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依依的住院，我又一次陷入了醫院家裡兩頭跑的地步。
我並沒有發現，黎爍最近總是會在公園的長椅上坐很久。
他的心情像罩著一層灰濛濛的霧。
他想著商言之的話，那些溫和的語調和耐心的勸慰，仿佛還在他的耳邊迴蕩。
他終於意識到，或許問題並不在於別人，而是在自己。
傍晚時分，陽光已漸漸偏西，投下斜長的影子。
黎爍知道，是時候面對一切了。
他鼓起勇氣，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等黎爍到家時，我正忙著清理桌子上的湯漬，剛剛我正在給依依熬湯。
看到黎爍進來，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繼續手頭的工作。
黎爍走到櫃檯前，緊張地攥著衣角，猶豫了一會兒後才開口：「媽媽，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停下手裡的抹布，用有些疲憊但關注的目光望著他：「怎麼了？」
黎爍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的接下來的話壯膽：「對不起，我以前做了很多讓你傷心的事，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也不在乎我。」
我聽到這話，手微微顫了一下，眼中閃過複雜的神情。
她放下抹布，走到黎爍身邊：「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我不知道。」
黎爍垂下眼，聲音里透著懊悔，「可能是因為依依受傷，我總覺得你變了。」
「不像以前那樣溫柔，也很少跟我說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是今天我聽了商叔叔的話，我才知道，是我自己有太多的誤會。」
我的心情複雜，表面上依然平靜。
我其實也知道，黎爍的道歉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並不容易，但她不想輕易接受那些空洞的承諾。
「黎爍，我很高興你願意說這些話，但你知道，僅僅道歉是不夠的。」
我的語氣中帶著理智，試圖用溫和而堅定的方式讓黎爍明白。
「做錯了事情，道歉其實是最簡單的一步，但更重要的是你接下來的改變。」
「你需要用行動來證明你真的在乎我們之間的關係。」
黎爍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抬頭，看到柔和的燈光映襯著顧染的臉龐，那種深深的失望再次刺痛了他的心。
顧染的拒絕雖然理智，但讓他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媽媽。」
黎爍低聲說，像是對顧染承諾，更像是對自己許下的誓言。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黎爍雖然還是孩子不假，可總不可能給一輩子都是孩子。
倘若他能夠做到這些話里的事情，到時候再去談原諒不原諒或許比現在更合適。
在一旁，客廳內的舒緩的音樂輕輕流淌，為這個略顯緊張的對話增添了一分寧靜。
顧染重新拿起抹布，開始繼續清理桌子，把空間留給黎爍消化自己的情緒。
坐在家裡的沙發上，夜色已經悄然降臨。
黎爍心情沉重地耷拉著胳膊。
他意識到，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復的。
他在心中默默地對自己說，他不能讓這份關係再壞下去了。
商言之回到家時，我正在廚房忙活，聽到門響時忍不住探出頭來。
「依依怎麼樣了？」
我關切地問道。
他換鞋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還在觀察期，我拜託了護士幫忙多留意一下，先回來拿些東西。」
我點點頭，對他的決定表示理解和支持。
這時，我注意到了他目光瞥向了坐在沙發上的黎爍，顯然是注意到了那副沉悶的神情。
「怎麼了他？」
商言之走到我跟前，低聲問。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沒怎麼，就是稍微教訓了他一下。主要是他得自己反省反省。」
商言之微微一笑，拍拍我的手背，仿佛在說他明白我的用意。
「小男孩這個年紀自尊心強，一味責罵可能效果不好，交給我試試吧。」
我挑了挑眉，心裡隱約期待他能有什麼不同的辦法，便好奇地跟在他後面，想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做。
走到沙發邊，商言之在黎爍旁邊坐下，語氣溫和地問：「想著些什麼呢？」
黎爍抬頭看了一眼商言之。
眼神里似乎有些戒備，但還是嘟囔出聲：「沒什麼，反正都是我不對。」
商言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裡有些不舒服，沒關係，人人都會有不如意的時候。你知道依依這兩天身體不太好，正在醫院休息。」
黎爍顯然對這個消息感到驚訝，抬起頭來問：「依依怎麼樣了？」
「現在還沒醒過來。」
「你願意在她醒來的時候去看看她，照顧她一下嗎？她會需要你這樣的支持。」
商言之用鼓勵的語氣說道。
黎爍猶豫片刻，隨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想去幫忙。」
看著黎爍眼中閃爍的堅定，我的心裡開始放鬆下來。
商言之果然有辦法化解那種小男孩的情緒，就像他輕描淡寫地帶走了那份沉重。
我靠在廚房門框上，輕聲說道：「謝謝。」
商言之轉頭向我微微一笑，我們之間不需要太多語言，默契自然而然流動。
商言之的電話突然響起，他快速接起，臉上的神情從焦慮變為欣喜。
「是醫院，」
他稍微抬高了音量，聲音里藏不住的興奮，「依依醒了。」
聽到這個好消息，我和黎爍都坐不住了。
黎爍臉上的擔心終於被一絲輕鬆的笑容取代。
「走，我們趕緊去醫院。」
我揮了揮手，示意黎爍跟上。
一路上，商言之開車的速度和平時有點不同，顯然迫不及待想見到他的女兒。
黎爍則興奮地看著窗外，似乎已經在心裡計劃好要對依依說些什麼。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待會兒見到依依，別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哦。」
黎爍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我會儘量。」
到了醫院，我們走入依依的病房，透過潔白的窗簾，陽光灑在依依的床邊。
她看起來精神不錯，正在和一旁的護士聊些什麼。
看到我們進來，她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乾媽，爸爸，還有小爍哥哥！」
她的聲音里藏著柔和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