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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何談心悅

2024-11-19 22:02:42 作者: 蟬不知雪
  宴尋回神,苦哈哈道「不痛苦。」

  心苦,也命苦。

  長公主那裡,是不是得替小侯爺瞞著。

  但東窗事發之日,就是他宴尋被剝皮抽筋之時。

  「小侯爺,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灼輕飄飄道「講。」

  「小侯爺。」宴尋硬著頭皮「佛寧寺禪房,當真沒有低鬢釵落,春意融融嗎?」

  謝灼的腳步不由自主地一頓,心跳之聲仿佛瞬間紊亂,在胸膛中狂亂地跳躍著。

  釵有落嗎?

  落了吧。

  珠釵垂下的流蘇輕輕搖曳著,冰冰涼涼划過他的喉間。

  仿佛冬日裡初雪落在面頰,輕拂肌膚。

  有春意融融嗎?

  謝灼捫心自問。

  大抵也是有的吧。

  但絕不是宴尋理解的低鬢釵落,春日融融。

  「宴尋,休得胡言。」

  「女子清白、名節不可辱。」

  「清火丸是有數的。」

  聞言,宴尋非凡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越發心驚肉跳。

  是啊。

  他負責給小侯爺隨身攜帶的玉瓶隨時添藥丸,最是清楚清火丸的數量。

  中迷情藥的是顧榮,清火丸卻少了兩粒。

  這!

  這說明小侯爺情動了。

  晴天霹靂!

  平地風波!

  如此重要的細節,他竟然無知地忽略了!

  佛寧寺的禪房裡,盛開的一品紅終是點燃了清冷凜冽的寒冬。

  宴尋咽了口口水,聲音略顯緊張地斷斷續續說道「小侯爺,屬下斗膽問一句,您對禪房艷遇的姑娘是何看法?」

  「克己復禮。」謝灼覷了宴尋一眼,死水微瀾的聲音染上了厲色「宴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一再旁敲側擊,一再費心試探。」

  宴尋:當然是擔心小侯爺這顆大白菜被顧榮拱了啊。

  「你查明了她的家世身份?」

  「你忌憚她的性情手段?」

  「你不願我與她有糾葛?」

  謝灼抬眼看向宴尋,四目相對,一連三問。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分外肯定。

  宴尋心虛的挪開視線,心中止不住哀嚎,是什麼給了他勇氣,讓他有膽子敢在小侯爺面前自作聰明。

  「小侯爺知道她不是好人?」

  「何為好,何為壞?」謝灼攢眉蹙額。

  「她濫殺無辜了?」

  「還是……」

  謝灼還未說完,宴尋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謝灼:……

  「確定無辜。」


  宴尋點頭又搖頭。

  硬生生被迷情藥藥性憋死的丹朱不無辜。

  至於汝陽伯府死在顧榮手中的僕婦奴婢是否無辜,他就不得而知了。

  傳聞中,汝陽伯府的大小姐顧榮又是親自持刀砍殺下人,又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下令杖斃十數人。

  其中內情,他不甚清楚。

  但汝陽伯府的的確確抬出了十餘具裹著草蓆的屍體。

  那一年,顧榮年方十二。

  「宴尋,倘若未知事情的全貌,便不應輕率地評判是非,更不應急於下定論。」

  謝灼記得,女子撲他入禪房時,問他可有婚約在身,是否有心上人。

  這說明,她有底線。

  在那女子捻著一沓兒銀票求他幫幫她時,他就知道,她或許不是世人所欣賞的溫婉貞靜體貼柔順,但絕不是卑劣無恥喪盡天良。

  中烈性迷情藥都知道禮貌詢問、銀票利誘的人能壞到哪裡去呢。

  謝灼一本正經地想著。

  宴尋:小侯爺的心都偏的沒邊了。

  顧榮指不定已經把小侯爺拋在九霄雲外了。

  「小侯爺心悅她嗎?」

  「一面之緣,何談心悅。」

  「你可還有問題?」謝灼挑眉。

  無形的威勢傾瀉而出,宴尋懨懨地應下。

  「既沒有問題,那便將手稿上的故事重新抄錄,交給書局印刷成冊,薄利多銷,讓這佳話得以廣泛流傳。」

  宴尋:???

  這叫何談心悅?

  他讀書少,別騙他!

  謝灼平靜淡然「故事寫得好,噱頭十足,節奏緊湊,高潮迭起,遣詞造句極為講究,卻又不拗口晦澀,難得。」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僅憑一枝春的說書先生揚不起一場吹遍上京的風。

  宴尋抿抿唇「小侯爺,您有所不知。」

  「故事裡心比天高的花魁娘子攀的是永寧侯。」

  「永寧侯簡在帝心,永寧侯夫人年少時曾是長公主的伴讀,如此將永寧侯的隱秘之事大肆宣揚,怕是不妥,恐將引發不必要的風波與猜測。」

  謝灼答非所問「所以,落魄書生是永寧侯的兒子?」

  「永寧侯不認。」宴尋糾正。

  「世人皆知,永寧侯夫婦青梅竹馬,鶼鰈情深不納二色,又怎會……」

  謝灼打斷了宴尋的話,問的清醒又理智「若真的情深如許,又為何在大婚前夕去萬春樓與花魁娘子尋歡作樂?」

  他雖不知與心上人成婚是何等心情,但他知道,但凡守禮有良心之人,都不會在大婚前夕眠花宿柳,與花魁娘子推杯換盞對飲大醉。

  宴尋聞言,不由得一愣,瞬間感到無言以對,竟一時語塞。

  片刻後才道「小侯爺,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當年的事情,永寧侯諱莫如深。」

  謝灼晃了晃手稿「洋洋灑灑八千餘字,寥寥數十字提及花魁娘子心心念念的攀附之人,若永寧侯硬要對號入座……」


  「是永寧侯做賊心虛!」宴尋擲地有聲的補充。

  謝灼「有理。」

  「你去吧,糕點盒給我。」

  謝灼踩著矮凳上了停靠在路邊的馬車。

  捏了捏眉心,閉目養神。

  不得永寧侯承認的兒子,算計之人十之八九也是官宦之女。

  他何嘗看不出宴尋在故意隱藏那女子的身份。

  罷了。

  他無娶妻之心,萍水相逢,再不相見,各安天命便好。

  至於今日相助,就當是激濁揚清了。

  ……

  四方書局。

  宴尋與顧榮不期而遇。

  顧榮秀眉微蹙,不著痕跡的瞥了宴尋一眼又一眼。

  眼熟。

  甚是眼熟。

  眉眼間略有幾分佛寧寺男菩薩下屬的感覺。

  說像又不像,說不像又像。

  奇怪!

  顧榮心中的疑惑猶如潮水般涌動,一發不可收拾。

  宴尋心裡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顧榮!

  女扮男裝!

  確認了,小侯爺就是在看到了顧榮才會那般反常。

  顧榮周身,尚縈繞著一縷尚未完全消散的薰香氣息。

  那是一枝春的特調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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