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女人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商言之只覺得一顆心抽痛得厲害。
他上前幾步，將人摟進懷裡安慰道：「顧染，這不是你的錯，依依的事情是黎爍一個人做的，而黎爍會長成這樣，也是因為他那個爸爸不作為，並不是因為你。」
想起黎時川之前做過的那些事，他眼裡閃過幾分寒意。
「黎時川那樣的人根本不會教孩子！」
「可我也是他的媽媽，他會變成這樣，我也有錯。」
這一刻，我仿佛陷入一個誤區，總覺得黎爍會變成這樣也有我的原因，我不該放任他跟在黎時川的身邊，才會耳濡目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兒，我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靠在商言之的胸膛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哽咽。
身前的男人什麼也沒說，只是用他自己的安慰方式，一下下撫摸我的背部，讓我感受到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這僅存的溫暖讓我眷戀，忍不住往這個懷抱里蜷縮幾分。
「商言之，不要離開我，我只剩下你了……」
我喃喃自語，聲音靜悄悄的，但還是鑽入他的耳膜之中。
他摟住我的動作大了幾分，在我耳邊低語：「顧染，我會對你好的，還有依依，我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在一起。」
聽到依依的名字，我心裡的愧疚感又開始加深。
我祈求上天，千萬要保佑依依沒事。
回到醫院不久，商言之找的專家也到了，沒來及說上幾句話，他便匆匆鑽進房間，開始替依依診斷。
我站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商言之也一樣，儘管他心裡很著急，但他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我知曉他也是為了我好，怕我會東想西想。
但腦海里只要划過依依滿臉是血的模樣，我還是會控制不住緊張到滿臉煞白，在走廊里踱來踱去。
「顧染，你先坐下來，就算你再緊張，依依也不會一下子好起來。」
我的心頓了頓，在他的遊說之下安定幾分。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此刻緊張的氛圍。
商言之從口袋裡掏出震動的手機，當著我的面接通，沒幾秒他的臉色一變，說話之間還頻頻看向我。
我察覺到他有事，問了一句：「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公司那邊有個合同出了點問題，讓我回去一趟，但現在依依還在裡面……」
見他的眉頭一皺，隔著的那扇門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作為一個父親的擔憂。
一時間我有些愧疚，依依受傷這件事最難過的明明是商言之這個做父親的，他卻反過來安慰我。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調整好情緒，對他說道：「你還是先回公司，那邊離不開你，依依這邊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商言之臉色猶豫，我知曉他還在思量，畢竟一邊是幾十年來傾注所有心血的公司，另一邊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將電話移開幾分：「對我來說，依依比公司更加重要，我想留下來。」
如我所料，商言之就是這樣一個重視家人的性子。
「商言之，其實你也不必事事都擋在我的面前幫我扛的，我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依依的。」
「可是……」
他還沒說完，我便打斷了他：「依依也是我的小孩，我這個當乾媽的會盡力給她所有的愛，所以請你放心將她交給我。」
最終，商言之被我勸服了。
「顧染，依依就交給你了，只要給我一天的時間，我一定會搞定公司的事情來醫院找你們。」
說完之後，他給了我一個擁抱。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心裡更加堅定，要照顧好依依，就當為黎爍，也為了我自己贖罪。
半個小時過去，我看著緊閉的房門，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依依現在怎麼樣了，為什麼專家到了這麼久還沒半點消息？
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病房門被人打開，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我一眼便認出他的身份，正是商言之特意請來的專家。
「醫生，依依的身體情況怎麼樣了？」
「小孩子的身體比較脆弱，她腦袋磕到了地板上，顱內有一處淤血，只能通過手術才能去除。」
「手術？」
我整個人站不穩，往後面倒去，好在我及時清醒過來，用手臂撐住牆壁。
這兩個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於一個大醫院每天都會有幾台手術。
但一想到依依還那么小，就要承受在腦袋上開一刀的風險，我怎麼也無法接受。
要不是我執意帶上黎爍，明知道黎爍對依依沒好感，還將他們兩個留在別墅里獨自離開，黎爍也不會有機會犯下這次的事。
但腦海里閃過商言之的臉，想起他離開前，我說的那番信誓旦旦的話，我撐起身子，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起來。
商言之不在，依依只剩下我了，我千萬不能倒下去。
「醫生，一定要做手術嗎？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醫生猶豫一會兒，才說道：「理論上來說，淤血在大腦里堆積一時半刻也不會出事。」
聽到這話，我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
但醫生後半段的話，又讓我坐立難安。
「但孩子還小，有些事誰也說不準，也許淤血會自己消失，也可能會繼續擴散，要是擴散的話，以她的身子可能撐不住，到時候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說到這兒，醫生的語氣帶上幾分憐憫。
他看多了這種情形，也已經習慣了生離死別，他更知道有些事必須做出決定，雖然這個過程非常痛苦。
「我作為一個醫生，只能勸你想想清楚，並不能干涉你最後的決定。」
我背後緊挨著牆壁，一時間大腦空白一片。
做手術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並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我無法接受一個小女孩的生命選擇權，交付到我的手中。
我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但打通之後對面傳來的聲音，讓我的心越發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