊:「走去茶樓等著婆婆做好送來,你吃完了,我就給你。」
溫瑤玥抬手將少年的手甩開:「吃攤位的東西,跑茶樓去做什麼?」
少年解釋:「來吃藤花婆婆的月補品,都喜歡去對面的茶樓坐著,茶樓老闆不責備,藤花婆婆也願意給咱們端到茶樓。對吧,藤花婆婆。」
少年說完,還向藤花婆婆求證了一番。
藤花婆婆邊忙,邊發出慈祥的笑容:「呵呵,是的。」
溫瑤玥心裡帶著氣,偏要坐在攤位上:「你只說來吃,沒說在那吃,我吃完了,你要說話算數還給我。」
少年也不糾結,陪著溫瑤玥坐下:「好,漂亮姐姐吃就行。」
很快,藤花婆婆將月豆腐端上攤位的小桌,還貼心地將紅糖蓋子打開:「姑娘自己喜歡多甜,就加多少紅糖,隨便加。」
溫瑤玥帶著微笑,抬頭剛要道謝,被藤花婆婆臉上猙獰交錯的劍傷,嚇得手中的湯勺都掉了。
藤花婆婆依然笑得慈祥:「別怕,姑娘定是外地來的,是第一次見我老婆婆,以後見得多了,就習慣了,快趁熱吃。」
溫瑤玥從驚嚇中回神:「哦。」
少年也道:「是的,藤花婆婆很好的,快吃。」
溫瑤玥將一湯勺月豆花,遞到少年面前:「你也吃。」
少年喜不自勝,謝謝漂亮姐姐疼我,然後一口咬住了湯勺。
快速清洗好,又急著趕過來的燕尋安,剛出現在街角,便再次看到了火熱的場面。想起溫瑤玥離開時的冷漠,他有種被王妃別戀了的遺棄感和憤怒感。他倒要看看溫瑤玥對少年是什麼態度,於是立在了原地。
溫瑤玥將少年用過的湯勺放在一邊,重新拿了一個,將少年鑑別過沒毒的月豆花吃完。
接著是月子糕,月奶羹。
每一樣的第一口,都是先給少年吃,她再次。出門在外,面對陌生人的強硬邀請,必須要有最基本的防備之心。
少年接連吃了三口後,明白了:「原來漂亮姐姐是在拿我試毒啊。」
藤花婆婆忙碌的身影頓住:「姑娘,我在這兒十多年了,放心吧。」
溫瑤玥解釋:「婆婆別誤會,我是不放心面前的人。」
藤花婆婆笑了:「大姑娘是該防著這樣的大小伙。」
「對,漂亮姐姐是需要多多防著我這樣的男兒郎。」少年不僅不怒,竟然還幫著補充。
溫瑤玥整不明白少年的新奇腦迴路:「我吃完了,該還給我了。」
少年將鐲子拿出來,說話算數地遞給溫瑤玥,在溫瑤玥剛要去接的時候,藤花婆婆一把搶過:「雙錦鯉!」
溫瑤玥和少年都怔愣地看著藤花婆婆突然的激動,和眼裡仿佛被攪拌出了混濁幾十年的情緒,這股情緒,讓藤花婆婆猙獰的劍傷,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陣陣攝人心魄的氣息。
藤花婆婆渾身顫抖,那場血雨腥風和恩怨情仇,歷經近二十年,再次席捲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